张嬷嬷换好衣裳过来时,李大夫已经开好药方,府里有药房,抓药就方便了许多。
丫头忙中有序的熬完了药给顾长乐喂下,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长乐脸上的红润逐渐消退下去,李大夫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今夜这药不能断,怕还要反复烧上几次,到了天亮,就无碍了。”
张嬷嬷青梧这才算放下了心,吩咐丫头今夜轮流熬药,下半夜决计不能掉以轻心。
“阿桑可回来了?”
张嬷嬷回东院许久,却始终没见阿桑,想着这外面大雨瓢泼,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青梧一楞,这一连串的事竟忙的把这茬忘了。
“还未。”
前后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怎么样也应该有个消息传回来才对,此时还未有半点音讯,十有八九是出了岔子。
张嬷嬷青梧心下皆是一冷,阿桑与青梧一般,自幼在国公府陪着大姑娘长大,华阳城凡是有些地位的还有城里许多铺子都是识得她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事才对。
而且这大半夜的,也遇不上什么人。
张嬷嬷没多做迟疑带着几个小厮便打着伞出了门,阿桑带出去的人里有两个丫头,都才十四岁左右,若真遇到什么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阿桑一行人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有出去。
张嬷嬷急匆匆的带着人往大门而去,远远的便看见阿桑一行人歪歪扭扭的倒在门口,就连守门的两个下人也晕了过去。
张嬷嬷飞快的走过去抱起阿桑,紧张的唤了一声。
“阿桑。”
张嬷嬷检查了一下几个丫头,衣裳整洁,并无不妥,人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
“将人抬回东院。”
青梧站在门口神色焦急,时不时朝着门外望去,终于远远看见了张嬷嬷等人,察觉到不对劲,青梧连忙吩咐丫头去烧了热水,熬了姜汤。
“嬷嬷,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架着阿桑,气喘吁吁,好在阿桑身材瘦小,否则还真搬不动。
“快,快叫府医来看看。”
好在府医看过后,说几人只是中了迷药,并无大碍,三五个时辰便能醒来,张嬷嬷与青梧暗暗心惊。
中了迷药?国公府竟然有人私藏迷药!
“嬷嬷,此事你如何看?”
安顿好阿桑等人后,张嬷嬷与青梧便守在顾长乐的寝室,青梧语气有些凝重。
张嬷嬷看了眼床上的人,此时顾长乐已安静了下来,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张嬷嬷喝了口姜汤,叹声道。
“国公府看似平静了这么多年,实则早就暗起风云了,薛氏刚进门后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许是这日子过得□□生了,便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她这次如此胆大,趁着老夫人家主不在家,公然扣下府医,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青梧沉吟片刻道。
“听说前些日子夫人罚了四公子,秦姨娘亲自替四公子挨了十个戒鞭,才将四公子从祠堂里接出来。”
张嬷嬷转头看向青梧,放下手中的茶碗。
“你也有所怀疑?”
青梧点点头。
“二姑娘昏迷未醒,夫人扣下府医虽然过分,但做起来却是顺理成章,夫人对二姑娘一向疼爱,如此危急时刻,她没有心思再做别的。”
张嬷嬷脸色沉了沉。
“这怕是有人利用我们姑娘对付夫人。”
薛氏能扣下府医,就能迷晕前去为大姑娘寻大夫的阿桑等人,若是姑娘真有个什么好歹,薛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扣下大夫还可以狡辩说是担心二姑娘,可若是用了迷药阻止去给大姑娘寻大夫,那可就是居心叵测,歹毒至极,谁也保不了她!
“陈姨娘前些日子被罚跪,不知有没有好些了。”
青梧想了想回道。
“五姑娘本是一直守在陈姨娘身边照顾的,却不知为何,那几日夫人将五姑娘叫去学规矩,直到陈姨娘能下地了才放回来。”
陈姨娘膝下只有一个五姑娘,在她最难熬的日子,却让人母女分离,还要时刻担忧自己的孩子是否受了什么委屈,陈姨娘若说没有怨恨,谁都不信。
张嬷嬷叹口气。
“看来两位姨娘谁都有动机。”
“这招栽赃嫁祸用的还算高明。”
只是刚好忽略了一个问题,否则张嬷嬷也不会起疑心。
这等要命的事不论是谁都会吩咐心腹亲自去做,而张嬷嬷去西院抢府医的时候,薛氏身边的心腹都在房里。
“好在嬷嬷手段强硬的将府医抢了回来,否则姑娘……”
发热若不能及时得到医治,是能要了命的。
青梧担忧的看着双眼紧闭的顾长乐,不知白日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般大雨里姑娘怎会与二姑娘去亭子上,还掉进了池塘。
当初是阿桑跟着姑娘的,问她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嬷嬷去歇着吧,姑娘这里我来守着。”
淋了两场大雨,又跟人动了手,张嬷嬷毕竟上了年纪,青梧怕她熬不住便道。
张嬷嬷的确感觉身子重的很,脑袋也有些晕眩,恐是受了寒,她怕将自己的寒气过给了顾长乐,便去寻了府医拿了药去壁房间小憩。
才刚过卯时,府外便有了打马声,片刻后,国公府便将一人迎了进来。
不是老夫人,也不是顾家主,而是华阳最尊贵的那一位,华阳帝。
消息连夜送到了临县,顾原急得要往回赶,可他不会骑马,马车行程就要慢很多。
华阳帝当机立断,让同行的殷王全权处理临县水灾,自己迎着大雨打马往回赶。
众所周知,先皇在大姑娘还在娘胎里时就给大姑娘赐了一桩金贵的婚约,顾氏嫡长女,将为后宫之主。
后来先皇去了,太子华承登基为帝,这裝婚约便算是正式的生了效。
自华承登基后,太后娘娘便会经常宣府里的两位姑娘进宫小住,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让华阳帝与大姑娘培养感情。
大姑娘比华阳帝小了六岁,如今正乃豆蔻年华,还未及笄。
所有人都清楚,只等大姑娘的及笄之礼一到,便就是帝后大婚了。
所以华阳帝偶尔会来国公府,下人们也见怪不怪,不过今日陛下如此风尘仆仆的赶来,倒让众人心下惊诧,华阳帝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对着大姑娘亦是如此。
众人都以为华阳帝不过是奉着先命才认下了这裝婚约,可从今日华阳帝脸上的焦急之色来看,倒是不像了。
华阳帝直接进了东院去了顾长乐的屋子,青梧早早得到消息守在了门口相迎。
“陛下。”
华阳帝抬手止了青梧的礼节,停住脚步道。
“你家姑娘如何?”
青梧恭敬的回道。
“回陛下,夜里反复发了几次热,现下已有好转,只是还未醒。”
华阳帝幼年继位,千金重担压在他的身上,长久以来,脸上便褪去了少年该有的肆意,原本俊逸明朗的脸上多了严肃沉稳,气场也极其强大,很多人官员都不敢直视。
更别说是一些丫头小厮了,早在华阳帝来的时候,便都跪倒在地,不敢有半点声响。
“朕进去瞧瞧。”
“是。”
青梧屏退了其他人,自己跟在华阳帝身边进了屋。
华阳帝停在了离床还有一丈之远的地方,他远远看着顾长乐,眼里透露着担忧还有心疼。
青梧先是微楞,后面明白过来,陛下一身风霜,这是怕靠近姑娘过了寒气给姑娘。
青梧心下一喜,看来陛下并不如她们以为的对姑娘只是责任。
“陛下,可要先沐浴?”
其实,青梧心里也有些忐忑,今日大雨,沐浴恐要简陋很多,而且,府里没有陛下的衣裳。
华阳帝轻轻嗯了声,青梧连忙出门吩咐丫头赶紧烧了热水,她略做迟疑又倒了回来。
“陛下,老爷有些新的衣裳,陛下可否?”
府里只有两位公子,三公子是府里的嫡子,如今才十一岁,乃顾长音的双胎弟弟,四公子是秦姨娘膝下的庶子,年岁更是小了些,才十岁。
他们的衣裳陛下自然是穿不了的,也只有家主的陛下勉强能穿。
“可。”
得了华阳帝的首肯,青梧才放下了心,带着华阳帝去了隔壁房间安置,本要潜了几个丫头过去伺候,都被华阳帝拒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华阳帝便换好了衣裳过来,过几个月才到华阳帝十九岁的生辰,穿着顾原的衣裳有些松垮,好在都是袍子,看起来倒也不是很突兀。
“顾国公乘的马车,随后就到。”
“国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下去准备,迎接国公。”
青梧连忙应道。
“是。”
只是出门时脚步一顿,不对啊,国公今年三十有二,正值壮年,哪里年纪大了。
青梧微微转头瞧了眼华阳帝,面色一滞,陛下这是嫌她碍事……
而华阳帝的国公随后就到,足足有两个时辰。
门外守着的青梧已经换成了张嬷嬷,华阳帝也已在屋内两个时辰未出来。
顾原迎着风雨大步而来,一旁的随从打着伞,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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