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你稍候在下的军牌送上去了核对之后才能放行这是庞大人尚在桐城时就定下的规矩夜间开城门甚难这也是那些流寇闹的还请周姑娘担待。”
桐城的南薰门外夜色笼罩四野两辆马车和五个人影还等候在城门处正是周月如和护送的人从早上天不亮就开始出发到此时才赶到桐城一天赶了两天的路。“吴旗总辛苦一天了奴家等一会没啥。”周月如对那旗总轻声说道这次由他和另一位士兵护送那位吴旗总还带着家眷路上和他的女人攀谈时得知他们是庐江人
去年寇难之后到桐城参加了壮班救援江南之前已经是旗总。当时周月如在大江南岸守备营登陆浦子口当天南京城外就流传出各种消息说有一支上游的官兵击败了流贼后来知道是守备营获胜让周月如很是激动所以多问
了他几句得知这位吴旗总还立下了战功。这次是守备营休整他回庐江探亲于是安排他和另一桐城士兵顺路护送周月如。因为仍有小股流贼在大别山出没所以即便是休假的士兵仍必须携带腰刀早上在安庆就用军牌提前出城路上流民甚多不时有抢夺之事发生但大多发生在流民之间
这些人看到带刀的官兵都躲得远远的一路还算太平的赶到了桐城。
南薰门外的漆黑旷野上阵阵虫鸣西南方有幽幽的鬼火如果是两年之前周月如早就吓瘫了但两次寇难之后周月如早已见怪不怪反而盯着那个鬼火飘动的方向。
崇祯半年寇难的时候那里是流贼倒埋人头的地方之后夜袭杀死的流贼也大多埋在那边的大坑中对周月如来说最重要的是周掌柜也埋在那个方向。
心里的难过一阵阵涌上来她对桐城没有乡土的留恋反而有不少的厌恶但因为那处坟墓这里又是她的牵挂混合成一种难言的伤感。吴旗总似乎留意到了他路上听周月如说过是来桐城扫墓的低声对周月如道“周姑娘不要太伤心小人和守备营的同袍一定把那些天杀的流贼都斩杀干净给周姑娘
报仇。”
周月如嗯了一声“守备营已经救了许多百姓南京百姓如今都知道安庆有个守备营清明时还有好些百姓过江祭奠阵亡的安庆兵将。”
“小人这个旗队里面有一半都死在浦子口城外就埋在那里。”
“啊原来如此。”吴旗总低沉的哽咽道“每想起那些同袍小人就吃不下饭总想着啥时候去祭奠一下还好有百姓没忘了他们。但这还是代替不了同袍之谊等小人得了闲定然要特意
去一趟的。”
黑暗中吴旗总的声音有些沙哑周月如原本对这人没啥印象却突然因这样几句话感同身受高高大大的吴旗总也不只是个莽夫赶紧宽慰了他几句。此时城上嘎嘎声响很快用吊篮放下一个壮班的人来接着又放下一个士兵是驻桐城的守备营第一司的他打着火把过来因为看过军牌知道旗总所以先行敬了礼然后便仔细的打量吴达财目光有点怪异和不屑。吴达财知道自己在第一司有名声但并非是好名声他平时也尽量避免跟第一司的人打交道能忍的也就忍了但这个
士兵太过露骨不由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那士兵扁扁嘴朝城头打了无误的手势。里面传来口令声城门缓缓开启一行人终于入城年前备寇的时候吴达财就驻扎在桐城对南薰门算很熟悉了但里面的防御设施又有增加城门内侧出口外又加了一道墙比城墙稍低上面不但有垛口还有小的圆孔吴达财知道是投放火雷的像一个小型的瓮城内城墙与外城墙形成一个甬道一行人顺着甬道往右走了六丈才到达
内门。
外门关闭之后内门才开启虽然手续繁琐但让人感觉更安全这种简单的内墙修建简单但对付流贼骗城的伎俩非常有效即便他们骗开外门也无法直接攻进城里。此时的客栈全都已经关门吴达财将周月如送到以前的叶家老宅目前的第一司也驻扎在此处有专门的客馆用于守备营往来人员的住宿住在军营中自然比外面更安全
。营门的两个哨兵站得笔直右侧的哨兵查看了吴达财和另一士兵的兵牌朝吴达财行礼后将几人带到直房交给值班的队长那队长叫来另一个士兵帮着提了行李往客
馆走去。
这个营区最早是壮班训练的地方虽然被火烧了仍是叶家的产业只是通过阮大铖协调当时让壮班暂用后来庞雨去了安庆但叶家并未再重建。庞雨最先没打算在桐城常驻但桐标营的消息出来后庞雨找人联系上叶家买下了这块地皮驻军。这与朝廷体制有冲突兵部的兵册上守备营陆上的常驻地是在安庆
今年才新增了石牌市史可法为了防务默认这里作为常驻地之一有了第一司驻扎桐城士绅推动桐标营的动力便大大减弱了。营区夜里十分安静这里新修了一些营房道路也拓宽了石板路砌得笔直周围很整洁完全不像以前操练壮班的时候那样。周月如以前住在军营旁的银庄楼上每天
都看得到较场但从来没进过营区现在第一次进来感受到那种整肃的气氛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响。客馆在营区的西南角原本是东作门大街上的客栈不在叶家宅院内离周月如以前的纸店不远民乱时也没受火灾是旧主押给百顺堂的过了期限没有赎庞雨买下
叶家这块地后就一并纳入了营区作为客馆使用。
管客馆的不是士兵是外面雇的一个婆子她已睡了被叫起来本有些不快看到吴达财手臂上的标记知道是个当官的又恭敬起来带几人各自去房间。周月如因为是女人被安排在二楼吴达财一家住在一楼在马车上颠了一整天女人和儿子没坐惯车都吐得昏天黑地还不等吴达财把灯笼支好小孩就倒在床上睡
着了。
女人也打算往床上躺吴达财一把抓住她手臂“我说你先去给周姑娘烧点热水去。”
“干啥给她烧水?”女人疲倦的脸上满是疑惑。
“坐一天马车你以为不脏不累怎地烧点水让人家洗脸洗脚。”
“叫那婆子烧去。”
“让你去你就去!”
“那她咋不给我烧水。”女人低头看看自己的光脚径自就要把脚抬上床“又没去下田左右是客馆的被褥还洗啥脚了。”
吴达财手上一用劲生生把女人拖得站起来口中骂道“你当人家都跟你一般还下田呢你去不去?”女人手被抓得生痛甩了一下没甩开盯着吴达财道“他爹你是不是看这女子长得俊打人家主意呢我可告诉你今年你别想纳妾才存多少点银子就美得你……哎
哟。”
吴达财不容分说把女人压在床上一通乱打直打得那女人尖声大叫。“你还叫是不是烧个水都叫不动你是不是你再叫!你怕别人听不见咋地老子让你叫。”吴达财一边打一边骂手上一点不停女人不停扭动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儿子躺在旁边仍是呼呼大睡。
打了好半晌吴达财手都痛了才停下女人趴着呜呜的哭着“你分明就是看上那女子了。”吴达财把房门打开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见甬道中没有人后退回来关门后一把将女人抓起来低声骂道“你想老子死了改嫁是不是?我几个胆子敢看上人家老子跟你
说这周姑娘是钱庄的军中都说是帮庞大人管银子的。”
女人呆呆的道“那为啥就要给她烧水?”
“你想想帮男人管银子的女人是啥?”
女人恍然道“女账房!”
吴达财忍住打人的冲动耐心道“那就是庞大人的女人老子跟你说你先去把水烧上然后上去帮忙把蚊帐里的蚊子打了。”
女人还是一脸疑惑“庞大人的女人为啥我就要帮她打蚊子?”吴达财恨不得再一巴掌扇过去但想到还得靠这女人去办事印五个掌印在脸上不好看总不能自己跑去周姑娘房间里面打蚊子只得忍住了气道“侯先生跟我说过的这衙门是谁的就是坐堂官的懂了坐堂官就懂了官场。咱们守备营扩军呢老子在浦子口是立了功的但没参加着那滁州大战升啥官还说不好护送周姑娘简直是老
天爷关照万一啥时候她说那么句枕头话庞大人一高兴给我多提一等月饷就比现在多多了。”
女人一听到月饷两个字呼的一把甩开吴达财的手“当家的你说多一等得多多少银子?”
吴达财哼哼一声道“每年至少多十二两。”
女人埋头算道“一年多十二两两年就多二十二两三年就多三十二两……”
吴达财一掌拍在她头上“不会算别给老子丢人。”
“当家的你说咱家一年挣这许多银子以后你哥你嫂子在咱面前还说得起啥大话。”
吴达财学着庞大人的样子把手背在背后“那你说这水是不是该烧。”“该烧!难怪早上送行的时候那赌档的胖女人那副模样恨不得把周姑娘当祖宗供着连咱们的头口钱都是她给的感情是这个道理。烧水!老娘帮她把脚都洗了!”女
人精神百倍麻利的在包袱里面一翻就扯出一条蓝布裤子“还得把脚擦干净明日她不是要扫墓么我便帮她买些纸烛……”
吴达财不耐烦道“谁他妈的扫墓让别人出钱的你要买给她买些其他啥的总是要些女人家的东西。”
他媳妇心痛的道“那些首饰啥的多贵。”
“这点首饰银子算啥咱家还有一大笔银子。”吴达财把声音压到最低“我跟你说的北峡关那里藏的这次去取出来。”
女人紧张起来“抓住可要砍头的那蒋镇抚不是才杀了三个浦口藏银子的你自个吓得把那花狸木的床都砍掉烧了怎地这又不怕了。”
吴达财咬咬牙“没银子怎地办事老子怕个啥只要你嘴巴严实点记住就算是你妈活过来你也不许对她说。”
女人狠狠点头随即眨眨眼睛道“可咱们回家是走孔城镇往北峡关过关卡可咋说?”“死女人这次又不傻了连这都想得到。”吴达财惊讶的看看她随即凑过来得意的道“老爷我早就想好了守关的绝不会怀疑咱们去北峡关外是祭奠去年阵亡的同袍。”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