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花开院的本家,位于大阪城的东南方,距离此处的确是有些距离,而晴明之前感受到的、来自于加州清光的气息,同样也来自于相近的方向,所以便不再犹豫,与花开院秀元一同,往花开院本家而去。

    “竟然能够驾驭龙的力量,晴君真的很了不得呢。”花开院秀元在看到晴明召唤出来的青龙后,不禁面露震惊之色。

    “花开院君谬赞了。”晴明神色不变地笑了笑,“青龙并非是我的式神。”

    由灵体构成的青龙亲昵地蹭了蹭晴明的手,一幅万分乖顺的模样。

    虽然对于青龙的存在十分好奇,但晴明明显没有继续解释的样子,花开院秀元也便不再多问,驱使着似鸟似人的式神,往本家的方向而去:“晴君,请随我来。”

    就算是半空之中的空气也如同地面上一般浑浊不堪,让人心生不适,就连青龙也被这混沌阴暗的气息所影响,发出沉闷的低吟。晴明将自己身边的结界扩大了范围,才让它稍微平静了下来。

    “晴君对于大阪城怎么看呢?”花开院秀元以蝠扇抵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看着晴明,突然问道。

    “在下不过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妄加评论的话有些不妥吧?”

    “只不过是闲聊罢了,晴君不要这么严肃嘛。”晴明的话让花开院秀元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微微打开蝠扇,用扇面半遮住了俊美的面容,笑声道:“而且,正因为是从未来过,也许见解也更加一针见血呢?”

    “一针见血倒是说不上。”晴明若有所思地垂下了视线,他俯视着脚下被一片朦胧的黑雾笼罩在其中的城池,眼底的神色讳莫如深。

    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对于晴明来说,就算是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有些记忆,是永远也不可能从脑海深处中抹掉的——那些过去,时时刻刻地在提醒着他,有些过错是永远也无法弥补,也永远不可能被原谅的。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之时,晴明除了悲叹,倒是不知道再摆出什么样的神色比较好了。

    晴明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不过花开院秀元实在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倾听者,并没有催促明显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的阴阳师。

    “只是,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

    晴明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花开院秀元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身为花开院一族的族长的花开院秀元微微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容,显露出凝重的神色:“你说的没错。只是,光是凭借花开院一族的力量,还不足以与那位的百鬼夜行相抗衡——虽然说身为阴阳师,守护百姓、退治妖怪是我等的指责,但是,身为花开院一族的族长,我也不能就这么带着他们去送死。”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花开院秀元意外地对这位神色淡漠矜持的白发青年非常有好感,甚至隐隐约约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物以类聚的味道,所以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只要是有着相同目标的,皆可成为同盟,花开院君又何必带着自己的氏族孤注一掷呢。”

    晴明意味不明的话语让花开院秀元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哦?晴君的意思是……”

    正说话间,已经到了花开院本家的附近,而让晴明觉得哭笑不得的是,加州清光所在的位置,也正是这里。

    难怪他觉得加州清光所在的位置有结界的力量干扰他,原来是降落在了别的阴阳师的府邸之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府邸之中属于加州清光的灵力波动越来越明显,然后只见一道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花开院本家的结界,朝着晴明的方向而来!

    “晴君,请小心……”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花开院秀元也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在两人身边设下了一个结界。

    “没事。”晴明语带笑意地说道。

    “主殿!!!”红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了晴明的面前,然后化成了一个身形清瘦颀长的少年——加州清光一脸控诉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晴明,“您竟然把我丢下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看吧,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这完全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和我分开。”晴明没什么诚意地为自己解释了一下,“我这不是特意来找你了么,加州。”

    “哼,既然这样的话就勉强原谅你好了。”

    “这是……”

    花开院秀元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疑问,只见从花开院本家中呼啦啦地跑出来一大片人,为首的青年男子身穿类似于僧侣的服饰昂首阔步地往这边而来。

    “秀元!拦住那个人,不要让他跑了!他把那把刀偷走了!”

    刀?

    花开院秀元下意识地往加州清光的身上看了一眼。身形挺拔的少年腰间正别着一把打刀,刀鞘之上红色与黑色相互辉映,看起来华美又不失内敛。

    正是昨天傍晚突然出现在花开院本家的那把打刀。

    虽然花开院一族是阴阳师世家,但是在除却阴阳术之外,对于武士之道也有所涉猎,以便作为防身的一种方式,这把造型精致的打刀瞬间就吸引住了对于刀剑之物非常感兴趣的花开院是光,然而,这把刀的周围似乎却有着一道无形的结界,竟然谁也靠近不了半分,更别提是握在手中好好把玩了。

    而他不过才出府没一会儿,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深谙阴阳术的花开院秀元与沉迷武道的花开院是光不同,可不会看不出眼前的少年并非是什么偷刀贼——因为,他的身上所流露出来的灵力波动,显然与那把打刀如出一辙。

    这难道是……刀剑付丧神?不,并没有可以达到神明的程度,要说的话,顶多只能算得上物灵……

    有趣。

    花开院秀元自扇面之后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的狭长眼瞳,将站在晴明身边的加州清光打量了一番,用着有些无奈地语气对着跑过来的青年说道:“哥哥,这可不是偷刀贼啊。”

    “啊?”花开院秀元的话让花开院是光愣了愣,他伸手抓了抓锃亮的头顶,一脸迷惑不解地说道:“可是我明明看到……”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招待不周,让你见笑了,晴君。请进——”花开院秀元一边吩咐跟着花开院是光一起出来的氏族将他放在式神身上带回来的少女扶了进去,一边笑着对晴明邀请道,顺便也介绍了一下这个直率非常的青年。“这是我的哥哥,花开院是光。”

    花开院本家是一座占地面积巨大、气势宏伟非常的府邸,无形的结界将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了其中,想必是为了抵御妖怪之类的偷袭。刚刚因为加州清光闯出而造成的结界缺口已经被迅速修补完成,看不出半分被破坏过的模样。

    晴明随着花开院秀元的步伐往府邸内走去。

    加州清光自然是听到了花开院秀元对晴明的称呼,闻言他下意识地看了晴明一眼,见晴明似笑非笑的回视了他一眼,便瞬间理解了了晴明的意思,不再多问。

    花开院秀元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向晴明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晴明笑着看了加州清光一眼,“我与加州因为一些意外分开,没想到竟然落入了花开院君的府中,也算是缘分了。”

    “缘分吗……”花开院秀元笑了起来,“能够跟晴君这样的人认识,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呢。”

    没有任何过去的无名阴阳师,不知能够能够驾驭传说中的龙,身边跟随着的式神,甚至还隐约有些付丧神的气息——作为花开院一族的族长,花开院秀元自己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一生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

    “族长,您带回来的那位姬君醒来了。”

    “哦?看来没有什么大恙,晴君,要一起去看看那位姬君吗?”

    “好。”晴明微微敛眉,遮去了眼底浮现的复杂光芒。

    少女被妥善地安排在了花开院一族的客房中,花开院是光已经派人前去寻找她的家人,好将这可怜的少女带回家去。

    晴明与花开院秀元一同来到客房的时候,少女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但是举止间倒是矜持优雅的,让人心生好感。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阴阳师大人。”

    看见晴明的身影,少女的眼中浮现出单纯的感激之意,弯了弯腰,轻声说道。“若不是您将我从妖怪的手中救了下来,恐怕我已经命丧妖怪之手了。”

    “姬君客气了。”晴明神色温和地微笑道,“能够帮到这么美丽的姬君,实在是我的荣幸呢。”

    少女被晴明的话逗得羞红了脸颊,投来似嗔似怒的一眼,见晴明面带笑意,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倒是将眉眼间的忧郁冲散了不少。

    “这里是花开院家。不知姬君家在何处,我可派氏族送你回去。”

    “花开院?是鼎鼎有名的、阴阳师氏族的花开院吗?”听到花开院秀元这么说,少女面露急切地说道。

    “是的。”花开院秀元颔首。“在下正是花开院一族的族长。姬君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我……”少女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晴明,才继续说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有时候,我会见到一些……来自于未来的画面。”

    “而在被妖怪抓走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哦?”花开院秀元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认真地看着她,“不知姬君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大阪城,被妖怪给吞噬了!”回想起自己之前见到的画面,少女的眼底浮现出了恐惧之意,她瑟缩着抱住了自己的肩头,柔若无骨的样子足以激起所有人的保护欲,“盘踞在大阪城之上的……是有着九条尾巴的巨大狐狸……”

    说到这里,少女微微愣了一下。

    她见到的画面……真的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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