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排挤

    接下来几天在周导的剧组里拍戏时,丁皓宁都请假没来,那身伤够他静养一个星期没法出来作祟了。

    男主不到场,拍摄的戏份自然受到了很大限制,周导索性调了工程,把配角的个人戏先放到前面来拍。

    剧组一切开工依旧,只是这几天大家看水犹寒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不知是不是沐深的错觉,她感觉这些人又开始避着水犹寒了,把她当苍蝇一样排斥、孤立,偶时投来的目光里也带着似有若无的嫌恶和鄙夷。

    而水犹寒本人,却好像浑然不在意,该拍戏还是拍戏,该休息还是休息,空闲时间只要云婳不找她,她便静静坐着,坐在那儿打禅似的定神,根本不像当代冲浪少女。

    饶是她一句话不说,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改观,剧组换拍摄地期间,在往返的大巴车上,只要她坐的位置旁边就一定会空下来,最后上的人宁愿三个人挤着一起坐,也不愿意挨她邻座。

    相反之,水犹寒最后上车那一次,分明双座上还有一个空位,座位上的女演员看见是她来,忙把自己车厢上的大行李搬下来挤在旁边,把另一个位置塞满了。

    水犹寒安静地上车,扫了一眼车内,见已经满座了便找了个扶手边站好,平静得像无事发生。

    这么大一个包车,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水犹寒一个人站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本来是想看笑话,可是看着看着,他们又似乎觉得,没那么好笑。

    旁边各家助理们坐的另一辆车驶过,沐深透过玻璃车窗看见一个人站着的水犹寒,惊地当场站了起来。她用力拍窗户,水犹寒似乎感觉到了,抬眸与她对视,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无妨,又是让她不用担心。沐深明白她的意思,但望着她车里整齐坐着的其他人,心里仍是难受得紧。

    最终还是佟安看不下去了,主动提议和那个带大行李的女演员换位置。

    大行李又睡到了车厢上头,佟安去拍拍水犹寒,指着空出来的一排双座,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沐深坐在另一辆车里,心里涩得厉害,她不知道人的恶意竟然能有这么大,更委屈是不知道这些恶意从何而来。

    直到当晚收工以后,餐厅里,某新闻app推送了一条几天前的八卦给她,她才明白这一切的来源。

    现代狗仔真的是有点本事,手握一张图,故事随便编,沐深气得心堵,把手机递给水犹寒看。

    那张图是上个星期水犹寒从明华酒店里出来的照片,那天她照顾了云婳一个早晨,九点的时候离开酒店,没想到被街角的狗仔拍了下来。

    配文更是令人作呕:本月12日上午9:30,水犹寒身着一件灰色风衣从明华酒店离开,鸭舌帽加墨镜打扮似欲遮挡脸上的疲色。据消息,云婳此时正在该酒店养病,而水犹寒虽正值拍摄期间,但仍想借机千里投怀送抱,却不料被拒之门外,颓然离开。

    水犹寒那晚一宿没睡,前一天又拍了整天的戏,脸上有疲惫之色本来就实属正常,没想到被狗仔拍去编造一顿,剧情离谱得令人发指。

    底下的评论多是见风使舵,说水犹寒不要脸的也有、想火想疯了的也有、甚至人身攻击的也不在少数,总之能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要不是这条推送消息,沐深还不知道水犹寒已经被贴上了“又坏又蠢”、“不择手段”的标签。

    以前有这种八卦出现的时候,公司上面的人还会专程通知一声,后来慢慢的开始懈怠、冷待,到现在直接置之不理了。

    大概是觉得水犹寒是个一辈子火不起来的料,赚不得钱,经纪人在公司又没有地位,索性对她俩不再上心,以免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水犹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问:“云老师没事吧?”

    沐深沉下一口气:“她没事,你放心。”云婳在圈里圈外的口碑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何况……“现在被黑的是你,这条八卦不知道哪家报社编出来的,根本就是恶意诋毁!”

    还投怀送抱,被拒之门外?沐深都不知道狗仔们的良心怎么长的,为了一点利益不惜恶意重伤、污蔑诽谤他人的名誉。

    就是因为这种恶意的编排,水犹寒才会在剧组里被信以为真的其他人孤立排斥。

    沐深心里有气,切牛排时握刀叉的手都更用劲了。

    水犹寒大概沉默了有一会儿,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说完接着吃碗里的蔬菜沙拉。

    依旧波澜不惊,细嚼慢咽,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沐深心急:“我马上给你发微博澄清。”

    “嗯。”淡淡的一个音节。

    “你不急吗?”

    水犹寒抬头,见沐深拧紧了眉头,启唇淡淡道:“口说无凭,现在澄清他们也不会相信。”

    只是水犹寒心里豁然明白了剧组里的人对她态度奇怪的原因,三人成虎,众议成林,谣言真的是种很强大的东西,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她从小便习惯了在恶行恶语中生活,来到这里后所有无端的谩骂和鄙嗤,或是排挤、针对,她不过当做寻常事对待。

    但她说得没错,舆论的风向怎么会被一个普通艺人的只言片语带动?沐深有些丧气,她试着问:“要不请云老师帮你解释一下吧。”毕竟水犹寒连夜过去照顾她是事实。

    水犹寒摇头,云婳不爱看这些,她同样不想带给云婳任何麻烦。

    “那你准备怎么办?”

    “做好自己。”水犹寒道,“如此便好,你不用担心。”

    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才能无懈可击。

    沐深长长凝视她。她是相信水犹寒的,这个人的自制力和冷静强大得让人可怕,拼命工作又从来不喊累,前天武替迟到了,为了不耽搁时间,她自己不吭不响地在威亚上吊了三个小时,下来马上接另一场戏。导演不喊停,她就跟永动机一样工作。

    这种人不火,那老天不只是瞎了,还聋了哑了老糊涂了,总有一天会塌下来。

    日久见人心,沐深叉着牛排想,谣言一定会在某一天不攻自破。

    可是这一天要多久呢?

    沐深抱着希望,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了希望的苗头闪烁。水犹寒在剧组里算是福祸相依,虽然人际关系上受到误会排挤,但她敬业和拼命的工作态度被导演周则赏识,直接拉住她签了下一部戏的女主合约。

    周则签她的时候还在想,这么好的演员,以前竟然没演过女主?唉,暴殄天物,现在导演界的总体水平果然是日渐低下。

    回酒店以后,沐深第一件事就是要拉着水犹寒庆祝。

    万事开头难,她现在接到了第一份女主角的合约,就代表以后还能接到更多,积沙成塔,镜头多了,指不定哪天就火了。

    就凭她这张脸,也一定可以!

    沐深兴致勃勃拿了瓶红酒回来,往桌上一搁,水犹寒却道:“不喝。”

    “为什么?庆祝啊!你好不容易接到一部好戏,还是女主角!”

    “喝酒伤身。”水犹寒态度认真,“我明天还要录节目,你喝吧。”

    喝酒不仅伤身,还容易伤神,头脑脱离清醒的感觉,水犹寒并不喜欢。

    沐深这才想起,明天又要去录“新生活”这档节目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水犹寒明天又可以见到云婳了。

    她赶紧抱着红酒瓶往水犹寒身旁坐下,问:“你最近有没有和云老师聊天?”

    女人总是有点八卦天赋的,哪怕沐深是个工科生。

    水犹寒侧头,疑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要追女朋友,总得和人家多联系,培养感情吧?你有没有?”

    “没有。”

    云婳不找她,她也不找云婳,沐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水犹寒正色,语气认真:“她很忙。”

    “忙也要和人说话的啊!”

    “就算不和你聊天,她也要和别人聊,那还不如你去。”

    水犹寒皱眉,似是在思考沐深的话。

    沐深凑过去:“你想不想她?”

    “想。”水犹寒心里连上次和云婳聊天的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比背台词还熟。

    “有什么话,我不能当面同她讲么?”其实她还是不太明白。

    “不一样,聊天是增加情趣的,你懂不懂,升温感情……”沐深嘀咕,“要不哪来那么多网恋呢……”

    水犹寒大概是懂了,就像男子拐骗女子那般,花言巧语,海誓山盟,靠满嘴虚假的话蒙骗芳心,腻了就弃之如敝履。

    她摇头:“我不会聊天。”

    “那你怎么追云老师?!”

    水犹寒的回答很简单,正如她的想法一样,一心一意从未更改,简单却深沉:“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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