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出宫的事情既是连卫子夫都知晓了,那么宫中的高位必是没有不清楚的道理。
漪兰殿
彩蓝正汇报着打探来的情况。
“你说皇后宫里新来了一个大宫女?”陈婕妤依在美人榻上,原本微瞌着的眼睛在听到这里时缓缓睁开。
“来了快一个月了,叫如意,是前儿窦太主进宫时带进来的,顶了原先花好的位置。”
陈婕妤清楚自己这个大宫女的性子,她若是没有查出个什么来,是不会特意提的。既然她说到这个大宫女,那么想必这个如意是有什么特别之处,陈婕妤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如意自跟在皇后身边,便颇受皇后倚重。此前……”彩蓝说到这里时没有了之前的那份从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小心。
“怎么了?”
“此前卢海跟花好联系的时候如意好像察觉到了,之后没多久皇后便将花好降为了二等宫女,由如意替上去。”
陈婕妤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你是说,如意有可能知道咱们在皇后那里安插了人?”
“除此之外,奴婢想不出为何那么巧,偏偏她就是顶了花好的位置。”
“那花好呢,皇后是怎么处置的,只是降为二等宫女?”
彩蓝拧眉想了想道:“这也正是奴婢想不通的地方,按说以皇后的性子,若是发现有旁人背叛了她,断是不会轻饶了的,怎么如此简单了事。除非——”
“除非是有人劝她这么做的。”陈婕妤的唇角勾起一丝意味莫名的弧度,“如此说来,那日在椒房殿,皇后必然是起了疑心在故意试探于我,这恐怕也是那个如意的手笔。”
“夫人,那我们——”
彩蓝有些急了,陈婕妤却似全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焦虑,话锋一转道:“这几日你一直盯着,卫氏那边如何?”
“卫少使和往日相比没什么不同。整日在含光殿看书绣花,奴婢瞧着,这个卫少使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还不如林少使,至少还有几分小心思。”
“没反应么。”陈婕妤手指轻轻叩着红木雕花案几,一下一下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哒,指尖落下,并没有再次弹起。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氏小产的那日,张美人也邀了这个卫子夫去她那里吧。”
彩蓝不明白陈婕妤为何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愣了一下答道:“那日张美人确实是派人去请了卫少使,只是卫少使在去的路上突然扭伤了脚,半途回宫了。”
“扭伤了脚,没有去。彩蓝,那我问你,若是当时卫氏去了,按照宫制,她应该坐在哪里?”
彩蓝猛地抬头,看向陈婕妤的眼中满是诧异,“那时卫少使还是长御,按照宫制应是坐在当日郑材人的位置。主子——”
“我们以前都忽视她了。虽然上次的事情她未必就是事先知道了什么。但是到如今,她能在入宫一年后获得皇上的宠爱,足以说明,这个卫氏,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安静简单。”
想通了这些,陈婕妤缓下神来,扬了扬手,彩蓝立时会意从案几上拿过彩釉茶壶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抿了口茶,陈婕妤复又依回美人榻上,声音轻轻地,似是累了。“林氏如今是越发的蠢了,不知道这个和她一同进宫的卫少使,怎么样。”
彩蓝进内殿拿了披风为她盖上,然后悄声退了出去。
谁都不知道刘彻此次出宫是去做什么,等他再回宫时,却着实掀起一番波动。
太后养在民间的女儿被刘彻接回了宫。
事情传开满宫皆惊,谁能想到,太后在嫁给先帝之前还生养过一个女儿。
太后生的几个公主得到消息后都匆匆进了宫,与太后共叙母子亲情。
这事卫子夫前世便是知晓的,自然没什么吃惊,可是其他人却没这么从容了。
沅汐自领了月例回来面色便是有些怪异,拉住沅清一阵嘀咕。沅清比她好些,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是不经意间的眼神儿还是流露出她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
卫子夫对她们的反常只做未见,依旧自顾自地绣一枝连翘,淡青色的绸缎配上嫩黄的小巧花瓣很是精致可爱。
挨到晌午,沅汐实在是忍不住,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主子,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卫子夫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沅汐最是藏不住事,知道什么都巴不得说出来才好,不过打探消息倒是一把好手。
“就是皇上今儿个接了一位贵人回宫呀。满宫都传遍了。”
“既然知道是贵人,那还在背后嚼这些舌头。”卫子夫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针线和花绷放于一旁,正色道。“有些事能说,有些事情不能传。沅汐你跟着我也有一年了,初时我还能提醒你,日后呢,不能总也没有长进,到吃了亏才后悔。”
沅汐没先到她本是想说个新鲜事给卫子夫解闷,却惹得卫子夫生了气,顿时收了方才嬉笑的模样,跪下请罪道:“是奴婢错了,主子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希望你能记住,祸从口出。”卫子夫原本也是想告诫沅汐,她这个性子,虽是宫中最难得的纯真,可到底还是命更重要。
正说着,忽听外面一声通传:平阳公主到——
挥手示意沅汐起来,卫子夫刚简单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平阳公主便已经走了进来。
一年未见,平阳公主倒没有什么变化,长眉轻描,青丝高束,朱钗步摇斜坠,侍女黄门环绕,端的是大气雍容。
“今日进宫来看母后,听闻你此前受了皇后罚,便想着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子夫。”
“承蒙公主记挂,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了。”卫子夫迎平阳公主进来,恭顺答道。
平阳公主深看了卫子夫一眼,转而又看了看殿中四周陈设,“这含光殿未免太偏远破旧了些,此前听说林少使迁了宫,飞羽殿确是富丽气派。”
“含光殿虽远,但胜在幽静,况且殿前那一排海棠极好,子夫也住习惯了。”
“如此也好。”平阳公主点了点头,“皇上素来喜静。”
“公主——”卫子夫连忙打断她的话,微微垂下头。
“怎地,还害羞了?”平阳公主却是一乐,笑言:“你们卫氏莫不是都脸皮儿薄,你是如此,你弟弟卫青也如此。”
“卫青?”
重生之后卫子夫还不曾听人提起这个名字,此时突然从平阳公主口中说出,那一瞬间竟让她有一种错乱感。
不知今夕何夕,是梦是幻。
“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卫青如今去建章宫当差了。”
“建章宫?那要多谢公主照拂。”卫子夫闻言连忙谢道。
平阳公主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子夫,日后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孤就好。”
“子夫能有今天,全靠公主栽培,必是不会忘记公主的恩情。”
平阳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好好养着吧,孤走了。”
才送走平阳公主,没过多久刘彻又来了。一身选色龙袍,头戴白玉冠,步履生风竟是难得的好心情。
“妾参见陛下。”
卫子夫从床上挣扎着要下来行礼,被刘彻快步上前拉住了。“腿伤了就不要乱动了,太医的话也不听了么。”
“这几日一直养着,已经好多了。陛下怎么会来?”
“朕说了会来,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前几日有事情耽搁了,今儿事情完了,朕便想着早些过来看你。”侧身坐在卫子夫身旁,刘彻的声音很是温柔。
温柔得让人沉醉。
“皇后那个性子。”说到这里刘彻顿了顿,没有继续。嗓音却是沉了几分,不似之前轻快。
“皇后从小金娇玉养着,有些脾气也是自然。”卫子夫宽慰他道。
拉过卫子夫的手,刘彻看着卫子夫,眼里的神色很认真,“子夫,朕前日做梦梦见你了。”
“噗嗤。”卫子夫忍不住笑了出来,“陛下这么认真,妾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别笑。”刘彻刚酝酿起来的气氛被卫子夫一笑都搅乱了,“朕是说真的。”
“咳咳。”卫子夫忍住笑意,顺着他问道:“那陛下梦见妾什么?”
“朕梦见你站在几棵梓树下面,梓同子,朕如今还没有孩子,不如子夫替朕生一个如何。”说完刘彻勾起一抹坏笑。
看着刘彻突然流露出的笑容,卫子夫只觉自己似乎中了什么圈套,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刘彻拉着她的手突然用力,没有丝毫防备的卫子夫惊叫一声便被他拉入怀中。
紧接着一只手滑向她的腰带,卫子夫这几日本就一直卧床休养,是以穿的都是常服,衣式简单,被刘彻这么一扯,已然滑落大半。
“陛下,妾的伤还没——”卫子夫挣扎着刚想说话,便被刘彻的吻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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