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说:恪守[诛仙] 作者:萧喵啊喵
    焚香谷。

    “师兄。”

    一灰袍老者站在大殿中,殿前站着一人,此人身穿锦绣衣袍,一头红发甚是惹眼,看那背影,像是个中年男子,只是站在台下向他施礼的人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叫这样一个年轻的人师兄,难免不会让人意外。

    红发男人转过身来,一张年轻的脸庞落在老者眼里,掀起波澜又被掩下,但红发男人却没有漏看对方眼中的惊讶,他混不在乎,只问道:“谷里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灰袍老者点了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只是……”

    红发男人眉头一挑,“只是?”

    灰袍老者叹了一口气,“祁族中有人传来消息,新一任族长沈鸾衣似乎也在等我们动手,我们是不是该谨慎些?”

    红发男人笑起来,眼中掠过一抹精光,“上官师弟啊,过了这些年,你还是如此畏缩不前。”他摆了摆手,道:“祁族这些年将青云弃徒江亦言奉为神使,不也是看在戟鸟的份上,如今戟鸟与我们结盟,其余的又何必担忧?”

    这一声上官师弟道出了这灰袍老者的身份,他乃是焚香谷中说一不二、威望仅次于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的上官策!

    上官策向来心细谨慎,他只是觉得戟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焚香谷,但是云易岚从来不会听他的告诫,更何况如今和以往大不相同,罢了,上官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师兄。”

    能让上官策叫一声师兄的,除了焚香谷谷主云易岚,怕是再无旁人了。

    云易岚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官策却是又想到一事,便问道:“师兄,既然你已出关,为何不向谷中弟子言明?”

    云易岚双手负于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策一眼,道:“此次闭关我本没有多少把握,功成之后也只想到先与上官师弟分享,还望师弟莫要多想。”

    上官策闻言一愣,旋即应道,“是,师弟自当为师兄庆贺,恭祝师兄道法大进,从‘焚香玉册’上领悟了‘玉阳境界’,成为焚香谷八百年来第一个到达此境界的人。”他说完拱手朝云易岚深深行了一礼。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淹没,到处都是哭泣声音。苗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师重伤,生死难测,黎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外族之人,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状似恶鬼的人。

    在此情况之下,黎、苗两族俱无战心,残余的黎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苗族也无心追赶,纷纷救助家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还在七里峒中那些外族之人。

    陆雪琪和鬼厉的这场酣斗,最终以陆雪琪刺伤鬼厉、李洵偷袭得手为结局。

    图麻骨终于赶到了祭坛之上的高台,他扶起大巫师,触手却是一派软绵,他红了眼眶,目次欲裂,嘴唇微张,无声地哀嚎着。

    一种遥远奇异的低吟在七里峒响起,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咒语,如同幽冥深处的鬼火,点燃了整个七里峒,那些已经倒下的人身上纷纷亮起一盏细小的红灯,在夜色寥寥中慢慢腾上半空。

    七里峒的所有人都看着那无数的细小红火,一时间忘记了反应,咒语仍似在耳边游荡,疲惫的身体和心像是突然得到了抚慰,那些细小红火,在满是血腥味的夜风中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拾归谷。

    沈鸾衣站在归灵阵的石台上,今日夜空甚是好看,漫天星辰透过云雾如同一盏盏明灯,供世人仰望,谷内十分安静,似众人都已经入睡,没一点响动。

    离暮从沈鸾衣身后走出,站在她身后,黑色纹金面具泛着浅浅寒光,她轻声道:“小衣,该回去了。”

    沈鸾衣转过身,目光幽幽,娇艳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郁,“小暮,你说这些年我们是图什么?“

    离暮面具后的眼里掠过一抹复杂,她叹了一口气,道:“人总是贪心的。”

    沈鸾衣冷笑一声,“他们何止是贪心!”她似想到了什么,道:“我不能让他们把整个祁族搭进去。”

    离暮上前抱住她,眸光掠过些许温柔和心疼,“别担心了,会没事的。”只有在这个时候,离暮才会在沈鸾衣面前显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

    两个人的拥抱常是温暖的,但离暮不同,她的体温长年偏低,就算抱住了沈鸾衣也驱除不了那股寒意,一热一冷,沈鸾衣回抱住离暮,伸手揭开她的面具,娇艳的脸庞一改阴郁绽开笑容,沈鸾衣在她脸上蹭了蹭,喟叹道:“小暮,有你真好……”

    离暮嘴角微弯,摸了摸沈鸾衣的头发,柔声说道:“你啊,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陆雪琪、法相、李洵还有他带来的焚香谷的人在帮着图麻骨收拾七里峒的残局,然而陆雪琪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江亦言,她看着满地疮痍,心头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图麻骨对这些外来人的印象并不好,但见是和陆雪琪一道来的,也帮了他们的忙,就没说什么,只忙着让人轻点七里峒的伤亡和损失。

    虽说图麻骨不在意,但苗族其他人可不这么想,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安居在七里峒,为什么这些外族人一来苗族就遭此大祸?渐渐地,苗族人看这些外族人的目光越来越厌恶、凶狠,纷纷用苗语漫骂着让他们滚出去。

    陆雪琪、李洵和法相等人看着对他们十分敌视的苗族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得准备离开七里峒。

    废墟中,李洵看向陆雪琪,眼中隐约有一丝异样,他客气地笑道:“陆师妹,这金瓶儿也没追到,不如你与我一同回焚香谷如何?”

    陆雪琪看了李洵一眼,轻声道:“李兄,多日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不少,鬼厉那般修为,也会被你的九阳尺所伤。”她站在废墟中,衣袂皆被灰尘所染,但她目光清冷,绝美的面容如清丽的百合花,在夜色中一尘不染,茕茕而立。

    李洵目光有一瞬的痴迷,他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陆雪琪,“陆师妹,你这是何意?”

    七里峒火光弥漫,陆雪琪脸上隐约多了一丝冷峻,她看了一眼李洵,转身朝图麻骨的方向走去。

    李洵皱起眉头,看着陆雪琪的背影,竟不敢跟上去,陆雪琪那一眼,太冷,李洵站在原地,不明白她这是何意,他向上望了一眼,夜空中似乎还残留着点点红火,冰冷又温暖。

    陆雪琪飞身落到祭坛之上,图麻骨抱着已经晕过去的大巫师朝她望过去,眼里满是悲戚,仿佛在问为什么。

    君泷坊三十名外门守卫早已隐去,九也不知何踪,陆雪琪走到大巫师身边,蹲了下去,轻声问道:“他怎么样?”

    图麻骨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大巫师,中年人的脸色在一场大难后异常枯败,“姑娘,你还是随你的同伴离开吧。”

    陆雪琪顿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师妹在哪里吗?”

    “你走之后她就不见了踪影,你的朋友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图麻骨抱起大巫师,朝祭坛下走去,一边说道:“帮我谢谢你的朋友。”

    陆雪琪直起身子,火光中她握紧天琊,清丽的脸庞无悲无喜,仔细看去眼中却罕见地有一丝茫然:亦言,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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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树林中,有轻微的话语声穿过树叶的间隙,一个黑影在暗处盯着前方靠在一处的两个人影,一双黑色的眸子暗沉无光,待见得其中一名全身黑衣不露面孔的男子将另一人杀了,黑影才晃了一下,却并没有就此离开。

    一位白发老者从暗处走出,站在那黑衣男子身前,低低说了句:“你们……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来了吗?”

    黑影眯了眯眼,这才看见黑衣男子身后有两团诡异的火焰,如灯盏般映在老者身后。

    不多时,老者和黑衣人俱都离开了此地,黑影也随即跟了上去,只是这跟的是那黑衣人。

    七里峒外,陆雪琪落在了一处隐秘的山涧中,她站定身子,四处看了看,此时已过了丑时,再不久天就要亮了。

    哗哗!

    一个人影从山涧旁的树林中走出,脚步声传来,陆雪琪转身看去,正好对上九看过来的眼睛,她看了一眼九身后,眉头一皱,“九,只有你吗?亦言呢?“

    九唇角轻抿,别开眼去,道:“对不起。”

    陆雪琪眉头皱得更深,她快步走到九身前,脸色白了几分,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亦言她人呢?”

    九回过头看着陆雪琪,脸上似有难色,她思索片刻,终于说道:“陆姑娘,你离开的第二天,亦言就不见了,也许……”九看着陆雪琪,猜测道:“是因为玲珑。”

    陆雪琪愣了一下,之前亦言说过,七里峒这场变故,表面上看是黎族向苗族复仇,但实际上是兽神为了圣器设计让两族人互相残杀,所以她才会让九带人来保护苗族,毕竟这些都是普通人。若是兽神的阴谋,那玲珑在这其中会不会也扮演了什么角色?亦言的失踪也许真的和他们有关。

    陆雪琪眼神微凛,“我知道了。”

    九顿了一下,问道:“陆姑娘,你要去找她吗?”

    陆雪琪颔首,“自然是要去的。”她看向九,疑惑地问道:“九姑娘有事?”

    九苦笑一声,她望着远处,不知想到了什么,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几分坚毅来,“我有一件事需要去做。”她转回头看向陆雪琪,眸光中带着几分歉意,“陆姑娘,非常抱歉,我不能陪你一起去找亦言。”

    陆雪琪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你没什么值得抱歉的。”

    九又说道:“虽然我不能和你一道,但是这次除我之外的三十人我可以尽数交给你差遣,亦言对祁族有恩,他们必会听命于你。”

    陆雪琪点了点头,道:“多谢。”

    天刚亮的时候,鬼厉和小白回到了七里峒,而陆雪琪则带人朝十万大山深处进发,的确如九所说,这些祁族出来的君泷坊侍卫愿意听从陆雪琪差遣去找江亦言,九还特意嘱咐这三十人中修为较高、做事也比较沉稳的章化晓帮陆雪琪一把。

    如此一行人赶了好几天路,章化晓叫住陆雪琪,道:“陆姑娘,请等一下,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陆雪琪停下,她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人,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其余人都去休整,章化晓跟着陆雪琪走到一旁,他一个时常在外走动的大男人没日没夜赶了几天路都有些吃不消,但看陆雪琪一个姑娘状态比她还好,实在是让人敬佩,不过找人归找人,他们还是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找。

    陆雪琪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章化晓,抬手道:“有何事相商,还请章护卫言明。”

    章化晓笑了一下,道:“陆姑娘客气,此番神使失踪,我们这些兄弟也很担心,只不过陆姑娘打算怎么在这十万大山中找到神使?”

    陆雪琪眼中掠过一抹光芒,关于这点她不是没有考量,“亦言曾与我说过,兽神沉睡之处是在十万大山深处,既然亦言的失踪和玲珑有关,那很可能玲珑会带着亦言去找兽神。”或者说直接控制住江亦言,这也是陆雪琪最担心的,自上次见到戟鸟又过了一段时日,而戟鸟的尾羽已经快完全变成紫色。

    听了陆雪琪的话,章化晓点了点头,“的确,”只是他话头一转,道:“不过这办法着实笨了些,我这里还有一种更方便、更快捷的办法。”

    陆雪琪神色一动,忍不住踏前一步道:“什么办法?”

    章化晓见陆雪琪神色激动,忍不住心头微嘘,这几日陆雪琪表面上看去十分冷静,但拉着他们一大帮男人不停地赶路,想必也是十分心急,由是他也不好隐瞒,道:“其实神使早就派人盯着十万大山里的动静,此前也有潜入这里的探子回报消息,若是跟着他们留下的痕迹,想必能很快找到兽神所在。”

    早就派人盯着?陆雪琪缓缓握紧手中的天琊,这么说……亦言她早就有所考量?但还是没告诉她?

    章化晓有些不明白陆雪琪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没有高兴反而沉了脸,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正为难时陆雪琪已经收敛好情绪看向他,看不出任何异样,陆雪琪问道:“不知章护卫如何追踪探子留下的痕迹?“

    章化晓扬了扬手,伸出一掌来,“这简单!”言罢他口中低诵几句咒语,一道黑雾浮现在他手心,章化晓停下咒语,转身面对着十万大山深处,将黑雾抛开了去。

    陆雪琪皱起眉头,只见这一缕黑雾悬浮在半空,仔细看去似有一缕红光在其中闪耀,而此时,一声轻巧果脆的砰击在黑雾中炸响,旋即朝远处掠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章化晓回过头看向陆雪琪,道:“这是祁族特有的追踪之法,跟着这道黑雾就能找到探子留下的痕迹,也就能找到兽神。”

    陆雪琪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抹奇异,这道黑雾不似魔物,和她之前见过的术法都不相同,想来也是祁族秘法之一,“那就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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