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熟悉的木屋,还有身下的竹塌,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张矮凳什么都没有,是她这几日来休息的木屋。
身边没有人,陆雪琪心里一空,她坐起身,右手轻轻扶额,左手在身旁一摸便摸到了天琊,有人将剑放在了十分顺手的位置,陆雪琪握紧天琊,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待她下得塌来,却发现体内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因魂力所受的冲击也好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了不少,陆雪琪微微皱眉,这是有人为她治过伤了?
亦言……
陆雪琪打开木屋的门,走了出去,却见周一仙和小环走了过来。
小环快步跑到陆雪琪身边,脆生生笑道:“陆姐姐,你身体没事了吗?“她可是见到陆雪琪昏迷的,如今半个时辰不到就醒了,陆姐姐还真是厉害。
陆雪琪摇了摇头,“无碍。“她四处望了望,周围只有驻守的君泷坊侍卫,并无其他人,她便弯下身子,问道:”小环,你看见亦言她们了吗?“
小环点了点头,小手朝树林某处一指,“那三位姐姐都去那边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商量。“
周一仙走过来,大手摸了一下小环的脑袋,眯着眼笑道:“陆姑娘无事的话,我二人就先行离开了,麻烦你给那两位姑娘说一声。“
陆雪琪微微皱眉,“前辈这就要走?”
周一仙摸了把胡子,笑道:“是,老头子多有叨扰,如今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见周一仙的模样不似说笑,陆雪琪虽不明白其用意,但也颔首道:“前辈请便。“
“陆姐姐,那大耳……“小环紧紧抱着白兔,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陆雪琪,看来是顺道把大耳带走,虽然这几日她一直和大耳玩,但大耳的主人还是陆雪琪。
陆雪琪笑了笑,清丽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颜色,她伸手摸了一下大耳,说道:“既然你喜欢,就一直养着吧。“
小环欢喜地点头,“谢谢陆姐姐!“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大耳跑到周一仙身边,生怕陆雪琪反悔似的。
周一仙朝陆雪琪笑了笑,便拉着小环离开了。
陆雪琪直起身子,伸手摸着怀里的软绵绵之物,眼望着之前小环指着的方向,陷入沉思,脚下却没有迈近一步,一直等待还是主动前往,陆雪琪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因为她不确定,不确定江亦言会不会与她说真话。
每一次天书的出现,都是一种机缘,而这种机缘,只有张小凡按照原来的剧情堕入魔道才有可能继续,哪怕是错了一步,就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离暮心念一动,问道:“亦言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按照原来的发展来,很可能无法集齐四卷天书?”
沈鸾衣哼了一声,不甚为意,“集不齐又如何?只是一道魂魄而已,就算有戟鸟,我们未必会输给她,亦言,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江亦言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身体,目光颤动,“鸾衣,你知道吗?如果不按照玲珑说的做,下一次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而师姐……”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陆雪琪苍白的面容,“师姐也会收到伤害,还有你们……”江亦言眼中泪光莹动,“我没办法冒险。”
沈鸾衣愣住,“可是我们都还没有试过……”
离暮拉住沈鸾衣,看向江亦言肩上的戟鸟,露在外面的眼睛异常冷峻,“亦言,如今断言还为时尚早,我也曾读过祁族典籍,并未提到强占身体之事,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戟鸟兀自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偶尔抬头看上三人一眼,似乎对几人的谈话没什么反应,但谁又知道,暂居戟鸟的那个灵魂没有在一直看着呢。
江亦言眸光闪了闪,她沉吟片刻,咬牙说道。“就算要想办法,也不能在这里。”
沈鸾衣点头,“小暮说得对,我们还是尽快回君泷坊吧,焚香谷的人也许很快就会赶过来。”
江亦言秀眉微皱,“焚香谷?”
沈鸾衣和离暮将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江亦言努力搜索着之前看到过的剧情,原著里李洵应该是没有见到玄火鉴的,如今已有了差别,还是小心为上。
江亦言同意两人的看法,便说道:“在这之前,我们要想个办法让师姐回青云门,或者,去东海。”
沈鸾衣摆了摆手,别开眼,“我可不干这事,“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转回头异常认真地问道:”江亦言,你难道还想瞒着她?”
江亦言疑惑地看着沈鸾衣,“这不是我们以前就说好的吗?”
沈鸾衣翻了一个白眼,看向离暮,那模样似乎不太像和江亦言讨论这个问题。
离暮暗地里笑了笑,接话道:“亦言,如今想要瞒着你那位师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为什么?”
离暮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你魂魄不全的事,你体内的魂印,其实是陆家人为你种下的,陆姑娘她,都知道。”
江亦言愣了一下,“她知道?师姐怎么可能知道?”江亦言不安地踱了两步,如果陆雪琪知道这些,那这么多年的隐瞒岂不是毫无意义?
“所以,”沈鸾衣扬眉,“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再者,陆姑娘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张小凡吗?正好你就有机会了。”陆雪琪是个不错的人,作为朋友,沈鸾衣还是希望江亦言有一个好的归宿。
“不行!”江亦言毫不犹豫地拒绝,“就算师姐现在没有喜欢上张小凡,以后喜欢上也是有可能的。”她握紧拳,目光闪烁,“而且,就算师姐一直没有喜欢上张小凡,她也不会喜欢我。“
沈鸾衣听了她的话,顿时不高兴了,“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脑筋转不过弯呢?你不会创造机会让她喜欢你吗?”
江亦言抬眸,看着沈鸾衣,神色带着一丝冷峻,“鸾衣,你觉得我有资格吗?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掌控的人,一个随时会消失的人,”她垂下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会想办法让她离开。”说着她朝来时的路走去。
“江亦言!“
沈鸾衣叫住她,快步走到江亦言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你给我争气一点好不好?我们会想办法的。“
江亦言别开眼,声音却带上了些许哭腔,“鸾衣,谢谢你,但是,我真的不能……“她挣开沈鸾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没有戟鸟,没有玲珑,也许她会试一试,让陆雪琪喜欢上她,但是,天不遂人愿,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保证能带给陆雪琪幸福了。
就算没有张小凡,也会有下一个人,陆雪琪她会一直好好地活着,活很久很久,她会喜欢上其他人,唯独江亦言不能在考虑之列。陆雪琪知道她魂魄不全又怎样?她还有很多事没有让陆雪琪知道,不单单只是这一件。
“小暮,”沈鸾衣盯着江亦言的背影,有些挫败地说道:“我真的不明白。”
离暮走上前,轻声说道:“小衣,亦言的性子和你不一样。”她看着沈鸾衣娇媚的侧脸,很美也很让人迷醉,小衣是她见过最有勇气的人。
而勇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
“我只知道一个人如果只因心有顾虑就止步不前,和努力争取相比,后者的结果一定比前者好。”
因为我们以为的,就只是以为的。
不知站了多久,树林里终于有了动静,一道白色人影走了出来,在看见等待在一旁的陆雪琪时却是微微顿住,好似在怕什么,又似乎只是犹疑。
陆雪琪望着走出来的江亦言,望着对方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她朝前走了一步,右手前伸,轻声道:“亦言,过来。“
江亦言站在原地,脚下像是被什么黏住一般,许久都没有挪动一步,她甚至不敢看陆雪琪的眼睛,而陆雪琪却只是看着她,不曾收回手,江亦言心中一痛,双手握紧,终于朝陆雪琪走了过去。
“师姐。“
江亦言朝陆雪琪笑了笑,却没有握住陆雪琪伸出的手,陆雪琪也不介意,对方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大概是不敢面对她,眼神还有些躲闪,陆雪琪拉起江亦言的右手,纤细的两指按在其手腕上。
一股清凉的气息由手脉蔓延至身体各处,像是在探查什么。不止如此,那搭在腕上独属于陆雪琪的温度,还是那么让人心暖。
江亦言凝视着陆雪琪精致的侧脸,师姐总是不放心她,不过看她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之前所受的伤应该也无大碍了,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这笑倒是真心的。
陆雪琪见状,回瞪了她一眼,江亦言用另一只手摸着腰间的玉佩,神色忽然一僵,完了,忘记问鸾衣关于玉佩的事了。
陆雪琪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江亦言摇了摇头,下意识回道:“无事。“这话刚说完,江亦言心里却是一咯噔,果然陆雪琪的神色已经冷了下去,她心底一慌,喃喃唤道:”师姐。“
好似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总会惹陆雪琪生气,即便江亦言心知之后这样的情况不会少,但每每看着陆雪琪清冷的神色她心里都非常地不好过。在陆雪琪面前,她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展示真实的自己,她好怕陆雪琪会厌恶她。
陆雪琪松开她的手,仔细看着江亦言的脸,轻叹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不多问,我给你七日时间,这七日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继续瞒着我还是实话实说。“
江亦言一愣,七日?她收回手,掩在衣袖下,状似不在意地轻笑道:“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看了,”陆雪琪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的身体现已好了不少,魂魄不全的问题应该不用担心了,也许周前辈说得对,在洞中那几日对你来说一场奇遇,但我还是想知道,在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绝对不是亦言,陆雪琪皱起眉,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师姐真的知道她魂魄不全,江亦言向外走了一步,望着不远处的木屋一角,说道:“师姐,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不要紧,”陆雪琪转头看着她,”七日时间,七日之后我会再问你一次。”她转回头,两人一前一后背对地站着,均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在此时摊牌,让陆雪琪离开的江亦言不得不慢下心思,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想好怎样才能让陆雪琪离开,还是说再让陆雪琪伤心一次?
不过陆雪琪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道:”还有,不要想把我撇开,我不会回青云山,更不会去东海。”
江亦言心底一颤,师姐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侧过头,看着陆雪琪精致的侧脸,喉咙微微发紧,师姐……
这时落在后方的沈鸾衣和离暮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见两人站在一处,气氛还有些僵,沈鸾衣娇媚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故意走上前,问道:“二位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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