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在十几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小池镇的地方,镇上的人不多,总共也就百户人家不到,镇中心是供行脚商人南来北往的主街,大多商户也开在这街上,镇中心是一块极为广阔的平台,平日里如果有大事发生,镇长就会召集众人在此议会。
三个月前,一只三尾妖狐突然出现并在镇外十里的“黑石洞”住下,从此便不停骚扰小池镇上的居民,尤其是最近一月,每夜必出现在镇上,掠去牛羊家禽无数,更有甚者,三日前镇外王家父子为了家中最后一头牛与之反抗,不幸死在那三尾妖狐手上,镇上一时人人自危,纷纷商讨解决之法。
这几日三尾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早早地开了门,早早地伺候了客人,便聚在一处讨论三尾狐的事。
沈鸾衣倚在客栈门口,百无聊赖地瞧着过往的行人,她和离暮来了这小镇两日了,按理说这镇上的人都在商量如何治那三尾妖狐了,青云门的人也该到了啊,可是她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熟人。
距客栈几步之远的对街,一老一少出现在街口,只见那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看去竟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让人这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几分敬意,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而在老人身边,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辫子,生的是活泼可爱,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老人气愤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头见小女孩兀自吃着冰糖葫芦,一时吹胡子瞪眼,怒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若是今日还赚不到银两,看你上哪儿吃去!”
女孩没好气地瞪了老人一眼,咬了一口糖葫芦,口齿不清地说道:“一串糖葫芦才值多少钱,爷爷你也太抠门了!”
老人不理会女孩的控诉,他正好瞧见街上有一位戴着黑色纹金面具的黑衣女子走过,那女子走到客栈外,与另一名穿着打扮甚是精致亮眼的紫衣女子说着话,老人眼中精光一闪,他扯了扯女孩,“快,我们去客栈。”
说着就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女孩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跟上,还不忘带对老人的背影翻白眼。
沈鸾衣倚在客栈门框上,眼尖地瞧见街上一老一少朝她们走过来,她伸手将离暮拉到身后,露出一丝柔媚的笑,细看之下又带着几分玩味。
老人笑呵呵地走到两人面前,气度从容,倒有几分仙家风范,“两位,可是从镇外而来?”
沈鸾衣瞧了一眼站在一旁提溜着大眼睛望着她的女孩,掩唇轻笑道:“是啊,老先生怎得知?”
那老头又笑了一下,说道:“我看两位面生,又气度不凡,只不过……”他顿了顿,面露难色,叹息道:“姑娘,我观你面相,似有大凶之兆啊!”他微微低下头,不停地朝女孩使眼色。
女孩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拉了拉老头的衣服,一双大眼睛异常灵动,老头朝沈鸾衣笑了笑,朝后扒拉着女孩的手。
离暮站在一边将两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眼神微眯,眼中有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但沈鸾衣却并不打算拆穿两人的伎俩,只故作惊讶道:“老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老头抚了抚衣角,颇为自信地说道:“老夫算命几十载,虽说不是实打实准,但□□分还是有的。”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沈鸾衣的眉眼,接着说道:“姑娘你眉高且长,眼神明亮,乃是极好的富贵相,然前额稍垂,想必是家族不幸、逢遭劫难,只能举家迁移、暂避祸端,姑娘长在颠沛流离中,父母双亲也因此而亡,我说的可对?”
沈鸾衣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难道这老头真有几分本事不成?她又想了想,这两人分明就是江亦言提到过的周一仙和小环,对方曾说如果遇见两人可尽力拉拢,或许会是今后的一份助力,沈鸾衣站直身子,颔首道:“是这样不错。”
周一仙伸出手,“且让老夫一观姑娘手相……”
说话间小环却是突然从老头身后蹦出来,欲朝沈鸾衣抓去,却被站在一旁的离暮截住,小环只觉抓着自己的手冰寒刺骨,她身子一抖冰糖葫芦就掉在了地上,小环惊惶地看向离暮,却看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黑眸深处似有燃烧着一片幽冥鬼火,如同深渊,小环顿时吓得惊恐地大叫一声,“啊!”
“姑娘,你这是作甚?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周一仙急忙上前想要将小环从离暮手中拉回来,离暮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望着离暮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小暮。”沈鸾衣唤了她一声。
离暮放开手,小环连忙后退,躲在周一仙身后,怯生生地探着头朝离暮看,那模样,显然是被离暮吓得不轻。
“两位,小孩子不懂事,还请不要计较。”周一仙道了歉,又将小环拉着上下看了一番,“小环啊,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你看,闯祸了吧!”他说着又转过身,面对着沈鸾衣和她身后的离暮,拱了拱手,神色间并无一丝慌张,说道:“两位姑娘,今日你我缘分已至,卦钱也不必结了,再会。”说完拉着小环就走,再待下去万一被两人看出什么可就不好了。
沈鸾衣和离暮站着没动,对方这番话说的,倒像是她们不对一样,沈鸾衣掩唇一笑,有意思。
周一仙没走出两步便低头道:“小环,没事吧?那戴面具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小环缩头朝后看了一眼,见两人还看着他们,连忙回头,小声说道:“爷爷,那两个女的好奇怪啊。”
周一仙慢下脚步,用竹竿微微挡住两人的身形,眯眼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小环悄声说道,心里还有一丝后怕,“穿紫衣服的那人,她的面相很是奇怪,乃是相书中提到的‘同冥相’,凡具此相之人多与幽冥之物有关,而且她身边的那个黑衣女子身上有非常浓重的九幽之气,她的手像块冰一样,冷死我了。”她说着抖了抖身子,似乎真的被冷到了。
《诛仙》原著中周一仙与小环一老一少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为人算命看相这项本事赚些银钱,但真正在相术上颇具天赋的却是年纪尚小的小环,至于周一仙,装模作样的时候居多,坑起人来也是不会手软的。
小环从小研习相书,当然这些书都是周一仙给的,臂如“命理九算”与“玉柱相学”,要说这两本,可是青云门祖师传下来的相书,至于这周一仙与青云门有什么关系也是一个迷,但他向来自诩与青云门同宗同脉,也不知到底有何渊源。
“你说什么?!”周一仙忽然叫了出来,显然太过惊讶,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说道:“原来如此,九幽为鬼,那人遍体皆寒,定也是因为鬼气过多的缘故……”
“还不是你!”小环一想到自己被吓掉的糖葫芦就忍不住生气,“你这么大年纪了都没看出来那两人有问题吗?”
周一仙拿着竹竿在地上一杵,停下脚步,瞪眼道:“怎么跟爷爷说话的?!”他还不是看那两个外来女子姿态不凡,一定可以敲点银钱出来,多买几串糖葫芦嘛!再者他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看的出来那两人如此特殊,不过他其实也有几分在意对方的来头,这光天白日的还戴着面具出门,当然会勾起他那颗童心未泯的好奇心的。
“好了好了,”周一仙扯着小环,催促道:“快走了,今天的晚饭还没着落呢!”
小环偏头一哼,显然还未解气,但还是乖乖跟着周一仙,这些日子她苦读相书,还不是为了能多赚点钱,这‘同冥相’虽奇,但也不是最难之相,相书中最难解的是‘乱魔命相’,其运难测、其命无解。
不过最令小环费解的是相书最后提到的‘断魂’,算卦看相,能力薄浅者只专注于算命者本身面相,而看相最高境界是相魂,人有三魂七魄,乃精气之源,相术绝佳者可从人的气息、体态判断一个人的魂魄状况,进而判断这个人一生的气势命理,不过想要相魂必须能先“看魂”,至于具体怎么看,小环还在摸索当中,不过这世上有一种人魂魄不可相,那就是‘断魂’之人。
断魂、断魂,怎样才算是断魂呢?
小环一边想着一边朝前走去,猝不及防撞上一人,小环抬眼看去,只见一眉眼干净清秀、气质温润秀雅的白衣女子面带笑意问道:“小姑娘,请问这附近有客栈吗?”
在这女子身后还另外跟着两人,一人容貌绝美、面色清冷,一身蓝衣更显窈窕身姿,背负一把长剑,似是修道之人,而另一名男子却是样貌平平,看上去还有些木讷,三人显然是一起的。
小环的目光俱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去,竟是久未回神。
周一仙见小环如此失礼,上前将其拉到身后,笑眯眯说道:“几位寻客栈吗?那前方不远处就是。”说话间同时打量着三人,一笔买卖不成,这不是还有第二笔吗?他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精光,仿佛看见了几只待宰的大肥羊。
女子颔首,笑着道谢,“谢谢老先生。”说着她朝身后两人看去,“师姐,张师弟,我们今日暂且现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这女子自然就是江亦言了,他三人步行不过一日,之后欲早日赶回青云山便御剑飞行,如此又连行一日,方才恰巧看见下方有一热闹小镇便停下来稍作休整,刚进镇口就碰上了周一仙和小环。
在江亦言询问陆雪琪和张小凡的时候,小环已然回过神来,她茫然地伸出一双手,掰着指头,从一数到七后抬头看了江亦言,那第八根指头怎么也弯不下去,她数了好几次也看了江亦言很多次,最后终于目光一亮,拉住老头的衣服,指着江亦言欣喜地说道:“爷爷,我懂了我懂了,‘断魂’之相,‘断’意为不全,便如同这姐姐,魂魄不全!”
小孩子似童言无忌的话响在众人耳边,如同惊雷乍起,所有人皆是一震,下意识朝小环看过去;陆雪琪微微皱眉,但看那女孩确实是指着江亦言,心里不由得一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张小凡则是挠了挠头,魂魄不全是什么意思?
周一仙愣在当场,心中遗憾不已,他的生财道啊!
这边,沈鸾衣和离暮停在几步远处,望着那一老一少,眼眸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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