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矶却仿佛看到了曙光,立刻来了精神,暗暗呼叫系统。
“原主和沈知微虚情假意,难道不是原来计划好的?怎么他这么激动?”
在铜镜前盘成一团躲懒的黑猫打了个哈欠:“宿主,这件事并不是计划好的,姬容玉原本不知晓,所以书中最后骤然得知原主和他睡过了才会那样生气。”
黑猫的语气无波无澜,陆矶却听得擦了擦汗,算了,基佬的世界他不懂,他只想快点摆脱这个狗皮膏药二殿下。
姬容玉面色阴沉:“就算你这样做了,焉知不是为了我委曲求全,总之我……”
陆矶当即抽出袖子,一刻不停地往外走,一边高喊:“阿五,去东院!”
“停舟?”姬容玉愣了愣,忙追上去,“你去哪!”
陆矶回头,露出两颗灿白的虎牙:“我这会儿当着你的面,去和他剖白一下心意,不知殿下可否就能信了我?”
姬容玉面色铁青:“你非要与我置气若此?你以前从不这样无理取闹,我为何这样听舅舅的话,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陆矶险些气笑,只觉得原主也不知被什么蒙了眼,竟然对这样的人情根深种,却也是和沈知微不相上下的可怜。
“原来的陆矶知道,”懒得再装模作样,陆矶转过身冷冷看他,“但我,不知道。”
说罢一眼也不想再看他,转身就往前走去。
沈知微同陈三儿叙完话,正打算就寝,门外忽然一阵嘈杂。
“王爷,王爷,你慢点儿!”
沈知琥珀似的瞳孔暗色加深,一旁的陈三儿奇道:“这么晚了,他们怎么来了?”
“看看便知。”沈知微面色无波,披衣起身,端起桌上已经没了一丝热气的漆黑药汁,一口饮尽,大步向门边走去。
“哗”地打开门,沈知微迈出房门,一眼便看到陆矶站在阶下,抬头望来。
见沈知微出来,陆矶面上明显一怔,接着却有些尴尬似的,慌乱地低下了头。
他身后却还有脚步声。
沈知微顺着声音来源缓缓转头,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在这时看到的人。
藏在袖口下的手一瞬间攥紧,沈知微微微眯起双眼,姬容玉也颇为好心情似的,勾起一边嘴角,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算是招呼。
沈知微却缓缓松开拳头,温和有礼:“二皇子殿下。”
阶下的陆矶忽然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沈知微转头看他,眼神中却毫无一丝温度。
“王爷与二殿下今夜齐聚此处,倒是奇事,不知,有何要事?”
陆矶又咳嗽两声,就这廊下的两盏灯笼,拼命对沈知微使眼色。
“那个,本王今夜来此,乃是有一件事想要同沈大人你说。”
沈知微却是面色淡淡:“哦?何事?”
陆矶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神求助,又上前两步,站在石阶上,抬头看着他,继续眨眼睛:“沈大人可要听清楚。”
沈知微低头看着陆矶挤眉弄眼,挑了挑眉,似模似样地抬袖一礼,唇角挂着一抹笑意,却怎么看,都有股子嘲讽的意味。
可一言一行,又确乎是合礼得体,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王爷吩咐,下官定将王爷的话,字字铭记于心。”
陆矶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摸了摸鼻子,正在犹豫,一旁的姬容玉却投来一个满含挑衅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这样爱我,真能说出这种话么?
陆矶心中冷笑,抬头直视沈知微,对上那双琥珀似的眸子,忽然又心虚起来,心口竟跳个不停。
却没有转开视线,只心中不停念叨,看在我间接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沈大人啊沈大人,你可千万别动气,打发了这个二殿下,兄弟我立刻给你负荆请罪!
陆矶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一字一句:“沈大人,我、我心悦你!”
这话过于肉麻,陆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阿五和陈三儿更是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王、王爷……”阿五哭丧着脸,完了,早看出来王爷对沈大人不一般,没想到王爷竟然真的断了袖子,九泉之下,他、他怎么和老王爷王妃交代啊!
陈三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自是去看自家大人的反应,自家大人有多厌恶这个纨绔王爷,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却被本人上门来表明心意,他他他家大人不得发飙?!
陈三儿如临大敌地看着沈知微,时刻准备再沈知微气晕过去的一瞬间冲上前去,忠心护主。
两个随从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关注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姬容玉忽然朗声一笑:“却是让沈大人受了惊吓,景王是同本宫打赌输了,这才想出这么个点子聊作惩罚,当真并无此意……”
“并非!”陆矶忙道,看一眼咬牙切齿的姬容玉,再看一眼面色无波的沈知微,心一横,“知微,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陈三儿眼前一阵黑似一阵,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家大人一个没忍住掐死陆矶的结局。
沈知微静默许久后,忽然动了。
陈三儿一句“大人他好歹是个王爷虽然不是皇帝亲儿子也杀不得大人三思”还在嗓子眼,却见沈知微一步一顿,施施然迈下了石阶。
陈三儿登时一口气不上不下,两眼向上一插,倒地不起。
陆矶见他一步步走下来,越发心虚,耳膜却分外鼓噪,心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一时想要开口辩驳几句,却张口结舌,一个字也不会说了。
沈知微走下一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王爷说心悦我?”
陆矶见他靠近,忍不住后退一步,看着沈知微那张容色出众的脸,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是”字。
“王爷心悦我,却为何连我的字都不知道呢?”沈知微又走下一级石阶。
多年的厮混经历,让陆矶本能地察觉到面前这个病弱的小白脸气息十分危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正想再退一步,沈知微却忽然一步迈到他面前,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颌!
陆矶一怔,竟丝毫忘记反抗,只由着他抬起自己的下巴,对上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下官沈知微,字端尧,下次……”他微微低头,凑近陆矶耳边,“王爷莫要再叫错了。”
他离得太近,陆矶心里一慌,正要后退,却不料一旁的姬容玉恍然醒神,怒气冲冲过来猛地将他一拉:“离他远点!”
谁料陆矶脚下还有一级石阶,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踩空,清晰地听到一声脚腕的清脆响声,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立刻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停舟!”姬容玉想要拉他,陆矶下意识挣开罪魁祸首,沈知微一愣,忙也伸出手来拉他,然而他久病未愈,又才从昏迷中醒来,哪里能拉的住陆矶,没能拉住他不说,还被陆矶带着双双倒了下去。
仿佛只是一瞬,却也好似千万年般漫长,陆矶后背猛地一痛,重重磕在地上,一声痛呼还未出口,唇上蓦然一暖,陆矶愕然睁开眼,正与沈知微微微睁大的眸子直直相对。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嘭”的一声,阿五也晕了过去。
陆矶僵硬地躺在沈知微身下,唇上的触感微微温热,还带着清苦的药味,相贴的胸膛却微微发凉,陆矶止不住地想说,应该多穿点再出来。
这句话当然没有说出口,下一刻,沈知微忽然被人拉了起来,陆矶这才醒神,当即面色爆红,转过头止不住的干呕起来,不住的用力擦拭自己的嘴唇,那种柔软的触感却好似依旧残留在唇上。
陆矶满心慌乱,“老子被一个男的亲了怎么办我不会变基佬吧我不我要大胸细腰长腿的妹子啊”几个大字在脑海中疯狂刷屏,一时间,脆弱的直男心摇摇欲坠,理智恍然崩塌。
却忽然听到一声闷哼,陆矶愣了愣转过头,只见姬容玉提着沈知微的衣领,拳头高高扬起,而沈知微头偏向一边,唇角染血。
眼看着姬容玉还要打,陆矶立刻窜了起来,一把推开姬容玉,挡在沈知微面前,怒目而视姬容玉,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干什么!”
姬容玉双眼通红,本也是俊朗的容颜此刻扭曲得好似厉鬼:“他该死!”
陆矶心中冷笑连连,去你大爷,这好歹是老子的任务对象,他虽然天天念叨着弄死他直接去投胎,什么时候动过他一点毫毛!
他都还没动,哪里轮得到你个渣男打他的人!
熊熊怒火燃烧,陆矶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挡在混混跟前儿替校花揍人的光辉时刻,唇角挑起一抹笑,当即一个右勾拳,一拳打在了姬容玉那张俊脸上!
可怜姬容玉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顿时踉跄两步,险些没摔倒,陆矶还要再打,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袖。
陆矶回头,却见沈知微蹙眉看着他,满脸写着不赞同,好似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为何脸色一沉,松开了他的手。
陆矶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沈知微虽然不是校花,但这个变脸似翻书的劲儿可和当年的校花一模一样。
被他一阻,陆矶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些,这才觉出些后怕来。
到底姬容玉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他不过是个没实权的异姓王,竟然上头把皇帝的儿子给打了!
陆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边姬容玉扶着院中一棵树将将站稳,擦了擦唇角,也是破了皮,他看着手上的血痕,神色阴沉地可怕,久久不语。
陆矶忍不住后退一步,可耻的怂了,姬容玉却抬起了头,第一眼看的,却还是沈知微。
“你很好。”姬容玉点点头,却勾起一个狞厉的笑。
他又看向陆矶,眼中的厉色顿时如潮水般褪去,咬了咬唇,好似还是那个方及弱冠年岁的小皇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停舟。”
“你等我。”
他说完,又恨恨看了沈知微一眼,这才转身大步离开,直似一刻也不想继续呆了。
庭院寂寂,桂枝摇落。
圆月升起,惊起树梢栖息的倦鸟,振翅的响声响在夜色中,陆矶这才回过神。
原来他已和沈知微在原地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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