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丸穿着高高的木屐,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声音。
天守阁的布局偏淡雅,各种摆放虽然不是昂贵的东西,却足够独特与漂亮,并且摆放得井然有序,可见主人良好不俗的品味。
小乌丸与迎面走来的,穿着神父装的青年擦肩而过。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敲响主屋的纸门,在听到“请进”两字,小乌丸这才推门而入。至于落后几步的三日月宗近,则被小乌丸直接关在门外。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哈~小乌丸殿你心眼真小。虽然自认是老爷爷,但还没有自毁容貌的想法呢。
摸着自己差点被撞到的鼻尖,三日月有点无奈地想到。
还好三日月的机动不算差,在看到迎面而来的纸门,条件反射地往后推两步,完美避开小乌丸的偷袭。
标准的日式屋子,一旁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杯口还有几缕青烟飘出。
空气中弥漫着清茶的香味。
穿着十二单的少女跪坐在地面,漂亮精致的燕尾髻下,是明透圆润的珍珠耳坠,衬得少女原本就不俗的长相更加甜美可爱。
“初次见面,我是审神者鸢,日后还请阿狐多多指教。”少女以标准的贵族仪态,优雅且从容地以袖掩面,声音是女儿家特有的轻柔软糯。
能够准确地叫出小乌丸起的假名,证明刚刚三日月偷袭小乌丸,晴明远程救援的这段时间,审神者早把一行刀子精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
以不输给审神者的风姿跪坐在地,小乌丸和审神者对视而坐,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无懈可击但不走心的虚假笑容。
清新淡雅的桔梗家纹在繁华的十二单上若隐若现。
对于审神者的惊人话语,小乌丸已有心理准备,故他并没有对审神者话中的内容感到惊诧。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位贵族作风的审神者,说话会如此直白,简直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果然。我一踏入这座本丸,就处于你的监视下吧,审神者大人。”小乌丸眼睛微眯,咄咄逼人的话经过他平淡的语气讲出,奇特地不带一点锐气。
“喝茶吗?”对于小乌丸的提问,少女避而不答。但是她的态度,也侧面说明很多事情。“也不知道阿狐你喜欢清茶还是抹茶,我这里有几杯泡好的清茶,味道还可以。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你一起品鉴。”
贵族的人说话总是喜欢谦虚。或者说他们这种谦虚,是掩盖其深入骨髓的傲慢,毕竟平民与贵族,在某种程度上,有很大的界限。
特别在普通人难以触及的领域,贵族的子弟因为祖先的机遇,会比普通人觉醒更强大的灵力。眼前的审神者,这个以鸢为代号的少女,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难以置信的灵力。
只是……
小乌丸接过少女递来的茶杯,低着头仔细品尝,长长的睫毛将眼中一闪而过的沉思完美掩盖。
“铫煎黄蕊色,碗转麹尘花。”千年的沉淀,给予小乌丸一种与众不同的淡雅气质。在他安静下来做着某件事的时候,那种不流世俗的风姿卓越,总能从举止中不着痕迹地显露出来。
“阿狐。”举止文雅,笑容浅浅的少女轻声唤道。
她的长相举止亦或者说话的语气,都是名门大家的标配。这是一个如水的女子,长相称不上艳丽,却足够温柔典雅。
这是小乌丸所熟悉的,平安京贵族特意的风采。软和的外表,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下,潜藏着的不知是人是鬼。
人心莫测,哪怕是神明,也无法把控人心。
“殿下。”
“你一早就察觉到吧——我在本丸里面布下的阵法,早在踏入这个本丸的那一刻,你便已经察觉到了吧!”鸢右手端茶杯,左手虚虚地扶着茶杯下口,动作缓慢轻柔,一举一动皆可入画。“晴明公说的暗中窥视之人,指的并非躲于暗处的鹤丸国永,他指的……是我”
“在本丸各地布下阵法,哪怕在天守阁闭门不出,我也能将本丸所有动静尽收眼底。”
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个似讥似讽的笑容,“那些付丧神以为他们的伪装很好。却不知,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故作不知,只是一种放纵罢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并非玩弄感情之人。哪怕心怀怨恨,也不曾伤害无辜者,为什么最后,要把自己搞到如此境地呢?”看穿审神者平静外表下的歇斯底里,小乌丸一针见血地陈诉。
“神明知晓一切,能通万物。那么这位殿下,你能解答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吗?”被小乌丸戳中痛脚,鸢也不见恼怒。
只见少女放下手中的素色茶杯,整个身子微微往前倾。两个人的距离实在过于接近,审神者那长翘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眸都映入小乌丸的眼底,清淡但透着挥散不去血腥味的香水味也在鼻尖盘旋。
“和人类相比,神明和鬼怪的确拥有更加巨大的力量。但无论什么样的力量,都会有一个界限。”身为神明,小乌丸吐槽起自己的同类,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所谓知晓一切,聆听万物,只是面对天灾人祸时,弱小的人类强行安在所有非人类身上,一层美好但虚假的想象。”
“想象再怎么美好,终究是虚假的。”
小乌丸这番话,罕见的犀利毒舌,但句句属实。
“人类就是这种,将自己的未来寄托于他人的懦弱物族。可就算如此,在人类之中,也有不该死去的存在,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殿下,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鸢说着说着,整个人变得愤怒起来。原本姣好的面容也一下子变得狰狞。
清澈灵透的灵力,感受到主人内心深处的压抑黑暗,逐渐变得浑浊阴冷起来。
贵女和鬼女,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原本文雅的少女会突然暴起,这是小乌丸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对自己的实力过于信任,再加上鸢的身上并没有杀意,哪怕踏入天守阁,和审神者面对面,小乌丸的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防备。
傲慢,是所有神明的通性。
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小乌丸被少女偷袭成功。
三日月宗近手持本体站在主屋门口,俊美秀气的脸上虽然带笑,但眼底的冰凉却将他糟糕至极的心情暴露得一干二净。
隔音符的效果很好。就算是站在门口的三日月,也听不清楚屋内的谈话。只能通过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的声音,判断出小乌丸和审神者两个人的交谈还算融洽。
重物撞击地面,发出“哐当”的巨响。
哪怕有着隔音符的主屋,也挡不住这声巨响的传出。
带着新月纹的刀剑被三日月完全抽出,泛着银光的刀刃将木质的纸门砍得支离破碎。
门一被砍,遮挡的作用便不复存在。
三日月眯着眼睛,在看清屋内的景象后,忍不住脱口而出。
“大将,你和小乌丸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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