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正浩的话,周放一脸悻悻,“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确实与我没多大关系,但可以与崔时和阿荣有关系!那孙子竟敢出言不逊嘲讽咱们,他怕是不知道正场压他一头排名第一的就是咱鹿鸣书院的人,要是阿荣考了全场,还有那孙子什么事儿?你俩加把劲儿后面考头名,不能让那孙子太猖狂!”
陆裴荣摇头,他五经并没有四书学得透彻,就算他考了全场,县案首也不会是他的。
崔时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他会加把劲儿,争取府试时考个第一。
王正浩敲了周放脑袋一下,道:“在为师跟前不要口吐俗言。”
“....知道了老师。”周放捂着脑袋随众人退了出去。
屋里剩下陆裴荣与王正浩,王正浩看向陆裴荣,“我与阅卷的人聊了几句,他说正场排名第一的十三排九列帖经一字不差,帖诗破题承题韵脚意境都为上乘,只是平仄差一些,可惜没有考后面几场,否则以这个水准考下去,县试案首非此子莫属。”
王正浩目光定定看着陆裴荣,意思很明显,他其实认同周放的话,陆裴荣加把劲或许可以拿下府试院试的头名,挫挫那县案首的锐气。
“我知道了外公,我会尽全力的。”陆裴荣应下,自他获得重生,就一直在尽全力。
“嗯,如此就行。”王正浩颔首,他信得过陆裴荣。
王正浩又从书架上取《孝经》《仪礼》 二书递给陆裴荣,“这些书你拿去看看,因着你念书时日较短,外公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去应考府试,所以只给了你四书五经,但这孝经仪礼府试二场可能会考。”
“多谢外公。”
府试时间与县试挨得近,一个在二月一个在四月,县试完场没多久就要准备去考府试。
府试流程与县试大同小异,先是填三代履历,五个考生同写互结保单,再有廪生具保。
只不过府试不在县里考,要去府城由知府主持,连考三场,第一场依然是正场,考四书五经帖经墨义帖诗,考过正场便能应考院试,二场考杂文,三场考时务策论。
绥昌县隶属巳靖府,绥昌县所有考过县试的考生都要赶去巳靖应试。
陆裴荣因抱上了王正浩的大腿,这些事他都不用操心,只需按王正浩的吩咐行事,跟随其他同窗一起前往府城。
府试正场卯时一刻便开贡院,考生比县试多了数倍,依次接受初查进入贡院,由执灯人指引分别去到内院的几个考场。
到了考场门前还要被人搜身,这次搜身的人换成了官府兵土,令人压力剧增,许多考生大气都不敢喘。
陆裴荣曾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倒不至于面对几个内城士兵就开始慌张,气定神闲接受搜身,按照考引寻了自己的位子入座。
府试还有一点与县试不同,那便是县试有考篮,考生自己带笔墨与吃食,而府试不准带任何东西进入考场,笔墨纸砚由考场供给,饭食清水也有专人送来,连入厕都有人指引并监视。
陆裴荣乐得轻松,只需要专心考试即可。
王正浩共领了五个学生前来应试,有两人连正场都没考过,倒是周放,虽然每次都吊在尾巴上,但每次都榜上有名。
周放满眼期待看陆裴荣,“ 你的考引上写的几排几列?我拎你起来看看是不是团案正中那个。”
“不用了,这次不是。”陆裴荣心里有数,大经中两段春秋左传墨义记忆有些模糊,写下的释义并非完美。
此等情况,或许能保证考过正场,但绝对不可能排名第一。
“你看都不看怎么知道不是?”
陆裴荣无奈道:“今日我们来得早,站在人群最前面,我只是个子不高,不是眼瞎,我仰头能看见墙上的团案。”
“......”周放语塞,半响才道:“那你这正场考过了吗?”
“过了,而且在内圈,一人之差排甲等。”
“那就好!你还是比我厉害的。”周放重重拍了陆裴荣几下。
周放意在宽慰陆裴荣,陆裴荣却差点反手折断周放那只躁动的爪子。
府试二场果然考了仪礼与孝经,以及易经和春秋公羊传。
孝经墨义陆裴荣默写了原文,释义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写的,不知道是否准确。
实在是拿到《孝经》的时间太短,无可奈何,只能先把原文记下来,释义来不及找王正浩解答。
仪礼则没有背下原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书里写了婚丧祭祀射朝聘冠等礼仪,一些典礼仪节至今仍被沿用,所以倒也并非需要死记硬背。
三场考的是政见时务,题为水患,是邻州面对的难题,邻州地势平坦,遍布大大小小的河流,每到雨季总会决堤,年年修缮年年泛滥。
陆裴荣看过太多政务,写的策论比之众多没上过朝堂的考生来说,相对务实不显空泛,是真的可以拿去实施的政策,不止有分析应对,朝廷拨银的具体去处也有提及,包括了灾民,重建,官场应酬消耗。
当然,陆裴荣没有写得那么细,一是写得再细也不可能呈到皇帝面前批阅实施,二是他现在才十一岁,对朝堂官僚了解过细就显得太假。
所以只需要写个大概,让阅卷人认同觉得可行便可。
这第三场连考两天,进了考场就不出来,考场提供棉被过宿,第二天才交卷出考场。
考完三场,最后发的是长案,不再写坐号,揭开弥封以姓名发案,分甲乙两等。
陆裴荣排名甲等,靠前却不是第一,府试案首竟真被那个名叫刘岚远的人得了去。
到现在为止,刘岚远县试为案首,府试也是案首,待明年院试若再得甲等头名,便真的能拿下这小三元。
看刘岚远春风得意轻蔑挑衅的模样,周放气得直跺脚,“阿荣你怎么不争气一点!”
陆裴荣淡淡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为何不争气一点?”
“我……我要是有你这个天赋,我肯定争气。”周放咬着牙,说完却突然反应过来,陆裴荣才十一岁,去年十月才进的鹿鸣书院。
周放看陆裴荣的眼神都变了,“阿荣,你就是个怪物,你娘从几岁开始教你念书的?”
陆裴荣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两三岁吧,她身子骨虚,干不了活,只能在家折腾我。”
“啧……你娘真有先见之明。” 周放他爹是镇上的员外,家里地很多,还算富裕,但他六岁才开始认字背书,十岁开始学四书五经,距今学了四年有余,勉强考个童生试他爹都高兴坏了。
这次府试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还过得去,王正浩领着几个学生就回了凹兴镇,
陆裴荣回到镇子后,抽了空去赵大志那里看夏竹。
自从夏竹拜师学艺,陆裴荣就一直忙着念书应试,现在府试考完,院试要到来年二月,还有近一年时间。
陆裴荣买些肉馅儿大饼揣着,直接来到赵大志的院前。
抬手拍了拍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来了!”
夏竹拉开门,看到是陆裴荣,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笑容绽满全脸,“阿荣!你终于来看我了!”
最初夏竹每天都在等陆裴荣来找她,等了两个月没见人,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又想着陆裴荣要念书考秀才,慢慢就想通了,她不能给阿荣拖后腿,便静下心来认真学艺。
此时陆裴荣突然造访,夏竹的喜悦都挂在了脸上,“快进来!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我吃过饭了。”陆裴荣随夏竹进院子里,将大饼递给她,“还热乎呢,吃吧,吃不完的话叫你师兄们一起。”
陆裴荣打量着夏竹,四个月没见,夏竹好像长高了一些,肤色也更白了,看来这次夏竹不会再年纪轻轻苍老黝黑。
见陆裴荣盯着自己看,夏竹略有慌乱的抹了抹脸,“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肯定是阿全师兄,他总趁我不注意往我脸上抹……”
陆裴荣笑了笑,道:“没什么,夏竹姐姐很漂亮。”
夏竹声音如蚁,嘟囔道:“ 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漂不漂亮?”
陆裴荣没听清,问道:” 夏竹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荣你好像长高了。”夏竹岔开话题。
“确实有长高一些。”陆裴荣靠近夏竹,用夏竹的身长做尺子,发现夏竹还是比他高半个头,“看来夏竹姐姐也在长,我争取快一些追上夏竹姐姐。”
女孩儿抽条比男孩儿早,不过他大约要开始疯长个头了,记忆中再过两年他就会比夏竹高出一个脑袋。
夏竹往后退了小半步,“ 你站远些说话,我能听见。”
陆裴荣总给她一种莫名的压力,根本不像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哪怕面对比她年长一岁的陆培青,她都没有这般不知所措。
夏竹后退的动作让陆裴荣一愣,而后心里了然,大概二婶也敲打过夏竹,而且夏竹如今十三岁,再过两年都及笄了。
他们渐渐长大不再是孩童,为了夏竹的名声着想,他确实该避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