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下课之后就和朋友一起离开了教室，这就导致戚桥右边空无一人。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突然横亘在戚桥面前，然后迅速伸向她面前的桌子拿走了课本，又将戚桥笔尖正按着的笔记本抽出。由于速度过快，戚桥的水笔甚至在笔记本上留下了一道尖锐的黑色印记，从笔记本还没写完的“假设”中的“假”字中的一撇向下牵扯，纸张也连带着被划破出深深的划痕，仿佛一条黑色的毒蛇。
卷毛一只手将戚桥的笔记本扬起，摆在眼前，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夸张，从扬起的眉毛洋溢出一股虚假的做作气息，宛若马戏团戏台上卖力取悦观众的小丑，他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气音，之后又满是不可置信地说：“卧槽！没想到我们班还有这种书呆子啊。”
戚桥的笔记得极为工整，几乎密密麻麻都是字，难怪卷毛觉得惊奇。
戚桥作势向卷毛伸出手，希望把东西抢回来，但事情不尽如人意，卷毛身体素质极好，看到戚桥的动作之后，仅仅一个闪避就躲开了戚桥的手。
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吸引了很多人向这个地方投向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偷偷看着。
卷毛没有停下，捏着手里的书本又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在经过戚桥的前桌的时候，他抬起眼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戚桥前座的人，“给我走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戚桥记得前座的人是班级的副班长，平日里“官威十足”，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常常对她示好，会告诉她一些学校的事情，但言语中一直高高在上，仿佛这些解答是一种施舍。
没想到他面对一脸凶相的卷毛，居然立刻站起身来让出了位置，好像生怕让卷毛等一刻时间，从头发丝透出一种谄媚的意味。
戚桥心里啧啧称奇，果然是只纸老虎。这踩低捧高的模样仿佛是在职场修炼了50年的老妖怪。
卷毛抬起屁股坐在副班长的桌子上，一边搭着二郎腿，一边伸出胳膊将手里的笔记本远远扬出窗外。
被卷毛手拎着的孤零零的课本和笔记本在盛夏的热风中随风抖动，摇摇晃晃，看上去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卷毛的手中掉下去。
“如果想要回你的东西就说吧，昨天到底是不是你招来的人？你说出来的话我就将东西还给你。如果你撒谎的话，这可是6楼，到时候的情景一定很壮观吧。”
试探来了，戚桥心脏怦怦跳，她将自己内心澎湃的激动压抑在心底，慢慢将红润的嘴唇抿住，眼睛左顾右盼，假装眼神躲闪，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心虚，像是在隐瞒什么。
这种情景落在卷毛，陆谨言和旁边人的眼里，就有了一种合乎情理的解读。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昨天动手本来就不对。”戚桥攥住双手，轻蹙眉头，一脸谴责地看向卷毛，“你不要太过分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卷毛听完戚桥的话直接哼笑了一声，“这可不行，我刚刚说了，你得告诉我人是不是你喊来的。难道书呆子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得回答是或者不是。”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真的会将东西还给我吗？”戚桥闭上双眼又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了阴影，眼神闪烁不定，语气中充满了挣扎的意味。
“当然，我从不撒谎。只要你将事实告诉我，我就把东西还给你。”卷毛将东西拿进窗外放在腿边，说的似乎不是假话。
“……是，是我喊的人，因为当时被你打的那个人看上去情况真的很严重。”戚桥垂下眼，眼神挣扎，在说完所有的话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向卷毛：“……我已经说了，你应该将东西还给我了。”
“卧槽，书呆子你也太好骗了吧。”
“我说要还给你，可没说怎么还啊。”卷毛突然将手上的东西丢出窗外，课本和笔记本由于重力纷扬而下，白色的内页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直直向下跌去。
戚桥睁大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快步走到窗台前身体前倾往下看。从六楼下坠到底部只需要两三秒时间，课本和笔记本已经掉在了底下的草坪上，之前的动静引起了楼下的班级的注意，不少人打开了窗户正查看情况。
卷毛见状将腰弓起，双手抱着腹部哈哈大笑，眼角甚至冒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我也没难为你，东西还给你了，自己去拿吧。”
戚桥压抑心中的火气，恨不得面前抄起东西将这张英俊的脸砸烂。但她没有朝着这张脸挥一拳，毕竟她现在给自己的人设可是柔弱无助的小白花，这种不能崩人设的事情万万做不得。
戚桥借着余光环顾周围，想要瞧瞧她这个计划的效果有多好，令她高兴的是，周围传来了很多心疼她的眼神。她现在就像被野兽欺负囚禁的公主，被高悬于钟塔之上，这些人就像是想要解救公主的骑士一般跃跃欲试。
就连刚刚卷毛谄媚无比的副班长，五官也皱了起来，露出一个不忍的眼神，仿佛无法接受面前的事情。
连试验性的实践效果都这么好，戚桥简直可以想象得到要攻略的人的表情了。戚桥内心窃喜不已，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拿捏着气氛，见戏演的差不多了，就想推开面前的卷毛将自己的东西捡回来。
但卷毛估计是争强斗狠习惯了，下意识就以为戚桥要趁他不注意反击，于是猛地拽住戚桥的手，将戚桥拖到自己面前：“怎么？书呆子你难不成还想还手？”
他伸出左手满不在意地抹去眼角的晶莹，低头凑到戚桥面前：“书呆子，你知道和陆哥做对的人是什么下场么，你也不用太好奇，因为你马上就会体验到了。”
戚桥觉得有点难办，但不是被卷毛的话吓到，恰恰相反，如果这样的话，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觉得烦躁的是卷毛拽住了她的小臂，手劲又很大，掐得她生疼，拽了两下又挣脱不了。
下课时间快结束了，戚桥可不想被老师发现这出闹剧，如果被老师知道的话，计划肯定会出现变数，说不定还会闹到家长面前，不好收拾。
她努力回想生活中为数不多令她觉得委屈难过的事情，反反复复的想，但还掉不下几滴鳄鱼泪，费了好大力气只能慢慢让眼角变红。
窗外的阳光洒进教室落在她脸上，她的皮肤像是撒上柔光的白瓷，纯黑浓密的眼睫勾勒出漂亮的眼型，然而此刻这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却泫然若泣。她原本水润的娇嫩唇瓣正微微颤抖，并被本人咬得发白。
她本身带的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气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春风拂过冻土唤出生灵一样的鲜活。像是用千万笔勾勒出的画卷被人特别的一笔赋予了独特的灵气。
虽然她眼眶中汇聚着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凝结成泪水留下，但她依旧瞪着圆圆的杏眼，用力咬着嘴唇，“你放开我。”
卷毛见状微微愣神，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拽住的是个女人，他可以感受到她柔嫩光滑的肌肤，纤细到好像如果他不努力抓紧的话，她就可以从他手中像鱼一样溜走。
“够了。”
直到陆谨言的声音传到卷毛耳边，他才回过神，然后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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