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邹老的女儿。”高韶兰回过神来,淡声道,“当时你在邹老那里时,她回她外婆家了,因此并没见过。”
说起来,邹老也是萧执的救命恩人。
萧执就算再恼邹宛毓把高鸿已经到柏县的事给抖出去,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邹宛毓眸中也闪过一丝疑惑,看向高韶兰。
高韶兰却并没有解释萧执的身份,只对邹宛毓道:“跟我上车,先回去洗洗,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就回柏县。”
萧执眸光一暗。
一路上三人同车,高韶兰和邹宛毓坐在一边,邹宛毓看看高韶兰,再看看萧执,感觉马车内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不过她向来心大,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便不纠结了,只是在步下马车,看到高大气派的行宫时惊了一惊。
高韶兰看向萧执,道:“我先回去收拾了。”
萧执眉心微动,他伸手拽住高韶兰的手腕,想说些什么,却被高韶兰挣开了。
高韶兰牵住邹宛毓的手,带着她往自己的住处去。
萧执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薄唇渐渐绷成了一条线。
吴忠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陛下?”
萧执垂在袖中的手紧握了又松开,闭了闭眼,问:“杜昌那边如何了?”
吴忠忙道:“东仓淮的使臣已经到了,只是一直被拦着,没能到这边来。”
萧执唇边勾起凉薄笑意:“不用拦着了,放他们过来吧。”
吴忠一惊,心说天都要黑了……可是他不能反驳,只能低眉应了句是。
晚风中,萧执袍袖翻飞,向高韶兰离开的方向走去。
……
高韶兰正指挥红玉收拾东西,她把衣服换成来到九江郡那天穿的,然后把身上这几天萧执派人送过来的发钗饰物一一卸下,保证最后带走的没有一样不是自己的东西。
统共也没多少,很快便收拾完毕。邹宛毓也洗好脸,重新梳了下头发,高韶兰拍拍手,吩咐红玉先出去把包袱系在马背上,然后又转了一圈,确定没拉下东西,便准备带着邹宛毓出门,正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萧执出现在房门前,脸色阴沉。
高韶兰愣了愣,侧目看向邹宛毓,道:“你先出去等着,我一会儿就好。”
邹宛毓惊疑不定地看看二人,点了点头。
高韶兰姿态随意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润喉,然后才挑眉看向萧执:“你拦着消息不让我知道,生气的难道不该是我?你还气上了?”
她神色和往日并无不同,似乎并没有发现他隐秘的心思。
萧执一怔,浑身气势稍稍收敛了一些。
高韶兰道:“就算是为了让我多陪你几天,你也不该骗我。”
萧执走到她身边,垂眼看她:“抱歉。”
高韶兰放下茶杯,站起身:“好了,我已经遵守诺言陪了你几天,现在阿鸿在柏县等我,我真的要回去了。”
萧执又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走夜路不安全,明天再走。”
高韶兰摇摇头:“一天又到不了柏县,我现在走,后天白天刚好能到。”
“可你还没用晚膳。”他们在酒楼门口碰上邹宛毓,然后高韶兰饭都没吃直接让人回来了。
高韶兰道:“时间紧急,不用那么麻烦。我让红玉去准备干粮了。”
萧执抿唇不语。
高韶兰见状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开,温声道:“这边战事顺利,你也不必在这边待着了,早些回上都去。都是做皇帝的人了,肩上的担子那么重,别任性。”
萧执沉默。
他曾在父皇面前蛰伏八年,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从来没有任性过。去年冬日的那个雪夜,他深夜带人闯入皇宫,逼得父皇退位,将反对他的人一一清理,从那以后,他发出的命令,没有人敢不服从。
他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唯独对着她,高韶兰。
他隐藏了自己的心思,一步一步,费心筹谋,生怕哪里惊扰到她,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他的计划!
高韶兰劝他不要任性,可是他为什么不能任性?
他的手里掌握着大周最为强悍的军队,所过之处,敌军俯首,万民臣服。就算是那些对他口诛笔伐的文人,在他面前不还是要瑟瑟发抖、小心奉承?
萧执扫一眼一边桌案上被高韶兰卸下来的钗环,只觉心头燥火更盛,脸色愈发阴沉。
她就这么想离开他,连他送的东西都不要,泾渭分明,跟他撇开关系?
高韶兰见他不说话,也跟着垂下眼去:“我真走了。”
萧执拦在她身前,不动如山。
高韶兰抿抿唇,打算绕过他出门,却听得萧执开口。
“姐姐,”他唇边似乎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就没想过,你这一走,以后天高水远,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高韶兰怔了怔。
萧执垂眸看她。
“在姐姐心里,你把我当什么呢?”萧执问,“萍水相逢的路人?可有可无的弟弟?我费尽心机,只是想要你多陪我几天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萧执低声呢喃,声音有些飘忽。
高韶兰心尖一颤。
她抬头望向萧执的面容。
天色昏暗,萧执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她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眸,似乎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我……”高韶兰张了张嘴,想起萧执做过的许多事,心里不知怎么也难受起来。她哑声道,“谢谢你为东仓淮、为我阿弟做的那些事,可是阿肃,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是东仓淮的公主,我始终要回去的,你也要回到上都,以后有自己的生活啊。”
她说的顺嘴,一不留神就把萧执曾经的假名叫了出来。
萧执眸光微闪。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似是妥协,侧身让道:“罢了,你走吧。”
高韶兰看看他,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那我走了,再见。”
萧执没有说话。
高韶兰向房门走去,手还没触碰到门,它却自己开了,吴忠哈着腰与高韶兰打了个照面,高韶兰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抬步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却听到吴忠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东仓淮的使臣到了!”
高韶兰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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