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了一日,傍晚时进入下一座城。
高韶兰步下马车,到驿馆落脚。
第二天清晨,驿馆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竟是邹宛毓。
高韶兰怕邹老唯一的女儿跟着自己再出了事,才故意瞒着邹宛毓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跟了过来。
邹宛毓见到她就指责道:“公主为何骗我?”
高韶兰一脸懵的看着她。
邹宛毓气呼呼道:“你把我带到王都之后就不管了吗?要不是我偷听到红玉姐姐和他们说话,我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高韶兰恍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自可以回仓淮山去,跟着我过来做什么?”
邹宛毓转了转眼珠,道:“我还没玩够。既然你要去西仓淮,那我就先跟着你,等到了那边,我再找地方落脚。”
她不知道高韶兰的计划,还以为只是单纯的代替文馨公主去和亲。
高韶兰有些头疼地道:“我去了那边,就是战败国的和亲公主,你以为地位能有多高?到时候我可护不住你。”
“我又不跟着你进宫!”邹宛毓一撇嘴,拉住她的胳膊央求道,“你就把我带过去,到了那边都城我就离开。”
高韶兰拒绝:“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邹老交代。你等下,我这就叫几个人护送你回去。”
邹宛毓吓得一下子松开手臂,弹跳一步退了老远。
云兆安排了几个人过来请她走,邹宛毓只是摇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高韶兰当然不可能让人对她动粗。
邹宛毓委屈巴巴地看着高韶兰,一咬牙,让步道:“那你把我带到延河边上,我再离开。”
延河是东西仓淮之间天然的分界线,上游正是从仓淮山那边流过来的。
高韶兰略一思索,点头应允。
被邹宛毓耽搁了一会儿,高韶兰让队伍出发时就有些迟了。
队伍中除了东仓淮的使臣与高韶兰带的禁卫之外,还有一小撮是西仓淮派过来的使臣,之前送国书谈判时来的,现在也并入送亲长队。
使臣中的赵大人来见高韶兰,委婉的表示了一下她今日出发的太迟,往后要加快行程,争取早日到达西仓淮。
高韶兰没说什么,只是隔着珠帘嗯了一声。
文馨公主向来体弱多病,不爱说话。使臣也不好半路上太过磋磨。万一不小心真死在路上,他回去怎么交差?
送亲队伍走走停停,白日走官道,夜间在沿途的驿馆歇下,如此过了几日,高韶兰突然得了从前线那边传来的消息。
红玉登上车驾,跪坐在高韶兰的身边,神色既喜且惊。
“阿鸣探完消息回来了,他说西仓淮退兵了!”
阿鸣在高韶兰出发之前就被派到前线去,高韶兰让他打探前线的情况,提前向她禀报。
高韶兰一愣,下意识朝着车帘外不远处的使臣赵大人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西仓淮大军压境,高韶兰记得那边要等到她出现在边境线上才肯退兵。
难道出什么变故了?
红玉兴奋道:“阿鸣说是大周派兵攻打西仓淮了,他们自顾不暇,柏县外的大军都退回去了。阿鸣走的时候,李将军刚派了传令兵回王都禀报,具体下一步怎么做,可能还得过几天才能得到王上的指示。”
高韶兰讶然。
红玉笑眯着眼,激动地攥紧了拳头:“西仓淮分出去这么久,每过几年总要闹一回事,不仅咱们烦,看来大周也烦!新帝一登基,就去找西仓淮的麻烦了!”
高韶兰眼皮跳了跳。经红玉这一提醒,她又想起之前阿弟与她说过的,大周新帝的事迹。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打西仓淮?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高韶兰把这些思绪放到一边,仔细询问柏县的情况。
如果西仓淮退兵,真的自顾不暇的话,现在其实是一个收复云县的最好时机。
反正签订好的盟约还在西仓淮使臣赵大人的手上,根本没来得及送回去,高韶兰现在让人把西仓淮使臣们绑了,明摆着撕毁盟约,西仓淮还不是只能干瞪眼?
况且,兵都退了,她还和哪门子的亲?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高韶兰眉头轻皱。
但是等到父王下令,会不会来不及?
红玉兴奋过后,慢慢的冷静下来,看着高韶兰轻声问道:“那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韶兰思索半晌,道:“先稳住西仓淮的使臣,不要让他们知道退兵的事。同时要提防他们与外人通信。这件事交给云兆,一会儿你跟他说一声。”
红玉点头应下。
“柏县那边……”高韶兰沉吟片刻,“真等到父王下令,最好的时机就错过了,今夜到达驿馆之后,趁夜里,你点三十人马,我们先偷偷离开,早日见到李将军,再商量下一步事宜。至于这边,让碧荷先顶上,轻易别露面,也不会惹人怀疑。”
此处距离柏县已经没多远了,她骑上快马,应该再有两日就可以到柏县。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高韶兰不想错过西仓淮自乱阵脚的这个时机。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去刺杀西仓淮王的,不是去和亲的。
盟约迟早都会被撕毁,何必在乎方式?
红玉面色微微一变,肃容正色道:“是。”
二人又商量一些细节,事不宜迟,红玉立即下车,开始暗中安排此事。
高韶兰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匕首,心跳有些加快。
她跟人打架,一手能把人家的胳膊掰断。但她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杀过人。
可如今她要去的,是前线,是真真正正刀剑无眼、尸横遍野的战场。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是……
王叔,我要为您报仇了。
……
王叔是躺在温软厚实的马车里,被人一路护送着回来的。
高韶兰去侯府看过一眼,王叔已经醒了,但看着精神仍然不太好,也不能下床。
太医说他的腿断了,头部也磕着积了淤血,要完全养好还得小半年的功夫。
一旁坐着的杜氏早已哭成了泪人。
王叔却笑着安慰她们说:“又不是这辈子就废了,怕什么!不就是半年,等养好伤,我还能上战场去!”
高韶兰被安慰着,倒也稍稍放下心来。
王叔是为国奋战的英雄,父王在他的医治上不会吝啬,太医们的医术也令人放心。
可是城破战败的耻辱,王叔头上腿上的伤,都真实地摆在眼前。
高韶兰想,她虽是女子,却也可以做些什么。
于是她来了,借着和亲之名行刺西仓淮王。
但今天红玉突然告诉她西仓淮退兵了,她可以不去和亲。
那就换个更为坦荡的方式,亲自到前线去,为王叔报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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