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高鸿连忙起身,拿起帕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水迹,担忧地问道,“烫着了没有?”
高韶兰摇摇头,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怀疑,莫名想起去年仓淮山下遇到的少年。同样是被道士诬陷,为家中父兄所不容……
到底是巧合,还是说,当初那个少年,根本没有与她说实话?
或许是高韶兰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高鸿伸出手,贴在她额头上感受了一下:“也不烫呀,阿姐,你哪里不舒服?”
高韶兰镇定下来,看向高鸿,缓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就是听说新帝的事,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高鸿哦了一声,有些愧疚的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新帝还有许多令人胆寒的事迹,他都还没来得及说。
碧荷给高韶兰上了一个新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高韶兰小啜一口,道:“没有。你继续说。”
高鸿挠挠头,捡着听起来不那么吓人的事说了:“然后就是登基。他逼着老皇帝退位之后,老皇帝就被软禁到行宫了。”
高韶兰颔首:“嗯。”
“还有一些不怕死的大臣反对他,都被他下令关押起来了。其中好像有个叫田述的,劝谏未果,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还有相当一部分被处以酷刑,杀鸡儆猴,手段残忍。高鸿想了想,没说出来。
“听说他和太后的关系也不好,”高鸿道,“太后似乎也被软禁了。”
高韶兰:“太后是他的生母吗?”
高鸿:“是。”
高韶兰盯着手中的杯子,有些发怔。听起来似乎是众叛亲离了。
高鸿看看左右,凑近高韶兰,小声说:“所以他这个样子,朝野上下颇有微词,并不得民心。父王一方面摸不清他的脾性,不敢冒然请立太子,另一方面也在观望。若是大周因此国力衰弱……仓淮国,说不定能摆脱桎梏。”
高韶兰一惊,随即了然。
东仓淮并不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甘心成为大周的附庸国的。
大周立国以前,仓淮国在仓淮山这座天险的保护下,偏安一隅,自给自足。直到大周出了一位猛将,南征北战,生生将仓淮山打开了一个缺口,仓淮国受到威胁,才不得以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对于高氏一族来说,或许屈辱了一些。但对于仓淮国民众而言,与大周互通有无之后,百姓的生活反而变好了。
毕竟大周地大物博,资源丰富,还有许多先进的技术。比如纸张、火器和一些农耕用具,就是从大周传入仓淮国的。
姐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午饭的时候。
仆婢们仍然把饭菜摆在亭子里,二人正吃着,高鸿身边的贴身内监突然跑来,贴着高鸿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高鸿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高韶兰好奇道:“怎么了?”
高鸿脸色僵硬地看向高韶兰,吞吞吐吐道:“前线的消息……王叔受伤了。”
高韶兰瞳孔一缩:“怎么回事?”
那内监躬着腰,神情悲痛:“静安侯追击敌军时,不慎落入埋伏,从马背上跌落,如今昏迷不醒。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西仓淮的兵马已经攻破了云县城门,李副将带着余兵退到了柏县,也快要守不住了!”
高韶兰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怎么会这样?!”
之前不是捷报一封封地往家里传吗?怎么突然就中了埋伏了!高韶兰嘴唇颤抖,怎么都觉得不可置信。
高鸿也跟着起身,神情严肃:“父王一定已经收到消息了,我现在进宫。”
他大步走开,没几步高韶兰就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高鸿看了看她,没有异议。
公主府守门的侍卫倒是想拦着她,但看到四殿下一脸阴沉面色,再看看昭阳公主也是不好惹的样子,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识趣的没敢阻拦。
王上下的毕竟不是死令,说的是等公主“想清楚了”再进宫找他,他们怎么能阻止公主“想清楚”?
姐弟俩乘一辆马车往王宫去,车夫的马鞭甩的飞快,直到内宫,姐弟俩才下车步行,急匆匆往章华殿赶去,到了殿门口,却被宦官庄丙拦住了。
庄丙一脸难色:“贤夫人正在里面。”
高韶兰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当下便呵斥道:“我们有要紧事求见父王,如今青天白日,贤夫人能有什么事求见到章华殿来?!”
她忧心王叔的伤势,想知道前线的情况,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却被告知一个后妃正在里面,这让她怎么能不急?
庄丙哎哟了一声:“公主殿下,奴婢知道您心里着急,但再怎么,也得等王上传召不是?”
高韶兰冷冷地盯着他。
庄丙为难地苦笑了一下。
高鸿却在这时微笑颔首,缓解了气氛的尴尬。
“既然如此,我和姐姐去偏殿等一等。”
高鸿不由分说,拉着高韶兰去偏殿坐下,宫人们给他们上了茶,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高韶兰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倒也稍稍冷静下来。
她见没人盯着,就小心翼翼地走到屏风边上,从这里隐约能听到正殿传来的说话声。
高鸿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跟了过来,站在高韶兰的身后。
姐弟二人屏息听着。
只听见正殿内贤夫人的哭声:“王上三思啊,臣妾就文馨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宠到大的,她身子又不好,怎么能受得了路途颠簸?”
高诚叹了口气:“可是西仓淮来势汹汹,连王弟都战败了,如今还昏迷不醒。你让孤怎么办?”
贤夫人泣不成声:“文馨自打从水里捞上来,身子就没好过,一直都吃着药的,您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是让她去西仓淮和亲,路上能不能熬过去都成问题……那么多公主,为什么偏偏就要文馨去?”
高诚也是无奈,他弯下腰,轻拍她的肩膀:“不是孤要文馨去,是那西仓淮王……他不知从哪儿得了文馨的画像,指明要求娶文馨。”
高韶兰与高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西仓淮王和谈的国书都送来了,竟然还指明要文馨公主和亲。
文馨公主可是贤夫人的心肝,贤夫人可不得好好闹一场?
只听得短暂的静默之后,贤夫人的哭声停了。她道:“文馨与昭阳生的那般相像,怎知西仓淮王看上的不是昭阳,而是文馨?”
高韶兰:“……”
高鸿脸色一变,当即就忍不住冲出去与贤夫人理论,却被高韶兰拉拉衣袖,拦住了。
正在这时,高诚开口,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刘氏,这种话也能乱说?”
一本折子被扔到贤夫人的面前:“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是不是白纸黑字,写明了要文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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