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画说完转身就走,但才走两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你不要耍性子,赶紧上车。”温勉绷着脸说。
律画甩开他的手,回过头看他,“路不远,我慢慢走,上课之前肯定可以赶到,你回去吧,我真不想麻烦你。”
“不行。”温勉长腿一跨,直接跨到她跟前阻挡她前进,“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用自行车带你,要么我背你。”
他的语气威胁意味十足,而且他这个架势算是跟她杠上了,大有今天她不让他送就别想走的意思。
她不由想起上辈子,她跑遍全国各大医院看不孕不育还是无果,打算做试管婴儿的时候,他不想她受打针取卵的苦,也是这般威胁她的,“如果有了孩子,你对我的爱肯定要匀很多给TA,我今天就问一句话,你要我还是要孩子?”
看似蛮横的态度,但也看出了他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律画故意问:“我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要接送我上下学?”
她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眼神的任何变化,但他双眼仍旧波澜不惊地迎上她,肯定地回答道:“你是因我而受伤,送你上下学是我的责任。”
“就因为责任?”对于这个答案,律画明显是不满意,她不甘心地问。
但温勉在她充满压力的眼神下,仍是没有改变答案,“是,就是因为责任。”
责任你个大头鬼,律画气得想打人了,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我缺你这点责任吗?”
说着,她想越过他,他迅速又把她堵住,“既然你不想坐车,那我就背你去教室好了。”
“……我上车,上车总行了吧。”律画没好气地说。
如果放在2019年,温勉喜欢怎么背她都行,但放在1993年还是算了。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比较含蓄,她不想成为别人过度关注的焦点,更何况她被包/养这件事还未水落石出,她还是尽量不生事端。
当然,如果现在是晚上又另当别论。
自行车的速度比走路的速度要快很多,等律画到教室的时候,林烟菲还没到。她找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刚坐下,余桂芳就凑了过来,贼兮兮地问:“画画,刚才送你过来的师兄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看我受伤才帮忙接送。”律画澄清。
“真的不是?没有骗我?”余桂芳探究地盯着她。
律画苦笑道:“真不是。”她也想是啊……偏偏套路了半天,别人都坚持对她只是责任。
“这样啊……”余桂芳有些可惜地叹了声气,“那个师兄长得好俊,跟你站在一起简直天生一对。对了,他是哪个系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律画:“他是隔壁Q大的。”
“哇……”余桂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出声,“长得高大英俊就算了,还是Q大的高材生……”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余桂芳……”
两人闻声抬头看过去,只见李志强目怒凶光地盯着余桂芳。律画立刻用手肘撞了撞余桂芳,“赶紧回去,班长大人吃醋了。”
“真是个醋坛子。”余桂芳嫌弃地撇了撇嘴,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的好心情,看得律画好生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过上甜蜜的恋爱生活呀?
一想到温勉这个榆木脑袋,她觉得重活一辈子也不能一尝校园恋爱的滋味。
余桂芳扭扭捏捏地回到班长身边,位置刚空,林烟菲就到了。
“我的小菲菲,以前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做间谍得潜质呢?”林烟菲刚坐下,律画就眯着眼睨着她。
林烟菲知道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情败露,不过她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不放心你,有温勉接送你比较安全。今天来明知楼上课还算近,明天去求知楼就远多了,你一撅一拐的得走到什么时候,我倒是想带你,奈何我没有自行车。”
她说得头头是道,律画无法反驳,“我是不想就这样顺着温勉,这男人不能就这么惯着,不然我以后不能振妻纲。”
“……什么事振妻纲?”
“就是振夫纲的反义词。”
“……”虽然林烟菲觉得律画现在想到振妻纲太遥远了点,毕竟她跟温勉之间连情侣关系都还不是,不过就温勉昨晚跟今天的表现,她觉得离两人走到一起,好像近了许多,“我看温勉现在对你好像挺上心的。”
律画听了无感,撇了撇嘴,道:“人家说这是对我的责任。”
“……你也别太气了,反正我昨晚帮你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林烟菲说。
律画:“什么下马威?”
林烟菲嘿嘿两声,才说:“就昨晚厉中庭回我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温勉家,我跟他准备要挂电话的时候,温勉说要跟我通话。”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我们的课程表,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领悟到他想根据咱们的课程表来接送你的时候,我就故意不告诉他,他肯定被我堵得慌。”
律画听完之后,心里甜丝丝的,但还是嘴硬道:“人家这是为了履行责任。”
“你别装了……”林烟菲戳了戳律画的肩膀,“我虽然之前并不怎么看好温勉,但现在对他改观了不少,我挺羡慕你的。”说完,她轻叹了一声。
律画知道林烟菲想到渣男同桌了,只好安慰她,“总有一天,你的盖世英雄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的。”
林烟菲扯了个笑示意她别担心,“你这句话好优美,从哪里学来的?”
“……忘了从哪里看到的了。”她差点又露馅了,这句话是《大话西游》里面最经典的台词之一,不过这部电影好像是95年才在香港跟内地上映的,然后2014年在内地重映,她跟温勉还去看了。
《大话西游》还有一句后来被广泛流传的经典语录: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跟那个女孩子说我爱她,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看完电影的当天晚上,温勉搂着她运动的时候还在她耳边低沉呢喃:“老婆,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真是不想不气,越想越气,他那个“别人家的老公”年轻时竟然是个凭本事单身的直男。
“铃……”的一声,上课铃响起,两人不再说话,从书包里面拿出课本。
律画刚把书本搁在桌上,抬头的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前面几排的陈根生迅速把头扭了回去。这人刚刚是偷偷看她吗?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中午放学的时候,温勉按时候在了教室门外。
今天早上他送律画上学的时候,已经被不少人看到。一个是这几天话题十足的女生,一个是外形出色的男生,赶上下课人流高峰期,更是让很多人注目。
律画见惯了后世90后甚至是00后高调恋爱的场面,像这种一个男生接一个女生放学的恋爱日常简直就是小打小闹。饶是这样,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的脸还是些臊。反观没见过“世面”的温勉比她镇定多了,全程无视别人探究的眼神,怡然自得地蹬起自行车往宿舍去。
因为林烟菲会给律画打饭,所以温勉直接把她送回宿舍。她下车的时候拒绝了他送自己上去的要求,并告知他下午不用来了,因为她下午没课。
温勉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他明天下午会准时过来送她上学,然后把自行车的车头一拐,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律画才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画画。”律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扭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黄浩川。
重生以来,两人第一回碰面是在校门口那次,但当时她忙着摆脱李慧,忙着跟温勉表白,当时半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有事吗?”律画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冰冷。上辈子少女时期对他朦胧的悸动都被后来他对律家所做的伤害给抹去,她现在对他只有恨。
黄浩川温润的神情有些僵了,过去的每一次,律画看到他都是笑容洋溢,犹如天上的太阳一般热情。可这一次,不,确切来说,是从上一次开始,她对他的态度起了质的改变。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五味杂陈起来,一想起李慧刚才跟他所说的话,他甚至有一丝惊慌。
他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朝她笑得春风和煦,“我奶奶从老家给我寄了萝卜酸,她知道你喜欢,特意给我多寄了两瓶,让我带给你。”
说着,他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递到她面前,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但想到黄奶奶,她又犹豫了。
虽然黄浩川是个人渣,但黄奶奶却是个慈祥的老人。她是H市人,擅长做萝卜酸。由于种种原因,黄家的经济环境一直都很拮据,但老人对她很好,知道她喜欢吃萝卜酸,每次做就多做一些送给她吃。
后来,她得知黄浩川干的坏事之后,她一个老人跪在律家门前求律大勤跟方美珠原谅。
“我现在不喜欢吃萝卜酸了,你拿回去吧。”律画说完,转身就上楼。
“画画……”黄浩川喊了她一声,她假装没听见,他想追上去,却被宿管给挡住了,“同学,你哪间寝室的?不是住这栋楼的人上去要登记。”
黄浩川顿住了脚,讪讪地对宿管说:“我不上去。”
晚上商议的地方定在师范大学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担心他们说话的内容会被听到,厉中庭特意订了个包厢。
大家点了菜,等服务生退出包厢后,他们才开始说话。
林烟菲把自己做的“笔记”给温勉和厉中庭看,半晌,厉中庭才说:“陈根生这种看似正经的老实男人其实是最容易变态的。”
律画:“此话怎讲?”
“你看看他,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是抱着书本就是抱着相机,晚上雷打不动十点钟睡觉,没有女朋友也不去录像厅看看片舒缓一下,人都要憋神经了。”厉中庭说。
“去录像厅看什么片呀?”林烟菲不懂就问,厉中庭看着她憨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就更懵了。
林烟菲这种乖乖女当然不懂看片是什么意思,律画瞪了厉中庭一眼,“不准逗她。”
厉中庭看着律画护短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还是画画见多识广呀,这都懂。”
“……”律画被他戏谑得脸上有些发热,眸光不经意瞥到温勉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这下她想凹纯情少女的人设怕是没希望了。
“你怎么看?”厉中庭也不开玩笑了,转过头去问温勉。
温勉片刻思忖后,说:“陈根生的日常生活很单调,如果他不主动出击很难找出破绽。不过,我们可以如法炮制余桂芳用过的招,把他灌醉之后,把话套出来。只要他承认了,到时候让照相馆的老板出来作证,那么可信度就会大大增加。”
厉中庭同意温勉的主意,他还补充一点,“你们两人到时候得找一些可信的同学藏起来作证。”
“好,没问题,我找余桂芳帮忙。她是副班长,为人正直仗义,肯定愿意帮这个忙。”律画说。
既然方案已定,吃过饭后闲聊了一会儿就离开菜馆。
这里离宿舍不远,律画本想跟林烟菲慢慢散步回去,但温勉坚持送她,她也想趁机给厉中庭跟林烟菲制造独处的机会,于是就应了下来。
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温勉把一张小纸条递给了她,“这是我的BP号、宿舍电话号码跟家庭电话号码。我知道你明天早上没课,我明天下午会准时过来接你,但如果有事需要帮忙,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心心念念的号码终于到手,而且是他主动给的,律画心里当然高兴,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更没问他出于什么原因给自己,因为问了也是什么责任之类的,她现在听到这种说法都不爽。
“好,谢谢。”律画接过小纸条,说了句“再见”就要上楼。
“律画……”看到她要走,温勉喊了她一声,她回头,问:“还有事?”
温勉定定地瞧了她一眼,最后语气略带不满地说:“我把号码给你了,你不用把你的给我?”
律画:“……”电话号码这东西也讲究礼尚往来?
她最后没把自己的号码写给他,只说厉中庭那里有,他想知道就找他要,然后就上楼了。
晚上在寝室,温勉跟厉中庭要律画联系方式的时候,免不了被他嘲笑了一番,不过他懒得理他,看了一眼她的号码,用他过目不忘的记忆记在脑子后,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温勉也没课,但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去找厉中庭的伯父励志。
励志是市人民医院心脑血管科的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听说温勉要找自己看心脏的时候有些惊讶,毕竟励温两家一直交好,他没听说过温家谁有这方面的疾病,更何况温勉才二十三岁。
“跟我说说你具体是哪里不舒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率如何?”励志像个长辈跟后辈说话一般,敛起了医生的严肃感。
“就从前天开始,目前发病了两次,而且……每次发病时都有些……特殊。”与其说特殊,不如说是怪异,因为每次都跟律画有关。
第一次发病是前天律画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把他推倒,顺而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东西绞住一般,疼得他都快要窒息了。但这种疼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喊他的那一刻,痛感完全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原本以为这是幻觉,可当天下午他睡觉时,竟然又梦见了律画。在梦中,她原本对他笑得粲然如花,突然“嘭”的一声,她扑进他怀里,那种直插心底的痛感又悄然来袭。那种感觉非常真实,直至厉中庭把他叫醒,窒息之感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而再地,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他身体一直很不错,加上长年坚持锻炼,一年到头感冒发烧都很少,所以他也不太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可这事情可大可小,他还是决定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温勉抹去律画的因素,把两次发病的情景跟励志说了。励志听完之后也有些惊愕,不过他是否真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还得做检查,根据数据说话。
励志为温勉开了好几张单,有关心脏疾病的各种筛查都涉及了,让他检查完毕之后,拿着结果来给他看。
一番检查下来,温勉一直忙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拿着各项检查报告单去找励志。励志认认真真看完所有验单,发现他的心脏健康得很,半点心脏疾病的苗头都没有。
“按照目前的检查结果,你的心脏非常正常,你说的两次发病也比较特殊。我建议你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持续出现这种情况再来就医。”
励志给出的说法虽然不能解答温勉的疑问,但好歹证明他身体没问题,于是他也不纠结了,郑重道谢后就离开医院。
他在门口刚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时,BP机突然响了,他翻出来一看,BP机的显示屏上写着:律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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