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傲天是谁
谢翡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郁离曾出演过的男主之一,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而郁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满身戾气地冲谢翡走去,挟裹着秋日的寒气,一把将人扯出了后门。
遥遥还飘来一声,“哪儿来的野鸡咕咕嘚”。
燕来“”
大堂里只剩下他和湘妃,燕来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你、你好啊。”
湘妃盈盈一笑,起身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名片“燕先生您好,我是客栈的经理。”
燕来忍住逃跑的冲动,接名片时不着痕迹地碰了碰湘妃的指尖是温热的。
他稍稍舒了口气,心想或许人家就是家族基因强大呢,他不也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
燕来鼓起勇气“你和你曾外婆长得真像。”
湘妃
我特么都没见过我曾外婆。
另一边,谢翡已经被郁离攥进了花园,他着急地问“等等,燕先生已经看到你了,不用管吗”
“看到就看到,我还见不得人”
“你就不怕暴露位置,万一粉丝都来了”
郁离很可疑地一滞,冷着脸说“我心里有数。”
谢翡心说你有数才怪了,但郁离不着急,他更无所谓,消息传出去正好可以蹭热度,岂不是美滋滋
两人一路回了郁离的房间,进门时,谢翡随意地问“你上午刚走,怎么晚上就回来了”
郁离口吻讥诮“我要是不回来,你就能随便让人占便宜了”
谢翡茫然“占什么便宜”
郁离不说话,只盯着他的手。
谢翡若有所悟地握住郁离,如同撒娇般轻轻一晃“这样就算占便宜吗”
郁离身形一僵,像被火燎似的猛甩开手,不自在地说“你沾了他的妖气,赶紧去洗了”
“妖气”谢翡怔了怔,“你的意思是,燕先生是妖族”
“废话。”
“什么妖”
“鸡妖。”
“”
原来还真是只咕咕day。
“那阿福哥他们也知道吗”
“低等妖物,指望他们知道个什么”
“”
谢翡一面想着这些妖未免太接地气了,一面被郁离扯着袖子拽进浴室。
水龙头一开,自来水汩汩涌出。
郁离抓住谢翡的右手放到水下冲洗,拇指用力揉搓着对方手背,直到嫩白的皮肤泛红,他才缓了力道。
压了几滴洗手液后,郁离再次覆上谢翡的手,一圈一圈、轻轻打出泡沫。
从手心到手背,再到修长的五指,里里外外,无一错漏。
谢翡微微有些脸热,他偷瞄了郁离一眼,见对方垂着眼,认真得好像在实验室做研究,心中更觉异样。
但他什么都没说。
浴室里浮动着浓郁的柠檬香,还有涓涓流水声。
等到声音停下,郁离扯了张粉红色的毛巾帮谢翡擦手,抬眼命令“另一只手给我。”
谢翡只挣扎了一秒,默默递出左手。
双手洗净,郁离从柜子上找到管护手霜扔给谢翡。
虽说谢翡没有这个习惯,却也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他挤出一点乳液抹在手上,好奇地问“鸡妖有什么特异功能吗他早上会打鸣吗”
郁离嗤笑“你怎么不问他能不能下蛋”
谢翡振振有词“他是公鸡啊。”
“”
郁离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你看外面有什么”
谢翡狐疑地走过去,不确定地说“花、草,月亮”
“他所见的和你不一样。”郁离双手撑着窗台,微闭着眼睛感受扑面吹来的夜风“鸡妖保留了迁徙鸟类的本能,可以感应到特殊的磁场,眼睛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事物。”
“鬼”
“不是。”
“那是什么”
“都说是磁场了。”见谢翡实在不懂,郁离不耐地“啧”了声,“比如十年前有一对情侣在院子里重逢,他或许能见到当时残留的景象,如果理解不了,你可以当做时光回溯,历史重演。”
谢翡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过以他的能力,顶多只能见到百年上下的,而且”郁离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除非在灵气充盈的地方,否则他的身体会很难受,要是一直没人帮他疏导血脉,他甚至会有失明的风险。”
“那你会帮他吗”
郁离冷冷瞥来一眼。
谢翡无所畏惧“你们不是同类吗”
郁离的脸色总是说变就变“怎么,你又当我是鸡妖了”
“哪儿能啊。”谢翡手一撑坐上窗台,哄着对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但一定很厉害。”
郁离冷哼一声,隔了会儿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看心情。”
两人之间安静片刻,谢翡又问起一件事“郁先生,那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郁离扯着嘴角笑了“当然有,你身后不是吗”
谢翡头皮一麻,下意识向后看,当然什么都没见到。
他回过头,就对上郁离探究的视线,对方似笑非笑地问“你怕鬼啊”
谢翡以前不怕,因为不相信,“如果它们真实存在,正常人多少会有一点害怕吧不过也还好,反正我看不见。”
“人界和冥界并无交集,但有人天生阴阳眼,他们就能见鬼。”郁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想看吗我可以帮你开眼。”
“不想,谢谢。”
郁离半眯起眼,“你果然害怕。”
谢翡懒得反驳,悠哉哉地晃着小腿“这么说,你能见鬼了”
郁离矜持中带着得意,“只要我想,就能看见。”
“鬼和过去的景像应该怎么区分燕先生肯定以为他见鬼了。”谢翡突然想到燕来似乎很害怕湘妃,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墙上的照片,而是对方见过很久以前的湘妃,并被他误认为是鬼。
“警告你离他远点儿。”郁离神情不快“我不喜欢从你身上闻到陌生妖的味道。”
“那我现在是什么味道,阿福哥的湘姐的”谢翡回忆起刚刚在浴室里的一幕,自言自语地说“应该都是你的味道吧”
郁离表情瞬凝,从脖子到耳朵都染上了薄粉。
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憋出一个字,只将谢翡扯下地,直接推出了门外,并重重关上门。
次日快到中午,谢翡为两位女住客办好了退房手续,就见到了背着双肩包的燕来。他当即就想,难道公鸡也会睡懒觉吗
燕来哪儿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尴尬地“hi”了声,“昨晚我会保密的。”
谢翡霎时领悟对方的暗示,灿烂一笑“谢谢。”
燕来踟躇片刻,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他真的住这里吗”
“偶尔。”谢翡无意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反客为主“燕先生要出去吗”
“对,我要去绍阳镇,下午回来。”
“那祝你行程顺利。”谢翡指了指大堂角落的雨伞架,“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有阵雨,燕先生带把伞吧”
燕来嫌麻烦,又不太好拒绝谢翡。
他的为难被谢翡看在眼里,于是体贴地改口“不过带伞不方便,要是遇上下雨,在镇上买把伞也行的。”
燕来心下一松,拒绝了谢翡送他去村口的提议,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其实,燕来昨晚上还熬夜了,凌晨四点才睡,可今天起床后并没有以往的倦怠感,反倒神清气爽。
他隐隐察觉应该和这间客栈有点关系,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或许,他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燕来走到村口的车站,上了辆通往邵阳镇的大巴,一路上听着音乐,转眼就抵达目的地。
作为南山市本地人,燕来还是头一回来绍阳镇,他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商业气息浓厚的街道,忽然就有些兴致索然。
燕来找了家饭馆,填饱肚子后便漫无目的地逛起了镇子。
镇上有诸多老建筑,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矗立在时光中。
他换着角度拍了几组照片,同步更新微博,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内城河畔。
千年前,这里曾是一条古运河,但随着时代变迁,古运河也沦落成一方景点。
有戴着草帽的镇民坐在乌篷船上问他要不要搭船,燕来刚想问价,船夫就像被橡皮擦抹掉一般,瞬间消失。
明明前一秒还艳阳高照,这一秒已是日头沉落。
夕阳下,碧绿的河水被染成了鲜血的红,河面漂浮着一具具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堆叠间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燕来这一个月来见过了太多诡秘,它们不同人物、不同情节,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血腥。他僵立当场,只觉得一只只白骨爪从地底钻出,冰凉坚硬的骨指牢牢攥着他脚踝,试图将他拖入无间深渊。
冷汗布满额头,燕来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右眼针扎般疼痛,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凝聚在一具女尸上,女尸仰面朝天,有一张燕来曾见过的脸是那个女学生,那个昨天晚上出现在他房里的民国女学生。
“呕”
燕来开始干呕,尽管什么都吐不出来,可他的胃部一直在剧烈抽搐。
这时,他听见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叔叔,你生病了吗”
燕来怔了怔,蒙了层雾气的右眼渐渐清晰,周围人声鼎沸,日光依旧。
回归现实,燕来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扎了个蝴蝶结,清澈的眼眸中倒影着他的狼狈。
他尽力让自己别笑得太难看,“谢谢,我没事。”
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会儿,从兜里摸出块糖塞给他,转身跑了。
燕来怔怔盯着掌心里的糖,又抬眼望向小女孩所在的方向,那里有很多与她一样的同龄人,正团团围着一座石碑。
石碑不足一米高,碑上无字,碑前摆放着一束束菊花。
一个年轻女人站在小朋友们身边,拿着小喇叭讲解“1937年日寇大举入侵,他们占领了南山市后,并以南山市为根据地向周边扩张,却遭到了邵阳镇军民的激烈反扑。战役打了十天十夜,牺牲者不计其数。后来,活下来的镇民为了纪念那些在战役中死去的英雄,就在内河畔立了一座无字墓碑,盼望有朝一日,英雄们能够魂归故里。”
燕来并不是头回听说这段历史,但却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想到了自己已过世的外婆。
当年南山市被入侵时,外曾祖父为了保护妻女一个人引走了日寇,从此杳无音讯,而外婆直到死前都坚持每天看报纸,就是希望能从中寻获她父亲的消息。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将燕来拉出回忆。
他听见有小孩子问“李老师,那最后是我们胜利了吗”
“当然,所以你们今天才能站在这里,听老师讲故事。”年轻女人微笑着说“快下雨了,我们先去躲雨,大家手拉手,跟着老师走,不要乱跑。”
一场雨下了半小时,雨停后,燕来也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
他默默走到无字碑旁,碑前的鲜花已在风雨中凋零散落,却无人看顾。
燕来深深鞠了一躬,又去旁边的花店买了十几束白菊,一一摆放在墓碑前,这才转身朝镇口走去。
回程的大巴越靠近夕宁村天色越暗,似乎绍阳镇的乌云也随之跟了过来。
下车后,果然飘起了小雨,燕来冒雨冲回客栈,刚进前院就撞见正往外走的谢翡。
少年撑一把红纸伞,倏然一笑“燕先生,你怎么还是淋雨了”
燕来站在原地没动,任凭雨点打在他身上。
他的眼中没有了院子,也不见客栈,而是一片竹林。
青竹猗猗间,一位广绣长袍的黑衣男子和谢翡的身影重合,渐渐取而代之。对方同样撑一把红纸伞,从远处行来,长袖被风带起,袖边绣金的纹路若隐若现。
男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云雾,区隔了天上人间。他大半张脸都被纸伞遮挡,只露出莹润如玉的下巴,以及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燕来喉咙干哑,心如擂鼓,迫不及待想要看清男子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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