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翠性子泼辣,一旦那个家暴的男人又打乔姿和乔依依,林小翠经常毫不留情当街骂那个男人,她也常在气愤处对乔依依说,“你们赶紧离了一了百了”,“实在受不了杀了他大不了以命赔命”……
但此刻乔依依收拾干净行李,带着行李箱干脆利落又绝情地走了,林小翠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
乔依依是个太绝情的女人。甚至可以说,这个女人对亲生骨肉都没有什么感情。乔姿是联姻给她带来的“耻辱”、“拖油瓶”,可林小翠也是她瞎了眼步入一段错误婚姻所得到的“失败品”。
她的人生被这两个男人强.奸。一个精神凌虐,一个□□虐待。亏得她是个绝情寡义又美丽的疯女人,才没有被蹉跎成一个空洞的怨怼傀儡。
乔依依拉着行李箱临走之前,脸庞的线条凌利,一双眼直盯着林小翠,说:“妈走了,房子和车留给你,锁也换了,你和乔姿就住在这,直到你们俩上大学卖掉房子车子就好。”
她攥了攥手里的机票,半蹲下身,长裙曳地,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这么美的锋利决绝:“小翠,我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你只要记着,乔姿是你唯一的姐姐,你们要守在一起一辈子——无论我还能不能回来。”
“听到没?!”见林小翠坐在沙发上发呆,乔依依提高音量堪称尖利地喊了一声。
林小翠急忙点头。
门关上,乔依依拉着行李箱头也没回。
林小翠躺在乔姿的床上。她比乔依依更清楚谁是她唯一的姐姐。乔依依这女人生来薄情,可这俩无辜出世的女儿却不像她。
天色黑了,她长这么大一直爽朗泼辣,不敢说无忧无虑,可似乎从没有这么孤独过。
林小翠不由得张开双臂和双腿抱着夹着乔姿的被子,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
那是乔姿身上的味道。清晰好闻,但和夏天晒完的被子气息截然不同,那清冽的气息中带着天然的湿润。潮湿、幽暗、封闭、却仍能沁人心脾。
林小翠的鼻尖在乔姿的被子里钻动。
小巷里一声野猫的厉叫,伴着被子上残留的气息勾起林小翠关于乔姿的记忆。
那个男人不常打乔姿,但喝醉了往往把乔依依和乔姿一起打。那天正好是小学合唱队表演,乔姿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当了领唱。乔姿穿着红裙子,老师还给她精心化了妆,而林小翠穿着合唱队群众的校服,妆也是在只眼皮上抹了一层蓝青色,眉毛粗大,像是被谁打了似的。
那晚乔姿和她一起放学回来,一开门乔依依正窝在沙发边抱着头挨打,那个男人拉扯着女人的长发,手掌和拳触肉的声音“咚咚”响,惊心动魄。
谁也不知道那天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一看见乔姿,那双被酒精浑浊了的眼猛地焕发,露出一种接近于迷醉和暴虐之间的眼神,林小翠被这个眼神吓地后退。
可乔姿没退。她脸庞尚还稚嫩,但依然站立不动,冷冷看着这个恶心的男人接近自己,并把手放上了自己纤细幼小的腰……转瞬间乔姿似乎眼都没眨,那个男人惊诧退开几步,小腹上便多了一柄削铅笔的小刀。
林小翠至今都记得乔姿和乔依依挨打时的眼神——那分明是两个倔强至不肯屈服于任何命运的灵魂。
而乔姿比乔依依稚嫩。
她比乔依依更美。可以说,惊艳绝伦。
想到乔姿挨打时的那个燃着暗火似的眼神,林小翠深吸一口气,那独属于乔姿身上的感觉一下兵临城下,林小翠觉得浑身颤抖,恨不得马上缴械投降,又恨不得把对方拉进城里,藏在城的最暗处。
野猫又叫了一声,似乎有人推窗骂了句什么,给扔了点吃的,野猫便走了。
林小翠不由自主的想到乔姿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
想着便睡着了。
一梦惊醒,林小翠醒时还抱着乔姿的被子。窗户开着,一室清凉。
外面下雨了。
夏沉顶着校服外套,慢慢悠悠满不在乎地朝教室走,和周围匆匆跑过的学生对比过于鲜明。况且她今天脚上那双鞋是亮橙色的,像是雨里的大灯,谁路过都想看一眼。
乔姿打着伞从食堂追出来:“夏沉!”
夏沉听声反而走得快了。
乔姿没法只得跟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好了!别闹脾气!我下次不还你钱了,每天早上都由你给我刷饭卡买早饭,行么?”
夏沉一瘪嘴,轻“哼”了一声。
“那你要怎样?”
夏沉看了看伞下的乔姿:“你以后不许还我钱,我就好好的。”
乔姿点头保证。
“好,这是我请你戴的手链。”
夏沉计谋成功,一双眼笑的精亮,把人拉到屋檐下,夺过伞,从容地抖抖伞上的水,伸手拉过乔姿的手腕,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条银白色的细手链,是细密的银色骨环做成的,尽头稍大,上面镶了一颗红钻。极细的手链在手腕上滑动,像是不引人注意却一见惊艳的美女蛇。
夏沉撸起袖子,偷偷给乔姿看。
“我这条是翠眼睛。你是红眼睛。”
乔姿问:“为什么?”
“红眼睛是兔子,兔子狡猾,长相可爱却擅长骗人,但是吃草,特别无害;可是绿眼睛……”
夏沉凑近乔姿的耳朵:“真的是毒蛇哦。”
乔姿拽住了她:“我不要,太贵重——”话音未落就被夏沉捂住了嘴,夏沉一只脚已经踏上楼梯,由高往低看着被捂住嘴的乔姿,“说好的不还钱,我给你的,戴着。”
“不然……”夏沉余光一扫,四下人少,都没注意到她们,便把乔姿扯到怀里倾身抱住她,短暂地相拥,小声说到:“不然我就把你绑在宿舍强行给你戴上。”
乔姿惊愕,夏沉又很快地放开了她,笑起来阳光灿烂:“戴上,不许摘,让我发现了后果自负啊!”
夏沉“噔噔”几步跑上楼,乔姿跟着走。
今早说让校学生会开会,好像是开学前拨给话剧团的钱发到学生会了,夏沉身为新任学生会主席兼账房先生,自然得出席会议。
乔姿想了想,算算时间,这周六考完试,也该到了话剧社排练然后在市剧院义演的时间点了。
记得当年一中的义演一塌糊涂,还出了舞台事故差点把剧院烧了,从那之后一中就再也没有话剧团了。可具体怎么回事,乔姿也只是记个大概。
想来最近多事之秋,乔姿琢磨了一下夏沉刚刚的眼神和语气。实在不觉得这孩子是善茬。
她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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