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简淡吓得魂飞魄散,人却没逃,右脚一抬,干脆利落地跺了上去。
跺中一只,左脚也上去了,但是晚了一步,只踩到了尾巴。
那肥硕的老鼠疼得“吱吱”乱叫,就是逃不掉。
崔氏还在跳脚。
简淡拼命尖叫,可两只脚却稳如泰山。
“老鼠,崔妈妈快来打老鼠啊!”几个婢女中,蓝釉最先镇定下来的,跑进院子去找帮手。
两个彪悍的粗使婆子立刻奔了出来,其中拿着扫帚的问道:“老鼠在哪儿?”
蓝釉道:“这儿,这儿呢,三姑娘脚下,先打这只活的。”
拿笤帚婆子一瞧,不由有些发怔:哎呦喂,一脚踩一个啊,三姑娘你咋不上天呢?
拿簸箕的反应快些,簸箕扣上去,按住,活捉了尾巴被踩的那只。
另一只……
简淡脚下沁出一小滩血来,显然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姑娘别怕,老鼠已经死了,快抬脚。”蓝釉对兀自尖叫的简淡说道。
“啊?”简淡的大脑终于控制了喉咙,她茫然地抬起脚,“死了吗?”
“死了死了,姑娘往前走。”蓝釉瞧见死状惨烈的老鼠心里不由一颤,赶忙带着简淡往前走了两步。
简淡清明过来,不敢回头,又紧着往前走了两步。
崔氏已被丫鬟婆子围住,醒过神,下意识地寻找老鼠,以确认自己安全了,却不期然看到一滩模糊的血肉,和两只带血的脚印,不由再次尖叫一声,推开大丫鬟扑进大门里,叫道:“简淡,你别进来,这几天都不要来了!”
简淡回头笑了笑,瞧瞧,这就是她的亲娘!好啊,正中下怀,她还不乐意来这儿虚与委蛇呢。
此时此刻,她睫毛上的泪珠未落,脸颊上泪痕依旧,水汪汪,湿-漉-漉,初阳一照,星星点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二太太不喜欢三姑娘,三姑娘好可怜啊。
蓝釉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她觉得没关系,在简家,三姑娘有老太爷疼就足够了。
……
崔氏虚弱地躺在贵妃榻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汗水一层层地冒,心跳如擂鼓一般。
“王妈妈呢?”
往常没进门,王妈妈就会笑着迎出来的,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反倒人影不见了呢?
三个大丫鬟也面面相觑。
“太太,王妈妈出事了。”站出来回话的是个二等丫鬟,叫缃色。
崔氏的喘息声停了停,扭头看向缃色,“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缃色道:“听说摔了一跤……”她用抹布挡住了唇角的笑意。
“说实话!”崔氏敏感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没去松香院的几个丫鬟似乎都有忍俊不禁的意思。
“太太。”缃色有些为难,“非是婢子不说,而是……”她吞吞吐吐的,还是不肯说个痛快。
“茜色你说!”崔氏怒了。
茜色是一等丫鬟,极有眼色,忙道:“太太,王妈妈摔得实在狼狈,呃……她从后街回来时内急,就在花园的林子里……然后……就摔了。”她小心措辞,遮遮掩掩地说了大概。
内急,摔了,狼狈。
这三个词足以表明此刻的王妈妈是个颇有味道的人。
刚刚目睹简淡把老鼠踩了个稀巴烂,这又脑补王妈妈摔得满身屎尿,崔氏脑子里那根绷得极紧的弦终于断了。
她一咕噜趴到榻边上,抓起水盂大呕起来。
……
在沈余之的影响下,蒋毅也成了一个极有格调的护卫——做任务一贯要求尽善尽美,世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能打折扣。
是以,王妈妈接连摔了三跤,直到脸朝下蒋毅才收了手。
致远阁。
起居间的汉白玉桌面上摆着一整套的青花瓷餐具,晶莹透亮的粳米饭,青翠的腌黄瓜,焦黄的煎蛋,还有一碗洒着绿色葱花的鸡汤。
沈余之穿着玉色道袍,端端正正地坐在八仙桌前用饭。
他吃饭非常有规律,一口饭,一口腌黄瓜,一口煎蛋,一勺鸡汤,周而复始,分毫不乱。
当青花瓷筷子在筷枕上轻轻一响,讨厌便开了门,请一名护卫进来。烦人则倒一杯稍稍有些烫嘴,却不至于很烫的茶,放在沈余之面前。
“世子,给简老大人下雷公藤的人没找到。虽说药是一个姓刘的小管事采买的,但账房里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另外,查到药铺时,药铺里给他抓药的伙计回甘北老家了,已经走两三天了。”
“所以,简老大人打了小管事五十大板,把一家人都撵庄子上去了。”
沈余之点点头,端起茶杯,那护卫便出去了,又换了一个进来。
“世子,昨晚简云帆在书房睡的,看书、写字,有时候还来回踱步,大半宿没睡,今天一早去了刑部,其他的没有任何异常。”
沈余之点点头,他也出去了,接下来汇报的是简云丰的情况,简云丰去顺天府问刺客的事,没有异常。
最后一个进来的蒋毅。
蒋毅见沈余之在喝茶,便简明扼要地说道:“主子,任务都完成了。”
即便他不说,这也是个有味道的汇报。
讨厌怕沈余之多想,赶紧上了前,“主子,时辰不早了,该去王爷那儿了。”
沈余之喝光杯子里的茶,问蒋毅:“这过程想必很有意思吧。”
蒋毅眨了眨小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回世子,非常有意思。”沈余之干净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多一个字他都不能说。
沈余之起了身,到一旁备好的肩舆上坐下,说道:“说说看,说好了本世子赏你一天假。”
“是。”做睿王府护卫不缺钱,就缺假,蒋毅家在京城,却半个月没回家了。
肩舆被抬了起来,往门外走。
蒋毅乐颠颠地跟在后面,说道:“属下放老鼠时,简二太太和简三姑娘都在。几个婢女被吓跑了,简二太太几乎魂飞魄散。世子,你能想象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像个三岁孩童一般地跳脚吗?哎呀,前面挂着的两坨肉颤得跟拨浪鼓似的。”
讨厌和烦人同是十五岁,恰是对女人好奇,但又不完全了解的时候。
小哥俩面面相觑,又想了想拨浪鼓的样子,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那个小笨蛋怎样了?”沈余之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唇角的弧度驱走病容,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