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已经被看守所关了几天,后天要被押到法院去接受审判。
今天看守员通知他有一个人来找他,让他早早地过来等着。
没过多久,傅藏云走进屋子,对看守员点点头,然后拉开椅子在王森对面坐下。
“傅警官?”王森抬起头,愣了愣,然后笑了下,“好久不见。”
“今天上午我去见苏莲紫的时候,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也是‘好久不见’。”傅藏云靠在椅背上,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坐着。
“苏莲紫是谁?”王森怔住了,不知怎么,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傅藏云。
“杀死孙恬恬的凶手。”傅藏云的目光闪了闪,“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吗?那个跟你在小木屋睡过一觉的女人。”
王森愕然,故作镇静地扭过头,低低地笑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应该早就认识吧?大概什么时候?一个月前?”傅藏云无视了王森的否认,继续说,“苏莲紫去宝参山的时候遇见了拦住她的你,然后你们两个一来二去,互生情愫。至于苏莲紫为什么会来到宝参山,你也不清楚吧?”
王森沉默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她说她想研究中草药。”
“不,她是在为杀人抛尸找一个不错的地方,比如宝参山里。”傅藏云说,“等到她把尸体运来的那天,你正好可以帮她把尸体埋到山里,顺便替她隐瞒真相。”
王森听完,嗤笑一声:“你们警察想象力还真丰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傅藏云对王森无所谓的态度并不感到生气,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一直有跟那些想靠偷灵芝人参牟取暴利的人有着利益勾当,你放他们进山,他们分给你钱。谁能想到,那天晚上王仁和张幺竟无意发现了孙恬恬的尸体。”
“这我不否认,你继续说。”王森坦然地看着傅藏云。
“警察第二天接到报案,一大早就赶过去,你为了掩藏自己的嫌疑,将自己养来巡山的狼狗打伤,骗我们是被野草划伤的,正好为你身为守林员却一周也没有发现尸体编出了一个借口。”傅藏云冷笑,“不过你伪造伤口的手法太拙劣,一看就知道狗的伤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狗是我打的,那又怎样,畜生不听话,我打它几棍子,你们警察也要过问吗?”王森眯起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傅警官,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自己的推断罢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面对王森如此挑衅的态度,傅藏云眉头也没皱一下,冷眼看着他:“苏莲紫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傅藏云说完,特意去看王森的表情,然而对方始终埋着头,没有什么反应。
“她跟你上床,只是为了利用你。”傅藏云说,“她根本不爱你。”
“都老大不小了,还谈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王森这才有了动静,抬起头看向傅藏云,似笑非笑地问,“傅警官,还没谈过恋爱吧?”
傅藏云会有说话,一眼不眨地和王森对视着,良久,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第二天傅藏云来上班时,吴铭过来告诉他,牢里的狱管早上打来电话——苏莲紫昨晚自杀了。
“自杀?为什么会自杀?”傅藏云一口烫嘴的豆浆都没来得及咽下去,直接喷到了垃圾桶里。
吴铭颇有眼力劲儿地赶紧抽了两张面纸递上去:“对,据说昨天下午有个人去探监,跟她说了几句话,当晚她就自杀了,初步判断是撞墙撞死的。”
“不可能。她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怎么可能会自杀?”傅藏云喃喃自语,“除非有人告诉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毁灭掉她唯一的希望,她才会这么果断决绝地离开人世……”
“头儿,你在说什么孩子?”吴铭站在傅藏云身后,听得一头雾水。
傅藏云忽然转过身问:“有当时的监控录像吗?没有就申请去调,我要看看那个人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有,已经发过来了。”吴铭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里面就是监控录像的视频。
傅藏云坐到电脑前,点开录像:“去把吴筱妙叫过来。”
视频不长,短短十分钟不到,来探监的人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来的时候戴着卫衣帽子和口罩,摘掉口罩的时候有意避开了镜头。
视频的大部分时间是探监者坐在凳子上,面对着苏莲紫沉默,而苏莲紫则像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歪着脑袋,双目无神地发呆。
视频只在最后两分钟,探监者终于说了话,准确来说,是唱了一支短短的歌谣。
“风茄放香,/在我们的门口有各样新陈佳美的果子。/我的良人,/这都是我为你存留的……”
听声音是一个男人,声音很轻,甚至有种空灵的感觉,哪怕是在监控里,傅藏云也觉得仿佛有个人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看着他,缓缓地念起这段歌谣。
傅藏云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办公室,突然门“咔哒”一声开了。吓得他猝不及防地虎躯一震,切实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心惊肉跳”。
“老大,你找我?”吴筱妙笑眯眯地开门进来。傅藏云暂停视频,揉了揉额头,平复心情后说:“你过来看看这个录像,能不能发现视频里这个男人的脸部特征,最好能把他的样子最大还原。”
“我试试。”傅藏云让出位置,吴筱妙坐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无奈地说:“不行,这个人又戴帽子又戴口罩的,我连他一根鼻毛都找不到。”
傅藏云听完,只好作罢:“你回去工作吧。”
吴筱妙离开后,傅藏云继续坐下来思考。这个男人唱的歌谣里提到了“风茄”,他很有可能就是当初给苏莲紫第一株风茄的人。那这支歌谣里究竟暗藏了什么信息,让苏莲紫当晚就自杀呢?
傅藏云上网查了查,发现这不过是风茄传说中一支流传的歌谣而已,并没有什么玄机。
阮三乐今日又再次造访了地府。
“哟,阁下最近来得挺勤。”鬼官依旧坐在那张书案前,面前摆着一沓卷宗,眼睛似睁不睁地耷着,头也懒得动一下,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干活儿,还是在打瞌睡。
不过鬼也需要睡觉吗?阮三乐没好气道:“你以为我稀罕来你们这鬼地方啊?我将来又不是来不了。每次来一趟还要花我不少冥币呢。”
一提到钱,鬼官仿佛“活”了过来,他终于舍得半睁开眼睛看阮三乐一眼,笑眯眯地问:“阁下此番下来,所为何事啊?”
“哦,当然是正事。”阮三乐从腰袋来掏出傅藏云还给他的玉笔,放到鬼官的案上,神秘兮兮道,“我怀疑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鬼官的表情明显不乐意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就是阳间的人对阴间鬼物的一种代称,但当着鬼的面这么说,鬼听了心里自然不满。
但是这些不满在阮三乐把一沓纸钱拿出来时,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干活拿钱。”阮三乐刮了刮纸钱,发出“刷刷”的声音。
鬼官立马会意,刚要拿笔研究,一低头,又面露难色。
“这……”他看看面前的笔,又看看阮三乐,“劳烦阁下先把这笔上的黄符揭了去,本官已非生人,对这符纸多有忌惮。”
阮三乐这才想起来,连忙把绕在笔身上的黄符取下来,收进布袋中放好:“这下你可以仔细看了。”
鬼官双手捧起这支玉笔,一会儿凑近了,一会儿离远了,眼睛一会儿瞪着,一会儿又眯着,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端详了老半天。
阮三乐耐心地等着这鬼官能看出什么名堂出来。
终于,鬼官将玉笔又放回到案上,拂了拂两只袖子,正儿八经地端坐起来。
阮三乐见状,也赶紧抠了抠耳朵,洗耳恭听。
鬼官的两撇小细胡动了动:“想必阁下是为人间的事务操劳过度,难免犯了糊涂。这就是一支普通的毛笔,哪有什么妖孽邪物藏于其中?”
“是么?我怎么觉得这笔的阴气重得很。”阮三乐说着拿起笔,忽然顿住了,这鬼官没有诳他,这会儿玉笔里果然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毛笔,只是做工精巧些罢了。
“奇怪,难道我的符把邪祟镇着镇着,就镇没了?”阮三乐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那阁下……活儿已经干完了……”鬼官搓了搓手,往阮三乐面前凑。
阮三乐条件反射地往后跳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鬼官用眼神指了指案上的纸钱,意思不言而明。
阮三乐明白了,于是收好笔,拿起桌上的纸钱,准备点火前顿了顿,对鬼官说:“还是那句话,人间最近不太平,恐怕阴界有东西溜出去了,还望你通报阎王一声,请他老人家警惕彻查。”
“那是自然。”鬼官微笑着点点头,眼睛却一刻不离阮三乐拿着纸钱的手。
阮三乐叹了一口气,心想拯救苍生的重担还是要他来扛起啊。
指尖一搓,一簇火苗点燃了纸钱。
傅藏云今天回家很早。他做过了试验,发现并不是办公室里沙发的原因,而是他的睡眠质量真的突然就变好了,不管是在家里的床上,还是在局里的沙发上,他现在都能睡个安稳觉。
他走进客厅,灯还没开,星光从窗外漏进来,熟悉的东西出现在客厅的茶几上。
傅藏云准备开灯的手放下了,他慢慢走过去,看着桌上的玉笔,沉默了半晌。
笔还是不减它的光华,哪怕只有一点光照在它的身上都能反射出更迷人的辉芒。
“出来吧。”傅藏云开口说。
话音刚落,一道白莹莹的光从笔中闪出,如同那天在苏莲紫的院子里出现的光芒。
电光石火间,耀眼的白光退散,一个人站在傅藏云的面前。
这人身量修长,像刚从月亮里走出来,半身夜色半身月华,周身似乎撒着雾蒙蒙的银粉,身溢流光,不可逼视。
傅藏云目光灼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是谁?”
男人站得笔直,袖着手,倨傲地看着傅藏云,唇齿微张:“在下策清。”
傅藏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想,这家伙还挺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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