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离看着院落内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下子沉默了,这些人虽然死了,然而尸体上还残留着被折磨过的痕迹,甚至没有一丝掩饰,让他一下子感觉到也许这件事并不是仅仅针对秦弦那么简单,甚至都不像是杀人灭口。
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能和朱老四这种混混结下这般深仇大怨?
“尸体状态不太对。”沈乡锁着眉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寻常。
“我去检查一下。”陆剑离脸上并不太好看,抬腿走进院落,刚想伸手去翻一具尸体,突然感到一股冷意从身后突然袭来,他猛地一个转身像一侧躲去,只见他刚刚站的那个地方上正插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
陆剑离看着那剑眯了眯眼睛,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唐家少主来了,怎么有些时日没见,倒是学会后背后偷袭了?”
只见他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人影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清秀的眉眼之间满是冷肃端正,虽然看似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却是少年老成不苟言笑。
“那些人身上被下了咒毒血蚀,可以通过碰触传播扩散,陆师兄要是不在意,那我也不再阻拦。”
“唐谨?你怎来了?”沈乡见到来人后也是微微一惊,这唐家堡的少主不是一直闭关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唐谨看到沈乡后也不惊讶,淡淡地点了点头,“洛川之外的白河湾,一村三百余口人被人屠杀,无一幸存,白河湾处于唐家堡的管辖范围,我父亲派我来查原因,我查了很久,没想到竟然查出了消失已久的‘血蚀’。
”
陆剑离一向受不了这种一本正经的人,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着唐谨这副模样只觉得牙疼,似乎有些似曾相识,所以之前借着比试的由头将人欺负了一顿,从那之后唐谨就闭关了,这次一见面,陆贱人又有点手痒。
“查血蚀怎么查到这里来了?”陆剑离眼珠乱转,贼光闪烁,想着怎么再找个机会欺负一下唐谨,然而这次唐谨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唐谨皱着眉走近了那些具尸体,从怀中掏出一张浅蓝色的符纸轻轻一甩,那纸便自动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鹤落在了尸体之上,只见那纸鹤碰触到尸体的瞬间便化为一片鲜红,紧接着便啪地一声烧了起来,连同着那些具尸体一起烧为灰烬。
唐谨戴上了一只洁白的手套从那堆灰烬中检出一块蛇形的玉佩,又皱了皱眉:“朱老四等人曾经去过白河湾盗墓,似乎从那得到了一些财宝,从那之后白河湾就出事了,我怀疑他们挖出了什么不该挖出的东西。”
陆剑离见他手里拿着那块奇奇怪怪的玉佩,心里有些好奇,刚想要看一下,却见唐谨淡淡地说道:“陆师兄,唐家堡正在调查白河湾灭门一事,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朝着沈乡点了点头,从地上拔出自己的剑就走,没有给陆剑离一点插嘴的余地。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怎么让他这么讨厌你?”沈乡诧异地看着陆剑离问道,平日里唐谨虽然端正守礼,却从不曾这样故意冷淡一个人,很明显,陆剑离绝对得罪过他。
陆剑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上次比武我与他立下赌约,若我输了,我在宗门闭关十年不出一步。”
沈乡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按照陆剑离这坐不住的性子,就跟屁股上面长了钉子一样,闭关十年,确实够狠,只不过他现在还能在这里蹦跶,说明输的是唐谨。
“你让他做了什么?”沈乡突然有了一点不妙的预感。
果然陆剑离一阵狂笑,笑得前仰后合。
“我让他在后院之中养了只骡子!你知道吗,直到现在,唐谨那院子里都天天能听见骡子啊嗷啊嗷地叫!”
沈乡脑壳一紧,唐谨那人一向刻板,言而有信,小时候原本也不是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突然就换了性子,那般安静的人养了只骡子在后院……这种损招也就陆剑离这贱人能想得出来!
一提到这只骡子简直戳到了陆剑离的笑穴,他一想到唐谨木着脸天天晚上听着骡子叫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得肚子疼,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有机会,得想个办法让他再养一个,陆剑离阴森森地勾了勾唇,惹得沈乡鄙夷地离他远了一些。
“那这事怎么办?”沈乡知道陆剑离不正经,却没想到这人现在已经这么不正经了。
“还能怎么办,打道回府,反正有唐谨那小子替咱们跑腿,那咱们就等他的消息呗。”陆剑离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转身就往回走。
这大半日的功夫不见,他都开始想念家里的大美人了。
沈乡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却见这人并没有直接回到他的狗窝金风玉露阁,反而在大街上开始乱转,原本他以为陆剑离是随性而走,后来却发现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走了一会儿,陆剑离突然眼前一亮,几步窜进了一家店铺之内,沈乡一抬头,看见牌匾上写着“醉芙蓉”。
他诧异地看着陆剑离轻车熟路地让老板包了一包东西,小心地揣进怀里走了出来,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你来这糕点铺子买什么?”
陆剑离笑眯眯地打开了那个纸包的一角远远地给他看了一眼,道:“桃花糖。”
沈乡使劲抻着脖子看了又看,这才看清那纸包中包着一堆浅粉色的糖果,晶莹剔透,清香扑鼻,每一颗糖都极为精致,做成了小小的桃花模样,顿时有些眼馋。
“给我尝尝。”
沈乡到底还是年纪小,闻了闻那清甜的味道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想要拿一颗,然而陆剑离见他凑过来,嗖地一下将纸包一裹,包的严严实实的,朝着怀里一塞,一下子窜出了好几米,躲得远远的,那动作比兔子还快。
“不给。”陆剑离严肃地看着沈乡,看着他眼巴巴的小模样,很明确地拒绝了。
“不过……”
沈乡听到这两个字,本来失望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黑亮黑亮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只小麻雀一样瞪着陆剑离等着他的下文。
“我可以让我家小美人吃给你听。”陆剑离笑得阳光明媚,随后也不顾一脸石化的沈乡哈哈一笑,朝着金风玉露阁走去。
“贱人!”沈乡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陆剑离兴高采烈地赶回住处,啪地一声推开房门,本以为能看见他的小琴师老老实实地等在床上,却没想到屋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似乎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随后进来的沈乡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嘲笑道:“诶呦呵,让你得瑟,这下人跑了吧。”
陆剑离原本俊朗如阳光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沈乡本想再调笑两句,然而在看见他那骤然阴沉下去的气息后也不由得心里颤了一下,不敢再吭声了。
不论陆剑离这人平日里有多不着调,这人的实力确实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更何况天一剑宗拿他当个宝贝似的宠着惯着,若他真的发火,恐怕自己还真会吃点苦头。
真是驴脾气,说翻脸就翻脸,沈乡悄悄腹诽着,以后唐谨除了养骡子,再养一个陆贱人算了,一头驴再加一头骡子,那多般配!
陆剑离阴沉着脸在屋内转了转,面容越来越狰狞,突然,他鼻子动了动,脸上的阴郁竟然一点点散开了。
“沈乡,你去休息吧。”陆剑离平静地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突然说道。
沈乡见他莫明地就阴转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要说什么,就见那贱人似笑非笑地抿了口茶,再次下了逐客令:“出去,帮我关下门。”
神经病啊喂!晚期了啊喂!你真的不用吃点我的药嘛!
沈乡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一眼陆贱驴,嘁了一声走出了房间,一脚把房门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对此陆剑离也不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剑离就那么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喝茶,喝完了一壶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壶,一壶接着一壶喝。
秦弦手里掐着隐身符躲在角落里,汗水一点点沁了出来,陆剑离设下的禁制不弱,以他现在的实力没法破开,只能装作已经离开的样子等对方离开后自己再想办法出去,只不过,他现在灵力告竭,就算是一张隐身符也撑不了太久。
他不知道陆剑离一直留在房间里在做什么,更不知道陆剑离虽然低着头喝茶,可那目光始终落在他隐身的位置上。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秦弦咬着牙苦苦坚持,希望陆剑离能早点离开这里,然而对方仍然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秦弦甚至都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再这样下去,就要暴露了。
手中的符箓已经被汗水浸湿,秦弦感觉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死命地咬着牙想要硬扛,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人幽幽说道:“我这都喝了八壶茶了,你还站在那,不累啊,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儿再继续站着?”
秦弦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仍然不敢动作不敢出声,只不过他站的太久,身体又被种下了血蚀,此时只感觉阵阵头晕,终于熬不住朝前栽去,却直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想要我抱抱就直说嘛,我又不会拒绝你。”
戏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秦弦一窒,明白自己又被耍了,血气瞬间上涌,更加用不出力气了。
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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