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那“吱吱呀呀……”的摇床声方才停了下来,苏安宁抬了一下酸软的手臂,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次日,苏安宁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已经没了林云生的身影,冰冷的触感似乎在提醒着那人离开已久。
这时,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另一个跟着来的陪嫁丫鬟红桃端着热水小心的放在了木架上。
见着苏安宁醒了,红桃赶忙拿了新做的衣裳上前问道:“小姐可是要起了?”
“嗯。”苏安宁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周身的软肉都在叫嚣着疼。前世她至死都还是处子之身,便不知道这破瓜竟然会如此难受。林云生瞧着是斯文至极的书生模样,在床上却也勇猛至极,不知餍足。
想着,苏安宁脸颊已然红了红,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正帮着她穿衣的红桃并没有发现,又弯腰拿了一双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是辰时。”小姐一般会在卵时起,昨个儿是新婚,起晚一些但也算不得什么,况且林家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特意来催。
桃红又道:“方才姑爷说小姐还可以多歇息一会。”
“是吗?”苏安宁浅浅的扬了一下唇,漱了口后拿起帕子擦了脸。
桃红已然在新打的梳妆台摆上了首饰盒子。
苏安宁道:“今儿梳个简单的就可以了。”
桃红本来是江氏身边带着的丫鬟,礼数周全,会的东西也多,梳头自然不在话下。不一会,便灵巧的挽了一个妇人鬟,再斜斜插了一根玉簪子,配上原本就有的花钿,简洁大方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张扬又能区分出不同来。
苏安宁起身,推开了门,空旷的田地映入眼帘,连带着庭院中正在看书的林云生都显眼起来。
听着声响,他转过了头,待看到是苏安宁,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不自然,开口道:“不多休息一会吗?”
昨天折腾的很晚,林云生隐隐有些愧疚。
林家虽然可以算的是书香人家,可家境并不富裕,只有三开间的小院子。
林云生父母健在,上头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虽如今这礼数算不得繁杂,却也是要去给林云生林氏敬茶的。
前世因为闹的不愉快,她故意去的晚了,林家父母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这次既然下定决心要改变关系,自是不能再姗姗而去。
思绪一转,苏安宁娇娇笑道:“不了,夫君,我们去敬茶罢。”
林云生默然走在了她身旁,林家的院子算不得宽,不过几步路便到了堂屋,摆放在正中的桌子旁,正坐着一对衣着整齐的夫妇。
林云生朗声叫道:“爹,娘。”
林母笑眯眯的应了一声,苏安宁跟着从桃红捧着的盘子中端了一杯茶稳稳当当递到林父身前:“爹,请用茶。”
林父并没有立马接,故意板着脸,说道:“苏氏,你如今既已进了林家的门,就要遵循林家的规矩,往日里在家里养的娇小姐习气不能带来。”
此话一出,良好的氛围猛然一滞,陡然安静了下来。林母的笑变得有些尴尬,又不好开口说话,只一个劲儿用眼神暗示着林父。
林父毫无察觉,依旧端着那副书生架子:“在林家要尊重老人,不合礼数的事情不能做,可知晓了?”
林母的脸僵了,林云生皱眉,正想开口就听到了苏安宁若无其事的声音:“是,爹。”
林父这才满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苏安宁又端了另一杯茶敬给林母,林母面容和善,接过了茶抿了一口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质的镯子,成色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林母道:“这是林家祖传的玉镯,如今云生成家了,便由你拿着。”
“谢谢娘。”苏安宁甜甜一笑,慎重的接了过来。
林母摆了摆手,“既然礼数周全了,云生便带着安宁四处走走。”
“是。”两人齐声应道,退出了堂屋,林云生方才开口道:“那件事儿你莫放在心上,我爹这个人说话不太爱过脑子,爱端架子。”
苏安宁噗嗤笑出声来:“有你这般说自家爹爹的吗?”
林云生舒尔又沉默了。
农村里房子除了院落大了一些,便只剩下几间小小的房屋了,透过扎着的篱笆,能看到泥泞的田间小路。
林云生带着苏安宁随便走了走,便回了房。
直到此时林云生依旧没有开口,苏安宁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生气了么?”
“没有。”林云生唇微一抿,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个古朴的木盒子,“给你。”他似乎有些不习惯,又强忍着没有抽开手。
苏安宁好奇的打开了木盒子,只见里面放着零零碎碎的碎银子和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在宽大的盒子里面,这些银票显得不多,跟房内摆着的满满当当的嫁妆比起来,更是微不足道。
林云生耳垂底下红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些钱是我攒的,我们既已成亲了,交由你管。”
苏安宁收紧了手,一寸寸的把盒子盖上,连同玉镯一起郑重的收了起来,眉眼弯弯:“夫君你真好。”
前世,林云生也给了她个一模一样的木盒,只不过当时的她看都没看,便一脚踢到了地上,银钱扫了一地。苏安宁不知道当时的林云生是怀着何等的心情把它捡起来的。
深吸了口气,苏安宁撇开复杂的情绪,又见林云生小心的拿出一个油纸包,淡淡道:“还未用过早饭吗?”
林家的伙食向来粗糙,跟国公府的精致没法比,林云生怕苏安宁吃不惯。
顿了一下,他神色如常的将油纸包递过去了,“醉淳楼的糕点,早晨刚买的,可以当成零嘴吧。”
醉淳楼在京城的繁华路段,林云生能在短短时间内买了糕点回来,可见起的时间有多早,而且,醉淳楼的糕点并不便宜,向来是些贵家公子小姐去的地方。
还有那木盒子……
苏安宁喉咙突然就梗了一下,愣着接过了糕点。
林云生收回了视线,拿起先前放下的书看了起来,曲起的指节像是一根竹子,好看的紧。
三日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转眼就到了回门的日子。
苏安宁一大清早就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口。
庄严的大门还挂着没拆的红色绸布,一看就知道前不久才办过喜事。
苏安宁被林云生搀扶着下了马车,方才进了门,便看到不远处的亭柱子上杵着一个面容娇俏,和苏安宁差不多年岁大的姑娘。
见着他们,那姑娘往前跨了一步,有些欣喜,随即柳眉微微蹙起,问道:“堂姐,这位便是堂姐夫吗?”
“是的。”苏安宁抬了眉,态度和善。来人是苏安宁大伯家的嫡次女苏月钥,和她年岁相仿,只少了两个月份。
两人算是从小玩到大,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交往稍微淡了一些,却依旧感情深厚。今儿个她不好好在里面待着,站在这儿做何?
苏安宁还未明白,就见苏月钥又往前走了一步,挑着眼尾自上而下都打量着林云生。
片刻后,她抱着双臂突然笑出声来:“堂姐夫瞧着不怎么样嘛,一股子穷酸劲,也就一张脸能看了,这衣服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压在箱底好一阵子了吧?”她语气中满是嘲讽,还有一股子独属于贵族人家的傲慢,
林云生脸色不变,放在两侧的手稍一用力,握紧成了拳状。
苏安宁却是没有顾忌,声音冷了下来:“月钥,慎言!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挑剔。”
“堂姐!”苏月钥分毫不让,稳稳的站在原地,语气有了些许恼怒:“怎么没关系,他可是我现在的堂姐夫,你的丈夫,怎么说也是算的上沾亲带故的了。”
苏安宁神色一滞,苏月钥却好像没有看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而且堂姐,你这身份在京城里面亦能算的上尊贵了,要嫁个世家的好郎君是轻而易举的事?如今被这样一个穷酸秀才给娶回了家。”她话锋一转,气鼓鼓的对准了林云生一通发泄,“他要钱没钱,要官职没有官职,就一张脸有什么用?你在他家还不是受苦的主,当初要不是他使了手段,故意那般做,又怎会……反正,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一连串话说下来,已经不少来往的奴才探头探脑的看了过来。
林云生眸色深的如墨,苏安宁原本带在脸上的三分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苏月钥,不该说不要说,你的礼数呢?”
苏月钥跺了跺脚,愤然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不是癞□□吃天鹅肉吗?”她堂姐本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如今全被这林云生给毁了。
想着,苏月钥越发看那俊秀的男子不顺眼。
苏安宁有些头疼,没有给她面子的打算,加重了音:“苏月钥!你给我回去待着。”
“凭什么?”苏月钥委屈的瘪了瘪嘴,眼圈红了红。
以前苏安宁压根不对这样对她,都怪林云生!
“反正你现在维护他,以后别后悔就是了。”抓了一下别在腰间的香囊,苏月钥忽而转身,朝着大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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