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颜瑾在无聊的时候也曾仔细读过这些店规，可是在发现有些时候即使客人违反了规定也毫发无伤，而有些时候明明没有这条规定，却在一瞬间突然冒出了新的一条然后给予处罚之后，林颜瑾也就放弃了研究。
反正这么多年来，店规没有一次用于处罚他身上。
林颜瑾视线转向右面的墙面，果然在密密麻麻的店规之中找到了一行小字:“店铺之中禁制大声喧哗。”
楚雨真三人靠着修真者良好的视力也看到了这行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赵曼身上的压力似乎也只是警告一下，很快就退去了，她却不再敢因为林颜瑾看似和善好说话而一点点试探他的底线了。
“心灵宝石，女巫的契约，这两件商品，你们身上没有足够价值的东西可以交换。”
楚雨真微皱眉头，“前辈，这是为何？若是我们身上带的灵晶不够，可以传话与师门，不出半日，必能够凑齐前辈所要的数量。”
“不是灵晶。”
林颜瑾淡淡的开口:“爱情魔药卖与你们虽然只收了少量灵晶，但是，卖与第一位顾客的时候，也不止是这个价格。”
楚雨真三人一愣，毕竟心思剔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者的差别只在于爱情魔药是已经卖出过的商品，有何作用，又有何缺点都已经为人所知，若是早知道爱情魔药的真实功效，想必即使是乔正平也不会上当的。
而心灵宝石，女巫的契约，却是从未出现过的新花样，若是像爱情魔药一样古怪奇特的话，即使是化神期的大能也很有可能会栽倒在刚刚练气的小人物手中。
赵曼不甘心，“那前辈需要什么才愿意交换？”
“玄凌石，冰风灵凤的羽毛，杜曳草。”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三样都是冰风谷至宝，冰风谷地势奇特，灵气充裕又冰封千里，每五百年会有冰风灵凤降临寻找杜曳草，玄凌石也是唯有灵凤降临的那根紫竹根下才有可能孕育而出。
林颜瑾开口就要求这三样至宝交换，根本不是她们能够做主的。
林颜瑾挑挑眉毛，漫天叫价，落地还钱，生意嘛，都是可以商量的。
可惜楚雨真三人都被他高人前辈形象蒙蔽，没敢讨价还价，只又挑了两件有兴趣的小东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冰风谷的人离开后，本来门庭冷落的店铺中又迎来了好几波客人，都很小心的没有撞到一起，竟也有了几分络绎不绝的意味。
团成一团的雪貂蹭蹭顺滑的皮毛，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清点货物的财迷掌柜，“这几日门外鬼鬼祟祟的影子越来越多了。你这小店古怪东西又多，要价又高的吓人，名门正派还不好撕破脸皮，邪魔外道可没这个顾忌。用不了多久找事的就该上门了。”
雪繁虽然知道他有几分奇异的能力，到底不可能与整个修真界对抗。
“六大宗门虽然虚伪了些，但是到底要脸。明剑宗那些耍剑的脾气大，武力却高，能护得住你这小店。百草门受天道庇佑，修真界又欠了他们大因果，也是个好选择。还有怀古寺的和尚们，他们讲究修佛修心，不靠外物，那个来过店里的大和尚是个有点地位的，也能一试。”
林颜瑾暗叹不愧是狡黠聪慧的风灵雪貂，从一个不通世事的乡下貂，在店中短短几天，只靠上门的客人口中虚虚实实的信息就能把修真界的大势摸个差不离，果真是天赋异禀。
“不用担心，”林颜瑾摸着伏卧在柜台上的雪貂，纤细的手指在柔软厚实的皮毛中淹没，“能量已经足够，再交易一些新奇的特产，玩够了我们就离开。”
“离开？”雪繁从懒洋洋的一团立刻直起了身子。
林颜瑾神秘的笑笑，没有回答。
——
离开了湖山秘境，空缘垂目望着拉着自己衣袖的白嫩手指，半晌，才移开目光。
闫凇看他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
闫凇还是第一次见空缘生怒，失措的停下脚步。
空缘不去看那张总是扰乱自己心神的脸，闭目不语。
“大师，空缘法师？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气。”
空缘自小心思澄澈，宛如古井一般，波澜不生。不需修炼，只要诵读佛经，静修养神，修为就一日千里，什么屏障门槛都宛如平地。
人都道怀古寺的空缘天生佛子，必然是要成佛的。
他虽不言，却也坚信会有涅槃飞升的一日。
直到一日他的修为再也无法精进，师父送他走出山门，红尘历练，遇上了闫凇。
这颗从来都宛若磐石不惊不喜的心，却将酸甜苦辣都体味了个遍。
诵读了不知多少遍的佛经，也无法让那惊惶的，狂喜的，愤怒的，胆怯的情绪平静，无法让那见识过极致美好的眼睛重归深幽枯乏的经文。
“嗔怒为戒，你为何生气？”
微弱的力道牵绊着他的衣角，只要一小步，就能轻松的摆脱。
空缘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僵立在原地，甚至连表情都不敢变动。
“大师为何不言？莫不是厌恶到连话也不愿同我说了？”
空缘唇角微动，他怎么会厌恶他。他厌恶的是自己罢了。
闫凇松开手指，背靠在岩树之上，轻声开口。
“琴琴是我胞妹。”
“我们自幼无依无靠，只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直到遇到了师父，被收入合欢宗门。”
“琴琴性情柔善，自小到大，从不曾违逆过师父和我半句。”
“直到她遇上了一个男人，坚持要离开宗门。”
“师父救了我们性命，又教养我们长大，宗门功法倾囊相授。我和琴琴本来约定好，要把合欢宗发扬光大，也算是不负师父养育之恩。”
“谁知道琴琴遇上了那个男人。”
“我虽恨她忘恩负义，师父却只为她能得一心人而高兴。”
“只是没过多久，那人就离开了琴琴，去追求妖女欧岚。”
“可笑！琴琴为他背叛了我和师父，只因为他一句喜爱她贤良温婉，就坚定同被误解为浪荡的师门划清界限，而他却抛弃了琴琴去追求一个风流之名传遍天衍的女子！”
“我因对琴琴之前所为不满，虽然听到了消息，却未立即去寻她，而是想让她得到教训，能够承认错误，日后再也不敢有背弃师门的念头。”
“谁知道不过是耽搁了几日，我就再也寻不到她了……”
闫凇声音渐低，空缘心中酸涩，忍不住安慰道:“人生莫测，琴施主未有消息，却也不一定是遭遇不测。贫僧虽然力薄，却愿尽绵薄之力。”
闫凇奇异的看他一眼，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翘起的嘴角。
“谁同你说琴琴已遇不测？”
“？”
“琴琴愧疚之下不敢回合欢宗，却在俗世遇上了一凡人。虽然无甚本事，却对琴琴处处温柔，事事体贴，两人琴瑟和鸣，一生不负。”
“我寻到她的时候，那凡人已经是一国之相，手握权柄，对待琴琴仍是从心顺意，两人的子嗣也是体贴懂事。”
“琴琴虽未能迈步长生，也算是体味了红尘之乐，直到那凡人去世，也丝毫不悔。”
“既然琴琴对乔正平无甚怨恨，我才只是在那蠢物对我动了妄念的时候稍加戏耍。否则，我怎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空缘哑然。乔正平倒了这样一个大霉，实属是运气太差。本来闫凇也没心思一定要找他麻烦，不过是他风流惯了，遇上了闫凇这样的美人，按照惯例是一定要撩拨几句的。
他自己撞上门来，闫凇当然顺势抓住机会。正好他刚买的奇怪药剂，就顺理成章的入了乔正平的口中。
空缘知道闫凇并非是因为爱慕乔正平，才不忍心对他下手，紧绷的面色平静了下来。
长呼出口气，却又不敢面对闫凇。
修佛修心。他是天生佛体，出家入世，私情大爱之分对于他更是最重要的一道劫难。
他明白师父遣他入世的原因，佛修历情劫，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依然多的是人愿意能同一向威严庄重的大师们亲密接触。
尤其是魔道，情劫情劫，既是动了情，又沾了劫，有机会能把清净慈悲不染尘埃的佛修拉入情欲的泥沼，甚至破了他的戒律，乱了他的修行，简直就是能扬名整个修真界的大好机会，谁都不愿错过。
闫凇也一样。
他恩仇必报，一个大和尚无缘无故的向他示好，形貌修为无一不与怀古寺的佛子相同，除了历情劫，还能有什么其他缘故呢。
闫凇心中不忿。合欢宗虽有双修功法，却也是正正经经的门派。这有眼无珠的和尚，怕是也把他当做劫掠炉鼎，勾人施媚的邪门歪道了。
心中怀着一腔郁愤，自然对空缘带上几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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