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孙翔的问题。
他看着小姑娘今天的装扮，重又璀璨起来的金色长发和嘉世的队服，和昨天在舞台上的模样毫无二致，神情却没有了那个时候抗拒所有人的倔强，红红的眼圈和鼻头反而有了几分昨天晚上时候的脆弱。
“说话呀。”良久听不到周泽楷的回答，孙翔不满地踢了踢他的小腿，眼睛里的泪痕还没有藏好，语气就已经带上了不耐烦的暴躁。
毛茸茸的小皮靴在周泽楷的队服裤子上留下一小片灰迹，孙翔没有用力气，周泽楷腿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心里却忽然一麻，像是有一只奶猫的肉垫，踩在他的心尖上蹦跳。
不礼貌，周泽楷想。
但是，可爱。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孙翔好看吗？这个问题周泽楷根本不用思考。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波涛对着手机感慨，说孙翔这一败，其他的先不说，网络舆论直接爆炸，若是放在轮回身上，恐怕公关部又要彻夜开会。
可嘉世就是能稳坐钓鱼台，从官博到孙翔个人微博都是一片风平浪静，全靠孙翔本人的粉丝控制舆论风潮。
荣耀宅男千千万，孙翔粉丝占一半，这句话当然是夸大，但是也绝不夸张。其中固然有技术的因素，但是男人嘛，终究还是看脸的。孙翔有多好看，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他又觉得不能仅仅用“好看”这种单薄的词汇来回答孙翔，小女孩正昂着脸看他，颈间一串闪闪发亮的项链，衬得她的姿态优雅如一只长颈的天鹅。
他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想说你的脸很美，但是更美的是你身上的一种特质。
嘉世的队服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运动衫，别人穿着都乏善可陈，只有裹在孙翔身上时才耀耀生辉。周泽楷看到过有人说她是女武神，他心里是赞同这个说法的，她在台上的风采何止耀眼，简直是灼目，站上这方赛场她就是王，战袍加身，荣耀无双。
其实不需要思考了，问题的答案早已经在他心里了。
迎着小女孩期待的眼神，周泽楷伸出手，从她颈间摘下那一串亮晶晶的项链。
孙翔疑惑地皱起眉毛，周泽楷抢在她出声之前开口，指着手中细细的项链，说，“它，不好看。”然后看着孙翔的眼睛，说，“你，好看。”
说完不知为何升起来一点不知何来的期待，心里竟然觉出有一丝紧张来，静等孙翔的反应。
孙翔狐疑地看了周泽楷一会儿，似乎在考量周泽楷的可信度。
半晌，似乎是觉得周泽楷的信誉还可以，她终于转开视线，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裙角，“好看吗……叶秋竟然没有骗我。”
周泽楷松了一口气，胸腔里却忽然多出来一点不辨来由的失落。
“好了我先走了哦！”孙翔踮起脚摘下来周泽楷拿在手里的项链，浑不在意地边走边往脖子上挂。周泽楷看着她的背影，短短几个字她似乎就高兴了起来，走路时蹦蹦跳跳，火红色的裙角扬起来又落下，脚步轻快得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周泽楷抿了抿嘴角，他觉得有点高兴，又有点怅然若失，茫茫然地回了坐席，全然忘了出来的初衷。
另一边，刘皓就看见孙翔沉着脸跑出去，再回来就又是一副开开心心地样子，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找邱非说话。
几道目光立刻刷刷刷地又射了过来，还是看着刘皓，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刘皓：“……”
独力对抗宇宙的刘皓好想大喊你们为什么看着我为什么不看我们队长！这是孙翔和叶秋的事情吧这明明和我没有关系啊！
嘉世副队长刘皓，顶着一地探究的目光，艰难地保持住了僵硬的微笑，内心泪流满面。
叶秋要回来了！
全明星第二天还没有结束，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网络，最后那个龙抬头的视频被疯狂传阅，叶秋的粉丝高呼王者归来！
热度刚刚降下来的孙翔再次被拖出来辱骂，韩文清关于叶秋与伏龙翔天的那句话配合着龙抬头的动图在孙翔的话题下粘贴了满屏。
“比赛比赛打得还不如一坨屎，新秀挑战赛上话说得比谁都满，比赛台上也输得比谁都惨，翔粉也跟着正主满嘴喷粪，女神女神惹不起。”
“建议孙翔进军娱乐圈，另外也希望大家都能明白电竞选手不靠脸吃饭。”
“孙翔花瓶实锤！嘉世死了吗找个花瓶接手一叶之秋，我叶还能再战十年！”
“唉太惨了，心疼一叶之秋，估计马上就要从五圣中除名了吧，这次就不叫斗神了，斗神只认我叶神。”
一条一条信息飞速掠过屏幕，邱非看不下去了，转眼担心地看着孙翔，小姑娘旁若无人地窝在他怀里，借着邱非的遮掩悄悄刷手机。
这一次舆论对他的苛责甚至更甚于前日，叶秋打出了龙抬头以后就立刻离场了，千盼万盼盼不出后续报道，普罗大众无处安放的热情似乎完全贡献在了唾骂孙翔上面，舆论的狂潮无比汹涌，有些话脏得邱非看一眼都觉得齿冷。
孙翔攥着邱非的衣袖，手指越收越紧。邱非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他还太年轻了，熟练的安慰女孩这一技能对他来说还太遥远，他想了很多话，但是一句也不敢说出口。
孙翔忽然抬起头，邱非悚然一惊，险些控制不住自仰头避开的冲动。
那双眼睛太亮了，邱非不曾见过那样明亮的眼睛，似乎有星星落在了孙翔的眼睛里，又像是有火从她眼底一路烧上人间。
没有眼泪没有沮丧也没有悲伤，孙翔的表情还是邱非熟悉的倔强，她攥紧邱非的袖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一叶之秋回到它应该有的王座，”纤细的手指点着发光的手机屏幕，孙翔的眼睛里燃烧着燎原的斗志，“今天喝倒彩的这些人，我要想他们证明我一点也不比叶秋差！”
她看着邱非，她的眼睛在说她不在意任何人的言语，但是邱非能感觉到她攥在自己袖口上的手在发颤，她仍旧看着邱非，手指轻轻晃了晃邱非的袖口。
邱非忽然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打在他的耳膜上，孙翔依偎在他怀里，这个角度上他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现在她的模样仅仅只能落在邱非一个人的眼里。
受委屈的小女孩和不屈的女武神同时她身上复活，邱非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每天每天要让自己给她梳辫子的小女孩，自己朝夕相处的小队长，原来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邱非猛地握紧了孙翔的手，他握得那样紧，带动着两个人的手都在颤抖，心脏跳动的巨响震动得他头晕目眩，不知何来的火焰烧得他嗓子干哑，他觉得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是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也可以，总有一天我们要带着嘉世重立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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