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诡异得离奇。
很静，甚至和温书独自开车时一样静，仿佛后座两个人根本不存在，连呼吸都浅弱到可以忽略。
可明明，这两个人是因为有话要说才上的车。
当时夏凌强烈要求同她一道，温书推脱不掉，本就对她有些抵触，奈何刚下到停车场，夏凌还主动要坐到她身旁的副驾驶来——
温书有苦说不出，脸绷得像苦瓜，幸好沈青的一句话救了她：坐后面来，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要说，却到现在都没有人开口。
温书暗自腹诽车上奇怪的组合，又诧异于后座两人的安静，趁等红灯间隙，透过后视镜窥探一二。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暗流涌动。
沈青头转着，眼睛一直在看窗外，连余光都没落到夏凌身上。而夏凌……
两人的眼神在后视镜中碰撞，温书仿佛一下子被烫着了，嗖的一下收回视线，再也不敢胡乱看。
魔鬼。
而魔鬼夏凌在想：温书偷看她。
她愉悦挑挑眉，顺便注意到她因偷看被抓包而窘迫的小动作，轻勾了嘴角。
真可爱。
“绿灯了。”她开口提醒。
夏凌这漫不经心的提醒，仿佛在沉闷的车厢内注入一剂清醒，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温书不敢再随便乱想乱看，强打起精神，专注开车。沈青也转过头，双手环胸，眼睛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空气焦灼。
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
虽不知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或多或少都对夏凌和温书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夏凌，这突然间上扬的唇角，简直不要太晃她眼。
是她疏忽大意了。
夏凌能这么明目张胆蹭车，没准这两人已经勾搭上。即使还没勾搭上，也在你来我往的暧昧阶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擦出火花。
不行。她得阻止。
沈青拧着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夏凌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心情仍旧不错：“听王逸说你从傍晚就开始忙衣服的事，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如果夏凌只问她吃没吃，温书大可直接回吃了。
偏偏，她是这种问法。无论她吃了没吃，最后的结果都有可能是下车陪她一起吃。
温书不太想回答。她不想和夏凌一起吃饭。
夏凌已经发问，持久的沉默越发显得尴尬，正当温书想随便找句话搪塞过去，沈青开了口：“这么晚了还吃？身材不要了？”
温书无比赞同点头，能帮她逃过一劫就好。
夏凌瞥着温书的动作，心没由来软了下，答着：“偶尔一次，没事的。”
“……”这还是那个吃完东西就揣着罪恶感去健身房锻炼的夏凌吗？
沈青反对的念头越加强了，一脸严肃：“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前方的温书没动静，夏凌退了一步：“大不了我不吃。温温温书都忙活一晚上了，你总得让她吃饭吧。”
话才落，夏凌懊恼她没出息。不过念个名字而已。
前座的温书也惊了。
她不知道夏凌念她名字时怎么就突然结巴了，她停顿地恰到好处，好像别有深意，勾人遐想似的。
温书不敢再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不用了，我吃过了。”
好在夏凌没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坚持，沈青也是，和夏凌又聊起休息室未完的话题。
温书松了口气，继续开车。
沈青顾忌着温书，没敢把夏凌未来发展问题聊得太深入，浅谈了几句，夏凌瞥了她一眼，靠着靠背：“行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继而又将话题转到温书身上：“等下还完衣服，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温书懵了两秒才知道夏凌在对她说话，想着这车终究不是她的，点头：“好。”
末了又补充了句：“谢谢。”
“没事。”夏凌答。
就在夏凌以为她终于要知道温书住哪儿时，沈青又开口了：“还是先送你回家。这工作室离你那儿更近，送完你我再送小温妹妹。”
夏凌看过来，沈青又道：“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明天上午还要赶飞机。”
沈青一连串的话让温书如蒙大赦，她觉得沈青简直就是上天派给她的天使，忙答：“嗯，我不着急的。”
夏凌瞥了眼沈青，不再说话。
很快抵达品牌所在的工作室，温书一溜小跑到后备箱取了衣服，冲沈青挥了挥手就往里走了，步子瞧来很雀跃。
而这回夏凌也没再要求一起。
等到温书走远，她靠坐着，问身边的人：“什么意思？”
“怎么了？”沈青佯装不解。
“你自己心里清楚。”夏凌觉得此时讲话还拐弯抹角很没意思。
沈青沉默了几秒，也学着她也往后靠：“我就想知道你这迫不及待往温书面前凑是为了什么？为讨她欢心，还是为让她尽快发现她就是你暗恋近十年的女同学？”
喜欢温书这事，夏凌本就没打算瞒她。听她如此直白的指出来，也不意外。
但面对沈青的质问，夏凌发现她说不出话，是真的说不出话。
“不要你管。”夏凌生硬吐出这几个字。
“我确实不想管，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沈青反问：“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围绕她许久的问题就这样被沈青戳开，夏凌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这几天在做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再见到温书的那刻起，她意识就有些不清醒了，满脑子就剩一件事，她。
没顾虑太多，也就没想过后果。
做事情，全凭她想。
夏凌能感觉温书有躲她，但她不愿面对，就像温书装不认识或不记得她这个行为，她也不太想面对。
情感占据了整个天平，理智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在哪个角落了。
夏凌现在所做的，完全是遵从本心，被压制了十年的情感的本心在面对温书时所作出的选择。
沈青刺耳的话仍犹在耳：“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温书一直在躲着你。你自己想想你那名声，再想想你那眼巴巴往前凑的模样，有几个人能不躲着你？”
这番话沈青其实只是揣测，她不确定温书是不是真的有躲着夏凌，毕竟她没见过两人相处，但为了先震慑住夏凌，她只能先这么说着。
没成想歪打正着，和温书的做法夏凌的想法来了个不谋而合。
夏凌陷入沉默。
“所以呢。你那么做是为了什么？”也许夏凌在面对温书时脑子就不清醒，但面对沈青就不会了。
她觉得沈青这样做很怪。
像是在替她着想，像是在为她在温书面前谋一个好印象，但她却不敢相信。
沈青之所以放任她在外传那么多绯闻，除了不可避免和利益相关外，只因为这些绯闻全是假的。如今真的来了，她能这么淡定？
夏凌当初开口坦白前，甚至想过她可能要解雇温书。
“我是为你好。”
沈青抓住沉默的间隙开口：“当然，你有权不相信我，毕竟确实没几个经纪人会撺掇艺人去谈恋爱的。但我确实是为了你好。”
半晌，夏凌开口了，没说信或不信，只道：“如果温书没干满三个月，那就是你的问题。”
莫名就被委了军令状的沈青：“？？？”
听这话的意思，即使温书是不堪夏凌骚扰主动辞职，那也是她的责任。毕竟她竟然都没有想尽办法挽留，严重失职！
不过这是什么理？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沈青无奈看她。
夏凌无意间瞥见工作室附近有间24小时便利店，随意答着：“不讲。”
冷漠无情后却又拜托她：“你帮我去那个便利店买点吃的，小饼干和酸奶之类的，多买一点。”
沈青顺着她眼神望去，道：“是不是待会儿温书问起来，我还得说是我想吃了？”
“嗯。”夏凌冲她温柔一笑。
“……”沈青认命，推开后座的门出去了。
沈青没走多久温书就回来了，眼看着她打开驾驶座的门，夏凌开口：“你开了那么久也累了，让沈青开吧。”
“不累。”温书推拒着又要上车。
“沈青说她想开了。”夏凌又道。
温书在原地愣了下，觉得她再坚持也没意义，关上车门，绕过车身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下了。
眼睁睁看着温书舍近求远的夏凌：“……”
一时间没人讲话，温书掏出手机装作很忙的样子，夏凌想到刚才沈青的提醒，停止了尬聊的念头。
很快，沈青提着一袋零食上来了。
她一开始开的是后座的门，对出现在副驾驶上的温书还愣了几秒，夏凌已经冲她使尽眼色。
眼看又是她搞了猫腻，沈青无奈放下袋子往驾驶座走。
关门途中不禁腹诽：有意义吗？有意义吗？人家温书还不是不领情。
等到沈青坐好，夏凌取了瓶酸奶便将袋子往前拎：“一起吃点吧。”
温书仍专注看手机没动静，沈青罔顾夏凌的眼神，接过袋子搁在腿上，问她：“小温妹妹想吃什么？”
夏凌以为温书也会不理，谁知沈青一问她就抬了头：“有什么吗？”
她眼底亮晶晶的，嘴角还藏着掩不住的笑意，就如山泉水般清澈见底，恍若一眼就能看穿。夏凌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样，有些吃味。
温书就着沈青的推荐挑了趣多多饼干，还在纠结酸奶的口味，沈青瞥了眼夏凌手里拿着的，递给她，故意道：“喝原味吧，夏凌最喜欢喝原味了。”
温书一愣，随手拿起一瓶芒果味，答：“我还是喜欢喝芒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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