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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她不是原主,晚香再次庆幸。
于是这些话无疑成了火上浇油。
“是我闹为什么别人赔给我看伤用的银钱,必须交给你娘我的伤明明是她打的啊,为何她能理直气壮要这个钱”
“我”
“真的是你想不闹就不闹的你娘以后能不说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家里能公平的让大嫂二嫂一起分担家务,而不是都丢给我一个人做以后家里吃肉能不能别总紧着大房紧着耀宗,能不能也给我两个芽儿分些
“以后让孩子出去打猪草,能不能别总是紧着大芽儿去,大房二房那两个丫头也不小了,比大芽儿都大,能不能也帮家里干些活儿为何大嫂大哥二哥二嫂都知道护着孩子,唯独我和你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都改一改”
晚香这一连串逼问,问得杨大志根本答不上来。
她抬手撩了撩垂在脸颊旁的碎发,冷笑道“看,连你都答不上,你是不是想说,反正我以前都让习惯了,也干习惯了,继续让着干着就是,反正就是点吃食就是多干点活儿,也没什么,又不会死人,什么都没有一家子和和乐乐更好”
杨大志刚想点头,晚香的下一波爆发就来了。
“那为何不是他们忍着让着我们,为何非得我们忍着让着他,合则你自己给家里做牛做马惯了,还非得拉着妻女一起难道我王香儿天生就是个贱命,我两个芽儿也是,欠了你们杨家的”
小芽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芽儿也是泪水盈满眼眶,拉了拉晚香的衣裳“娘”
“芽儿她娘”
这时,窗子被人用棍子梆梆敲响了。
“还睡不睡了吵什么吵烧油灯不用钱,明儿就把你们房里的油灯给端到我屋里来”
杨大志反射性就跳下炕,把油灯给吹了。
黑暗笼罩下来,晚香冷笑了两声。
“瞧瞧,灯都不让你点,合则这一家子人都是在家里吃白饭的,杨大志你到现在都不清醒情况,还想来劝我”
话音还没落,又是梆梆两声。
且急且重。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说话了,一夜无话。
次日。
这一夜晚香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她见杨大志眼中也充满了红血丝,显然也没睡好。
中间杨大志一直试图想找她说话,晚香都没理他。
照旧是提前把早饭端回了房吃,吃完晚香去了正房一趟,说是要去镇上看大夫。
她也没等苗氏说话,扭头就走了。
等她前脚踏出屋门,后脚苗氏就在屋里骂了起来。
还把杨大志叫去骂了一顿,可这一切都和晚香没什么关系,她交代大芽儿看好妹妹,就踏出了家门。
出村的一路上,碰见不少村民询问,晚香都是说去镇上看伤。
可等走出村子,她却没有往镇上的方向走,而是去了桃源村的方向。
王香儿的娘家就在桃源村,晚香打算回趟娘家。
阳水村距离桃源村并不远,不过十多里的路程,可晚香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再加上原主本就体虚,又有伤在身,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在路边找了个树荫,晚香也顾不得脏不脏什么的,就席地坐了下,解下腰间的竹筒喝水。
她走的是大路,没敢走小路。
哪怕晚香再不识五谷,通过原主的记忆,她也知道女子一人在外行走不能走小路。
正喝着水,不远处的拐角走来一个人。
远远看过去只知道是个少年,很高,且瘦。
穿着一身粗布短褐,可看他走路的样子,却偏偏让人看出了一种不疾不徐之感。
这种不疾不徐让晚香感觉到一种熟悉,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曾经也有一个人是这么走路的。
或是从殿外走进,或是她目送他走出殿外。
不知不觉,就成了她生活中一道熟悉的风景,让她对此不会再过多留意,却似乎深入骨髓,于是当风景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会下意识去寻找,却总是不可得。
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晚香的双眼。
问玉
娘娘。
直到对方越走越近,才让晚香稍显清醒了些,她匆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眼就看见不远处对方诧异的目光。
方才一瞬间,她真觉得这个人是问玉。
不光是从身形,还有走路的姿势,可近看了才发现发现这不是问玉,就是一个长相清秀,甚至能称之为俊美的少年。
少年的皮肤很白,身材高瘦,穿一身灰黑色的粗布短褐,手脚上都扎了绑带,显得十分干净利落。身后背着竹筐,竹筐里似乎放了把弓,腰间还斜跨了一把柴刀。
是个山里人。
至于晚香为何能通过打扮,就推断出对方是个山里人,这还要归咎于附近这几个村的背后有一座大山。
此山无名,但只要附近的村民提起山,都是指的这座山。
在那片漫无境地的深山老林中,就住着一群山里人。
一般山外平原的人是瞧不起这些山里人的,因为他们都很穷,没有地,只能靠打猎为生。
再加上这些山里人似乎都懂些武艺,平时偶尔出山卖猎物换取日常所需之时,难免碰到些口角之争,一旦发生争执,这些山里人都是靠武力解决。
久而久之,名声就不大好了。
提起山里人,大家所能想到的就是穷、蛮横、不讲理。
他也真不是问玉,问玉有一双平湖似的眼睛,干净澄亮,眸色近似深棕色的琥珀,平和而温暖。
每当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她的心都会由衷地感到宁静。
可这个山里的少年却有一双幽潭似的眼睛,黝黑深邃,隐隐泛着波光,衬着他形状姣好的鼻梁,格外有一种清冷之感。
而紧接着晚香又发现了一件事,这个人竟有些面熟。
不对,不是她对此人面熟,而是原主。
这少年就是之前原主去河边洗衣裳碰到的男人,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扎眼了,气质清冷,如明月照寒潭,实在跟他这身打扮不符,于是原主不免多看了两眼,。
可以想象,哪个女子不爱俊,这少年确实俊得让人意外,不免就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后来竟会传出那种谣言。
所以当苗氏质问时,原主是有几分心虚的。
恰恰就是这几分世人都爱好颜色的心虚,让原主在苗氏面前心虚气短,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此时跳出来再看,这少年从外表去看也不过十八九岁,王香儿却是二十出头,还早已嫁了人,有两个孩子,这两个人是怎么都扯不到一块儿去的。
只能说编造谣言的人太不是东西了。
晚香忙站了起来,想躲去树后又觉得太明显,只能低下头,寄望对方赶紧从这里走过去。
对方也走过去了,她不禁松了口气。
正寻思着还是继续赶路,刚抬起头就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
晚香被吓得往后一仰,将要摔倒之际,被这少年伸手拉了一把。
对方的手很大,修长而白皙,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像很多乡下男人那样,指甲缝里永远都带着洗不干净的泥。
“你没事吧”
晚香忙把手臂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垂着眼帘道“没,我没事。”
少年点点头,转身欲走,晚香松了口气,可没等这口气全吐出来,就发现对方又停住了脚步,目光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这时晚香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慌了,毕竟她不是真的王香儿,比原身要多了许多见识,且这少年明摆着年纪比她小,她也没什么好惧他的。
“你有什么事”
隐约,晚香似乎听见少年嗯了一声,过了会儿,才听到他略有些低沉的声音。
“你最近可还好”
呃
她和他很熟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晚香连忙在记忆中翻找,可翻遍了王香儿所有记忆,这个人也就那次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出现了一次,两人没有任何的交际,就是个陌生人。
可能是她的沉默和迟疑,被这少年看出来了。
他默了一默,才有些迟疑道“我下山卖猎物,听说了一些你们村的事情,似乎跟我有些关系,方才又见你坐在这里哭,不知是不是那事对你造成了影响,可是需要我出面帮你解释澄清”
出面澄清
也就是说她偷汉子的荒唐谣言,连事主之一都听说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听了多少
晚香感到一种羞耻感,脸涨得通红,旋即又反应过来。
让他出面解释,那不是越描越黑,便忙摇头道“不用了,这事我们村的里正已经帮忙澄清过了,就是些碎嘴子的乱说。公子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小妇人就先走了。”
丢下这话,晚香就急急走了,根本没发现这少年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尽头。
晚香胡思乱想了一路。
可让她去回忆自己在想什么,却根本分辨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不自觉中,已经来到桃源村。
因为她心中有事,并没有发现进村的一路上,有不少村民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等她走过去后,又悄声议论着什么。
到了王家,是王家大儿媳妇刘菊最先发现晚香回来的。
“怎么小姑这时候回来了”刘菊手里端着一个盆,似乎正打算去洗衣裳,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我回来看看爹娘。”
刘菊的目光在晚香身上巡睃了一圈,撇了撇嘴角“爹在屋里,娘出去了。”
正说着,王香儿的娘刘氏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五十多岁的年纪,人很白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面相有点泛苦,但看得出是个讲究的人,衣裳虽然洗得都泛白了,但十分干净整洁。
她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看见晚香的一瞬间有些诧异,旋即一抹苦笑蔓延上脸,眼神复杂起来。
“香儿,回来了啊。”
晚香感觉到一阵鼻酸,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她猜又是她的这具身体在作祟,可她真真切切能感觉到自己对眼前这个妇人的孺慕之情。
“娘。”她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
“走,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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