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县郊外 悦来茶寮
“嗨,你们听说了嘛,这兰陵金氏的公子今年二月二十的生辰,唐少主可是又去砸场子了……!”
“这兰陵金氏一向财大气粗,金子轩又是嫡子,每年生辰这金光善都会给儿子最好的排场,以示看重。我看,这次估计也热闹的很啊,唐少主也真是不留情面……!”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不过金子轩过生辰,那唐少主每次都要去砸场子,砸完场子扔个礼物过去,奇怪的很哪……!”
“可不嘛,多少年了,这唐少主只要修为一有进益就会立刻去找金子轩切磋。总角之交,倒真是让外人羡慕的紧啊……!”
“什么总角之交啊?他们两家这恩怨是非,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谁说不是啊?这两大世家不管是唐子山还是金光善,膝下可就这一个继承家业的独苗苗,再加上长辈之间的纠葛,他们年岁相当,自然少不了比较之心……!”
“虽说有比较之心,倒也是正常。毕竟,论起修为资质来,这金子轩和唐墨白,也算是棋逢对手,彼此之间的感情,外人怕是不能理解……!”
“兄长这话说的对啊,虽说这唐墨白总来砸场子,但是只要有人敢在背后说金子轩的坏话,这唐少主,可是第一个不同意……!”
“唐少主如此,金公子不也一样?他们两个呀,一样的高傲骄矜,这总角之交的感情,也真是复杂的很啊……!”
“唉,不过话说回来,这唐墨白是女儿身,又尚未及笄,这唐宗主怎会给女儿提墨白二字啊?不是不合规矩吗……?”
“哼,规矩?你也不看看那唐墨白是什么人?渝州唐门将来可都是她的。虽说唐门不理俗世,但只要唐家愿意,这温氏又怎可能一家独大?
唐宗主避世也不过是看在和温若寒昔年一同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情分上,才给仙督这个面子罢了。如此高高在上的名门少主,天之骄女,破例提个字又怎么了……?”
“虽说是这样,可这提字就提字,还把家训当字来取名。如此重责大任,唐少主这么多年,怕是也不轻松吧……?”
“不轻松归不轻松,她唐墨白不轻松,我也没看金公子好到哪去?他们两个境遇相似,本该是世上最好的知己朋友,可叹父辈恩怨颇多,一双璧人,却终是玉碎难圆……!”
“虽说如此,但这一起长大的情分,好与不好,外人终是难解……!”
“可不嘛,难解的很啊……!”
“呵,难解归难解,咱们啊,就等着金公子明年生辰那天,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了……!”
“我猜啊,一定是金公子,毕竟他修炼刻苦,年岁又比唐少主大上一些,赢的一定是他……!”
“切,大一些有什么用啊,这次可是唐少主赢了,就唐墨白那好资质,好悟性,下次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啊。说来这唐子山,有这样的继承人,可也真是好命……!”
“谁说不是啊,我要是家里有这样优秀的女儿,做梦都会笑醒。也不知道那唐子山怎么想的,这不论到了哪儿,耳提面命的都是这姑苏蓝忘机和云梦魏无羡,可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只字不提。怪哉,怪哉……!”
“哦~~~听说这唐少主最讨厌的就是这姑苏双壁和云梦双杰,我道是为了什么?呵,有这样的爹,也不算稀奇……!”
“可不嘛,也不知这渝州唐墨白如此年少英才,最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公子……?”
“是啊,我听说那唐墨白,可是生的倾城之貌,才色双绝,气度清正俊雅,不知占尽世间多少风流恣意……?”
“说的是啊,也不知唐家堡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婿,若能娶到唐墨白,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岂止是祖坟冒青烟啊?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不过,若是我能有幸见她一面,也该是此生无憾了……!”
茶寮众人窃窃私语刚过,一声冷傲淡然的声音带着怒意和威严传来。
“此生无憾?哼,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你这辈子注定要抱憾终身了……!”
少年的话音刚落,只见锐利的剑光划过,桌子立时四分五裂。而茶寮的众人此时早已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哪里还敢继续说话。
有不长眼的偷着打量了一眼,只见来人一身金色华服,衣袍上的金星雪浪家纹证明了他是兰陵金氏的嫡系子弟。
少年相貌出众,眉间一点丹砂,气度雍容华贵,只是此刻冷着脸,倒显得格外骇人。
金子轩冷冷的打量着他们,岁华何等宝剑,剑身轻灵一动,不过淡淡一挥,便把这悦来茶寮给毁了个干净。
宝剑回鞘,金子轩眉间划过几分满意,他看向神色惊恐的众人,不屑的冷哼一声:“都给我记住了,唐墨白是何等人物,不是你们能随意肖想的。
不止不能想,提也不准。敢在背后妄议他人,乱嚼舌根,下次若再让我听到了,可就不是毁个茶楼这么简单了……!”
话音刚落,少年冷着脸提着岁华款款而去,举手投足间神态自若,一副气定神闲的好模样。只单看背影,便知道那不是个惹得起的人物。
待少年走了许久后,茶寮的这些碎嘴修士,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茶楼老板跌坐在地,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的劫后余生。“妈呀,这小祖宗怎么来了眉县……?”
“谁说不是啊,这温晁丢了未过门的夫人,气的一路南下追人。眼下这么不太平,金子轩不在兰陵好生待着,跑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这儿来干嘛……?”
茶馆老板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产业,语气带着几分哭腔:“嗨,管他干嘛呢!爱干嘛干嘛,这祖宗可赶紧走远点儿吧。千万,千万别再回来了……!”
有明理的人此刻从桌子底下出来,整了下衣袍,不屑道:“这金公子算是客气的了,你在背后非议唐少主,没断条胳膊就烧高香吧……!”
茶馆老板一怔,回神过来后语气带了几分悔意:“也是,我惹谁不好,干嘛惹兰陵金氏这个小祖宗……!”
另一边
已从岐山探到准确消息的金子轩此刻正往金麟台的方向赶路。想起茶寮里那几个不长眼的七嘴八舌,他心里就窝火。
“哼,唐墨白只有他能欺负,总角之交,旁人凭什么,又哪来的胆子……?”
他对唐墨白的感情很复杂,金子轩不瞎,知道唐墨白长得招摇,然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无关风月,像是知己却也是仇人。
然而,却也都不容许旁人欺负对方。一点儿都不行。但是自己动起手来切磋,却又是真的毫不留情面。这感情,爱恨交织,的确复杂的很哪……!
今年二月二十号是他的生辰,他爹一向看重他,不过一个生辰,却又占尽了人间多少锦绣年华?
可纵然人来人往,礼物如山,他却兴致缺缺。即不愿意见到她,却还是忍不住向门口张望。
金麟台很美,真的很美,毕竟他家的仙门府邸可是坐落在兰陵城中最繁华的地方,高台之上,金星雪浪连成一片花海,一派好风光。
乘车沿着辇道缓缓爬上长坡,只见辇道两侧上都绘满彩画,其中内容皆是金家历任家主和仙门名士的佳迹。
出了辇道之后,则会得见一面琉璃影壁,左右两端上书“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影壁前方则铺着一篇细墁地面的宽阔广场,人来人往,皆是行人。
广场之前,九阶如意踏跺层层托起一尊汉白玉须弥座,重檐歇山顶汉殿气势恢宏地俯瞰下方。一派华贵大气,纸醉金迷……!
金夫人看了一眼正在朝门口张望的儿子,当娘的哪里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轩儿,你在等婉儿吗……?”
“才没有,娘你别胡说。我只是害怕她突然冲过来,毁了我的生辰礼。像她这样的疯丫头,什么都能干的出来,这辈子估计嫁不出去了……!”
金子轩这么说着,负手而立头却高高扬起,语气带着丝丝嫌弃,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一般。金夫人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的唐婉
她看了一眼兰陵金氏的大门,想起今天是金子轩的生日,她唇角微勾,眉毛一挑,左手拎着礼物右手提起回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也许是心情不错,还礼貌的冲侍从点了点头。
她倒是礼貌,但是门口的侍从见了,只是脸色惊恐着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跑就算了,竟然还一边跑一边喊:“不好啦,唐少主这个煞星又来了……!”
唐婉见那侍从的反应,学着他表哥江澄一样朝天翻了个白眼。气的咬牙切齿:“切,真是上不了台面,老娘有那么吓人吗……?”
她正憋着气,但是那侍从一路御剑小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恶鬼一般。他气喘吁吁的到了金子轩身边,恭敬的向夫人和公子行了一礼。“公子,唐少主又来了。她,她……”
侍从话说的磕磕绊绊,显然是跑的狠了。金子轩听了他的话,却并未顾忌他的失礼。而是冲进屋里拿起了岁华,高傲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喜意。
金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只恨自己没能多生一个孩子,不然也不至于让儿子如此寂寞。估计在轩儿心里,唐婉,早就是他妹妹了。
想到这里,她望着金子轩的背影喊了一句:“轩儿,终究是我对不起她娘,你有点儿分寸,别伤了人家姑娘……!”
金子轩笑着点了点头,冲阿娘行了一礼后,拿着岁华急匆匆的绕过九曲回廊来到门前。
他站在金麟台前,望着金麟台下那一身浅黄色曳地纱衣的小丫头,笑着跑下了那高不可攀的台阶。
金子轩一路跑到她面前,头上已有些许薄汗,唐婉望着许久不见的少年,笑着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的礼物送了出去。“给,这是我亲手做的绿豆糕,拿着吧……!”
“不是吧,唐墨白,你们唐家这是要败落了吗?我过生日,你就送我这个啊……?”
金子轩虽然嘴上嫌弃,却还是紧紧搂着,还拆开来吃了一块儿。显然味道不错,能让见惯了世面的金公子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这疯丫头手艺还行啊……!”他这么说着,又拿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你前些日子不是夜猎中毒了吗?我是来看看你死没死,没死正好了,这绿豆糕里我可是放了世间至毒,你还敢继续吃啊……?”
“我过生辰,你今天就不能跟我说点儿好听的吗……?”金子轩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但是出于对她的了解,哪里不明白她嘴硬心软。
见他信任,唐婉粲然一笑,嘴里却忍不住嫌弃:“亏你还是金公子呢,外人要是知道你这金公子是这个吃相,看你还找不找得到老婆……?”
“哼,想嫁给本公子的,都能从金麟台排到你们唐家堡了。倒是你这个疯丫头,将来别嫁不出去。到时候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帮你介绍夫君的……!”
见他扬起头一副欠扁的样子,唐婉又翻了个白眼,气的不行:“金子轩,你说谁嫁不出去?我告诉你。就是你这辈子打光棍,本少主都不会嫁不出去……!”
“呵,我看啊。这可悬了。你可别大话说的太早,到时候一语成谶,看你怎么办……?”
“金子轩,你找打……!”见他如此欠扁,唐婉又气又怒,宝剑出鞘,她拿起回风就提剑砍了过去。
金子轩目光一凛,笑着闪了个身,他小心的包好了糕点递给了旁边的侍从,拿起岁华提剑冲了过去。一番交手后,金子轩笑了
“好剑法,你这疯丫头几日不见,功力又长进不少。哎,你那新认的弟弟薛洋,都半年了,可有你三成功力……?”
“打就打,费什么话,阿洋年纪尚幼,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以后一定会远远超越我,倒时候,我们姐弟俩一起把你打趴下……!”
“呵,到底还是疯丫头,你莫不是单挑不行,就想群殴……?”
“群殴,呵,金子轩,对付你,还用不上我弟弟。看剑……!”
他们打的激烈,剑光凌然间彼此都没留手,金子轩对她的功力暗自心惊,收回了试探之意,大胆的放了个杀招过去。
“终于来了,我去年输给了你。今年可不会了……!”唐婉唇角微勾,回风一剑幻千剑,冲着金子轩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他们打的激烈,周围侍从倒是摆起了赌桌:“唉,你说,谁能赢……?”
“那肯定是公子啊,去年这唐少主不就是输在了公子剑下嘛……!”
“这可不一定,我看啊,今年有点儿悬……!”
“赌一百两银子,敢不敢……?”
“区区一百两,赌就赌……!”
他们这边桌子都摆好了,而唐婉运起灵力,周围幻影千重,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剑影。
金子轩一时分神,然而就在此刻,她飞身而来,剑尖触在他颈间,显然赢了这场比试。
金子轩愕然,回神过来后紧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唐婉笑开了花,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欢欣之情。
“哈哈,我赢了金子轩,我赢了世家公子榜第三的金子轩,我一定能赢蓝家老二了,我爹以后再也不会跟我提他了。这以后,我才是唐家的骄傲……!”
唐婉笑的灿烂,回身拍了拍金子轩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喂,金子轩,谢谢你啊……!”
听了她的话,金子轩摇了摇头: “你不必谢我,这么多年了。你我交战都是拼尽全力,赢了就是赢了。等我明年再把你赢回来。看你还得意什么……?”
金子轩虽然这么说着,但出于骨子里的高傲,此时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好好修行。
毕竟,他是个男孩子,且长她几岁,可却输在了她的剑下。如此身法剑术,世家小姐中无一人能与她比肩。
少年攀比之心,暗自发誓下次要赢她。金子轩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后又很快的移开了目光,复又拿起侍从手里的绿豆糕放进了嘴里。
在唐婉转身离去的时候,金子轩喊了一句:“喂,唐墨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打完就走,都不跟我回去吃口饭啊……?”
唐婉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动作。金子轩又说了一句:“喂,疯丫头,谢谢你的绿豆糕,我知道,你在里面放了能解百毒的天心花,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若不是你中毒未愈,我不可能赢的如此轻易。再说了,这天心花可是我们唐家的宝贝,我这么讨厌你,怎么可能给你吃啊。想什么呢……?走了……!”
金子轩的身体正在快速愈合,多年总角之交,哪里不知道她嘴硬心软。
唐婉走了两步,金子轩又道:“我知道你要去蓝家找他,万事小心,切莫逞强……!”
她唇角微勾,心情很好,但语气却还是带着几分嫌弃 “哎呀。知道了,啰啰嗦嗦的,金大公子还是赶紧过你的生辰去吧,走了,不用送了……!”
金子轩吃了最后一块儿绿豆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诸多不舍。但是想到方才输在她手里,眼中的不甘却也越发浓烈。
再后来,他吃了用天心花做的绿豆糕,伤早就好了。只是还没等他闭关修行,就被他爹金光善派出来暗访岐山。
一别四月有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平安到姑苏?那蓝忘机清清冷冷的,看上去就是一幅不好相处的高傲模样,若是伤了她……?
想到这里,金子轩握紧了手里的岁华,眉间划过几分冷然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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