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佐这句话的出口,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绿谷出久看了看面前这三个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五年前的事情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听到这句话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我……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至于夏佐,他当然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欧尔迈特必定会立刻得知他的身份,不过这也正是他的打算。与其说就着这件事情在各个地方到处打听,最后还不一定能够完全还原事情的原貌,不如直接问当事人来的稳妥。
当然,敢直接深入英雄们大本营夏佐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第一是他考虑到,2045年那会彭格列还处于十世退位的余温之中,家族并没有彻底的转型为如今的完全体黑手党,干得伤天害理的事情并不算多,英雄们没理由对其进行如此打击。
第二则是他确信,就算这些英雄想要对他动手,他也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逃走。毕竟他的手中还握着彭格列戒指这种秘密武器。
欧尔迈特沉默了片刻之后,居然主动对相泽消太和绿谷出久提出了和夏佐单独谈话的要求。相泽消太本身在一旁还是有些反对的,但是见欧尔迈特态度坚定,便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临出门前,相泽消太还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夏佐,似乎是在警告。
“坐吧,少年。”欧尔迈特拍了拍原先相泽消太的椅子,对夏佐说道。夏佐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结果,刚坐下没多久,屁股还没捂热的夏佐就被欧尔迈特一句话给惊得差点跳起来。
欧尔迈特说道:“是彭格列十世派你来的么?”
夏佐:“???”
他眨了眨眼,在确认自己没听错,欧尔迈特说的的确是“彭格列十世”而不是“彭格列十四世”的时候,将复杂的眼神缓缓地投向了站在他身边的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默默地和夏佐对视着,然后露出了一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的表情。收到他否认信息的夏佐这才又把将信将疑地目光转回了欧尔迈特。
如果按照夏佐之前所处的世界线来说的话,2045年的时候十世泽田纲吉已经失踪了足足二十六年了,早就被定性为死亡,在之后的彭格列历史中自然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更遑论和欧尔迈特有什么交集。
欧尔迈特也许是将夏佐震惊的视线当成了他被自己揭穿的反应,接着道:“少年,我当英雄当了这么多年,要说有什么感触最深的事情的话,并不是英雄们与犯罪分子遍布世界各地的战斗,而是现在这个社会的‘普适法则’啊。”
?
你看这个问号,它又大又圆。
欧尔迈特语重心长,而在一旁听着的夏佐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疑惑。发生了什么,他在哪,这个人在说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彭格列身上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话题突然往高深的方向发展了?
欧尔迈特略微低着头,高高眉骨投下的阴影使得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那便是,这个世界的人被强行分为了三种:英雄、普通人、犯罪者。其实在个性出现以前,世界远比这复杂得多,别说是三种了,三百种三千种也不足以将人类划分开来。而如今这种隐性的划分方式,就造成了很多难以预料的后果。”
说到这里,夏佐便大概理解了欧尔迈特的意思。
犯罪率高升,社会动荡,人心不安的时候,人们最需要的往往并不是一个完全明辨是非的领导者。正相反,他们需要的是能够顺着他们的心意,打击犯罪可以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人群,而这些人,在现在普遍被称之为“英雄”。
个性之复杂让人们很难制定出一套完全健全的法律来对待犯罪者,普通的人们在动荡的社会中需要的也并不是给犯罪分子们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他们需要的只是和平与安定。
英雄是带来和平的人,所以他们需要干的事情只有一项,那便是与犯罪者战斗。
而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人心,让人们依然对于这样个性泛滥的社会保持有信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大众见识到英雄们的力量,以此获得心安。“和平的象征”的出现,以及世界范围内黑帮的消失,便是对此最好的解释。
以上,夏佐认为,欧尔迈特说这些话是想要告诉他,彭格列的事情其实怪不得任何人,只是如今的这个世界自己做出选择罢了。
可以,选择是吧?个性是吧?既然如今的社会情况已经不适合黑手党的生存了,那么为了创造一个彭格列能够重获新生的温床,是不是让个性消失就可以了?
——就像是治崎希望的那样。
夏佐眼中的阴郁之色一闪而过。他凝神思考着,就连欧尔迈特接下来说的一些话都没怎么听进去。
见到夏佐有些发呆,欧尔迈特也停了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片刻后,夏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欧尔迈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道:“那么,您认为,‘英雄’的含义是什么?”
欧尔迈特一愣,眼神竟逐渐有些放空,似乎飘向了遥远的某个地方,某个时间点。
随后他缓缓地说道:“勇气……吧。”
“英雄便是人类所有勇气的化身。”
勇于去承担他人所不能承担;勇于去面对他人所难以面对;勇于去背负他人所不可视之事;并且,勇于去牺牲他人所难以抛弃之物。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这句话却仿佛深入了夏佐的身体,敲击在了他灵魂的某个位置。“咚!”的一声,一些记忆似乎被洪钟敲醒般从他的脑海深处纷纷涌出,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最后却归为了一片空白。
这时,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夏佐猛地从失神之中挣脱出来,看了看表。
欧尔迈特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夏佐便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着面前这位曾经no.1的英雄,张了张嘴,最后说道:“谢谢您,我该走了。”
“啊……好。”欧尔迈特点了点头,刚想站起来送一下夏佐,却发现他已经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欧尔迈特刚要吐出口的话也迫不得已地憋在了肚子里。
……不愧是年轻人,真有活力。
夏佐走出办公室之后,果不其然看到了绿谷出久正站在门外的走廊里。此刻见到夏佐出来了,好奇的目光便投在了他的身上,不过出于隐私与礼貌,绿谷出久并没有开口问。
虽然相泽老师嘱咐了他要提防这个人,但是绿谷出久并不认为夏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即使他的表现显示他似乎的确与英雄曾经有些过节,然而一个人说的话和他的行为可以伪装,气质却是伪装不了的。
现在正好是下课时间,原本安静的走廊里也逐渐有了人气。很多同学见到站在走廊里的夏佐时,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正好,”绿谷出久笑道:“我带夏佐去见见我的朋友们吧,之前说好的。”
之前的确绿谷出久提议过要带夏佐去认识A班的同学们,然而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他刚想开口拒绝,较远的地方便有几名少年少女们注意到了二人。他们一边冲绿谷出久挥手打着招呼,一边向这边走来。
也许是他们叫“绿谷”的声音太多了,从A班里一下又涌出来了不少好奇的脑袋。自从被惩罚打扫宿舍的卫生之后,绿谷出久已经三天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了,此刻见到他难得来了一次学校,A班的同学们自然很是激动。
“你的人缘很好,同伴很多啊。”夏佐看着那些少年少女们,说道:“不过,我就不掺和你们了,拜访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他冲绿谷出久扬了扬手上的手表,示意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随后,在被朋友们包围的绿谷出久的视线中,夏佐迈开脚步逐渐远离了人群。耳边充满了朋友们或调侃或关心的话语,一名金发的少年勾着他的脖子,笑骂他浑身都是灰尘和汗味,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黏在那人的背影上丝毫挪不开。
“喂!绿谷!”少年疑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啊——那个人是谁?”
绿谷出久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同伴的脸,不确定地回答道:“一个……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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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情不好?”
感受到夏佐越走越快的脚步,泽田纲吉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道。
夏佐的表情很冷静,甚至有些过于沉静了,这种沉静带给了泽田纲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在与欧尔迈特谈过话之后,夏佐便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下,之后在和绿谷出久简短的一次对话之后,泽田纲吉心中这种不妙的感觉便愈发的强烈起来。他感觉夏佐似乎在故意的躲避着那些年轻的准英雄们,从头到尾他的视线只有一次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之后便匆匆的收了回去。
泽田纲吉向来对于人的情感变化相当敏锐,即使只是一个眼神的事,他也能够读出来很多他人根本意识不到的情绪。夏佐的表现,再加上他对绿谷出久说的那句话,代表了什么——?
同伴……么?
说起来,十九世似乎从来没有提及过夏佐的守护者们,并不是说他的守护者们出了什么事情,而似乎是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夏佐头也不回的快步走着,喉咙里闷闷地发出了一个音:“嗯。”
“也许,”泽田纲吉说道:“你可以尝试着找些值得信任的人,让他们成为你的守护者。”
夏佐的脚步有一瞬间顿了一下,随后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步速。他出了雄英的大门之后并没有向死秽八斋会的总部方向走去,而是径直朝着一个陌生的地方行去。
“这种东西,”他说道:“不需要。”
虽然听起来是很绝情的回答,但是泽田纲吉事实上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答案。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已经大概摸清了些夏佐的性格。对于他来说,除了彭格列以外,很少有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似乎他整个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彭格列。
从最开始因为彭格列的毁灭而想要自杀,到后来追寻那在他的科学脑中几乎概率为零的“拯救计划”,再到现在找上雄英。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被“彭格列”这个词汇引导着进行的。
这种对于彭格列异常偏执的性格……还真是有些难办啊。
泽田纲吉摸着下巴思考着。待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夏佐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连忙追上去飘在他的身边,看着周围逐渐变得陌生的街景,疑惑地向夏佐问道:“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眸中闪烁着骇人的冷光,夏佐的脚步已然变得沉稳了起来。
他沉下声,缓缓说道:“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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