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内的气氛近乎凝固，似乎连呼吸声都能大到惊动彼此。
石昊冷眉竖眼，直直的盯着石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难道真的就这样无动无衷吗？石毅眉目低垂，并不看他，眉目神色也就无从窥见。
结界外，花木摇曳，落花无声。两人具是行事周全之人，所以即便是怒火高涨，也不忘记设立结界。
“都这样了，有什么就一起说了吧。”石昊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地放在掌心揉捏一样，涨、痛、酸涩……种种滋味不一而足。
他想宣泄情绪，想要怒吼，想要……发疯。
他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楚呢？……
……
可是，不知为什么，情绪暴涨到一定的程度，他反而冷静下来了。或许就像古人云：物极必反。事情到了一个极端，反而会出现意料不到的变化。
------有些事情或许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简单。太过自以为是的话，或许会失去更多。
虽然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但或许会改变他的态度。他也想知道：到底还有些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他难道看起来很傻吗？
要是让石毅知道他此时心里的疑问肯定会嗤之以鼻。如果石昊傻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
“你还想知道什么？”石毅在这一刻清楚的知道了斩情所带来的后遗症。
------当初章眉笙告诉他除非临死之前，回光返照，否则斩情不会失效，而他也亲眼见证章眉笙斩情的全过程，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才是。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神魂突破了斩情的限制，可身体、心境却依旧无波无澜。
就比如此刻他明明知道该是个很紧张的时刻，可他却还有心思想些其他的事！
到底是章眉笙并不知情，还是她骗了他？
“曾经有一段时间，你的形容不同。”石昊缓缓的回忆道，他记得自己当初问过他缘何会如此，却被他敷衍了过去。
其实也并不能怪石毅，因为当初他也没有多少在意。随口问了一句，至于他的回答并不重要，甚至于以他的记忆力都已经不记得他当初说了什么了。而今他却想要一个明白。
“……”
石毅沉默。他并不怎么想说。
有些事情过去了，再拿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尤其是那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迹。可若是他想要知道也没有什么需要刻意隐瞒的。
------只是那些过往，真的并不是什么值得念说的事情。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石昊的眼睛里噙着霜雪，和以往的模样大不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冷漠，话语间的口气极为不客气，有些情绪，即使他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完全消除。
------或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胸襟这么狭隘，竟然连包容些小事如鲠在喉。
又或许是在不知不觉中让石毅在他的心底占据了太多的空间。这到底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他并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他只要知道自己并不会后悔就是。
“不，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想过要如何隐瞒，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已。”就他一个不怎么善于言辞的人说太多的话，真的是难为他了。
石毅一直都是一个足够自我的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通通都没有向别人诉说的习惯，凡事顺心而为就好。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对于他来说很不利，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思，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与心境，这种情况本不是他能够容忍的！但是谁叫形势比人强呢。
不忍不行。
石昊极力忍耐，却见石毅仍在犹疑，他如何还能按耐的住心中那一股无名火，胸腔之间无名火剧烈的燃烧，身形一动，眨眼间就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出现在石毅的面前，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攥住了石毅的手臂，一拉一扯，将人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到底还想在隐瞒些什么。
被人这样困住石毅很顺从，并没有挣扎反抗，即使这样的姿势显得他很弱势，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如果想要睁开，其实石昊拦不住他。更何况他并不想伤到他，所以比起反抗来说还是顺从更好一些。
石毅难得的感到了一点为难，嘴唇微抿，深深的看了一眼石昊。虽然已经决定要说，但是真的到了出口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羞耻的。怎么说他也是威名赫赫的重瞳者，竟然那么容易就生了心魔，要是说出去的话他的那些敌人怕不是会笑死。
可是对于他来说更难缠的是眼前这个人。石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冷漠的神色与他倒是显现出了几分相像。既然这样的话------
------“我曾有心魔，因你而起。”看见他如此模样，石毅忽然间就生出了几分戏谑的心情。他这样说道。
如果你知道我曾经遭遇过什么的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多心疼我一些？石毅的神魂在叫嚣。
“因我而起？”石昊重复了一遍。“你是在开玩笑吗？”石昊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惊讶。
在石昊的印象中石毅从一开始就如斯强大，曾经哪怕是亲眼看着他剖开胸膛，血淋淋取出至尊骨的场面也是面不改色，后来面对亲母亲被杀的场面，也没有一丝眼泪……如此耐心冷清的人，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动容一样。这样的人会出现心魔？这是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啊！
------原来曾经的那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他通通都记得清清楚楚，平时不显，到了这个时候就一一浮现。
“我不说谎。”对于石昊的惊讶时，石毅倒是到了然于胸，看他惊讶出声的模样，反而凭空产生了一丝丝笑意，只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笑出声的，石昊他也是要面子的呀。
嗯，小石头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石昊沉默。他想了想过往的经历，诧异的发现，石毅他竟然是一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人，竟然真的没有发生过骗人的事件呢，当然要是他不愿意说的事情，就委婉的回避了。“是，的确如此。”
似乎是看出了石昊的无言以对，这个时候他竟升去了几分谈兴。
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久了，遇见了合适的时机，他也是想要说一说的。这个时间或许就是那个合适的时间吧。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或许那个时候的喜欢并不是倾心恋慕，可是日积月累下来，每一秒都比上一秒钟更喜欢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喜欢的更加深刻。”石毅回忆曾经，他第一次见到石昊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看起来白嫩可爱到无以复加，可是那个时候，他对于小包子的石昊无感。只是后来看见他的家人对他的上心程度，无微不至的关怀，反而让他有了几分兴趣……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天注定的。他所拥有的是他所向往的，所以他天然的就拥有抓住他目光的资本。
人对于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总是格外的渴望。------
“我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石毅看着石昊，似喜还悲。
“是吗？你如此关注我。”石昊眉目间全部都是嘲讽。
------我想要听你说的，难道是这些吗？
妈的，石毅，你就是个混蛋。彻彻底底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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