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悄悄地吹进来，仿佛怕惊扰了这对兄弟。
石毅的目光落在石昊的脸上，这一次他定定地看着他，摹画着他的眉目，再没有这些时日以来的回避。
------他终于承认这些时日以来，是他可以避开石昊，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又或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石昊。
可是到了此刻，他想石昊果然不愧是石昊，居然如此敏锐。
他看着他，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身体，血肉看穿他的心脏，看看他的目的。如此直抵要害的剖析他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不过他得说石昊的这个问题问的好，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想要回答的意愿。
------谁也不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摊开再另一个人的面前。
对于石毅的沉默石昊并不意外。
“兄长一生所求应是大道永存，仙途永享。”石昊再说这个话的是同时，眼眸中闪耀着灼人的光芒，几乎要将这方空间都点亮。
------曾经石毅是敌人，对于敌人除了战胜他，他不会再与其他的想法；后来石毅是同伴，他也升不起其他的想法，所以当他对他说‘我要你’的时候，他才会那样的惊怒……可是现在，他却想要渴求他的当初的那一份心意。而他却已经不愿意再给予。
“不错。”石毅听见他的话，心下更觉动容。他的这一生，唯有一件事不能停止：那便是求道。曾经石昊与求道同等重要，可是如今的他早已决定放弃他。所以他不能够在左右他了。
“当初你曾经说过你要我。”石昊将他所有细微的举动都收入眼中，他的心里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或许他此行将一无所获。
------他此行的确不仅仅是为了向他辞行，他还想要最后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是。”石毅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并不否认。即便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共情能力。可是他依然记得那时孤注一掷的心情，并且记忆尤深。
石昊慢慢的说道：“现在你又说你不能喜欢我，是吗？”
“是。”石毅的目光渐渐犀利，甚至不必他再说下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呢？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而那个决定并不是石昊所期待见到的。
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够如他所愿。同样这个世界却并不会因他而有所改变。
他与他从来都只是这个世界上的沧海一粟，尚且微不足道。
……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彼此相对无言。
石昊心底升起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眼底闪耀的光芒在良久的沉默中渐渐熄灭。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石毅的选择，这个选择是他所动摇不了的。
曾经发生的种种，在这一刻通通的涌上了他的心头，一桩桩，一件件，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记得是那么的清楚。
------他对他的忍让，他为他的讨好，他对他的喜欢……如此种种，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对比他如今的态度，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兄长，是我冒昧了。”石昊忽然觉得他心底的那些话已经不必再说。
------因为说了也没用啊。
他的兄长是何等天姿纵横的人物呢？天生重瞳，天生神人，少年英才，举世无双。这世间纵有无双人物，与他相比，也掩不去他半点风华。或者说于这世间的天骄相比，他的兄长亦是其中最出彩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若是做出了什么的决定，怎么能够轻易更改吗？即便想要改变他决定的这个人是他！
他如此说，石毅就知道他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准备告一段落了，可是他心底又清楚的知道时，石昊一时的退却，并不代表他的彻底放弃。因为他若是因为一时挫败而放弃的人，也就走不到如今的地步了。他或许早就消失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曾经他为他这样的性格赞叹不已，而今却只有头痛。
------说真的，他并不愿意伤害他，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虽然他现在心如死水，身如枯木，可是到底是已经突破了斩情的桎梏。
可是曾经他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心情，他现在都已经清楚知道了。那些疯狂的，痴迷的，求而不得的……通通都在他的心里流淌。
……
“我送你。”石毅站起身，他的眼里清晰的印着石昊的身影，有些事情如果就此掩埋，也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石昊来说都是如此。
石昊轻轻地笑出了声，而这笑落在石毅的眼中，却仿佛是在落泪一般，让他心口一紧。这样的体验，让石毅微微皱眉心下一叹。当先一步，为石昊引路，即使他并不需要。
石昊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可以嗅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就这样也仿佛看到了他淡漠的神情。
------兄长，你可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我的心？
他沉默着，仿佛一座静默的火山，眼神却逐渐幽深起来，他慢步向前，贴近石毅。
感觉到身后气息的靠近，石毅瞳孔微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眉峰一敛，眼角微垂，就要回过身去。
可是石昊毕竟占得先机，双臂一拢就将他拥在了怀中。如冰似雪的冰冷气息弥漫开来，呼吸间的暖气吹打在他的耳垂上。
“石昊！”石毅低喝道。
两人的目光直直的对上，一道森然，一道幽深。
恍然间，石毅才发现石昊的身躯已经和他一样高大峻挺，硕长的身躯之下蕴含着同样强劲的力量。
------原来他已长成，再也不似曾经一样纤细孱弱。
“兄长，我明日便走。”声音低不可闻，似祈求又似哀鸣。
这样的举动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骄傲。他何时这样卑微过？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力量，能够叫人不战而屈，并且心甘情愿。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他，若是他卑微若此，都不能够得到心之所向，他又该怎么办？
就这样放弃吗？
不，他做不到。
……
------或许唯有时间能够浸润你我。我等这一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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