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极光片羽。
石昊坐在窗边喝酒，从推开的窗口望出去，流云聚散无常，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火辣辣的灼烧着胃部，其实他是不应该喝酒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危险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到来。
这个时候放任自己喝醉，其实是不明智的。
可他就在喝酒，一口接一口，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地灌着烈酒，他向来发狠刁难像喝水吃饭一样熟练，咬牙拼命也豁得痛快，但有些事却是要命。
石毅一直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即便出现在他的眼里，可他的眼底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他进了他的眼，却入不了他的心。他就像是与他所看到的云，欣赏的花一样，入眼却不入心，无甚特别。
这一认知让他觉得无比挫败，让他忍不住问自己，他真的就如此平凡吗？只是这一疑问立马就被事实冲散了，他想这个世间如他这般的人，在此刻之前，在此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从来就是如此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这一点哪怕是他的敌人也要承认。
与异界之人一战之后，飞宫本身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因此石毅选择就近降落在一座城中停歇，准备将飞宫修复之后再行离开。
飞宫降落，石毅一袭云纹天青的长袍，风度翩翩；小甘棠依旧板着一张小脸，佯装大人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生喜爱。
石毅看了一眼拥挤喧闹的人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的牵起了小甘棠的手，这毕竟是他的弟子，合该他负责不是？
石昊跟在他们身后，与石毅同色的跑服衬的他身姿更加挺拔。他将石毅所有的举动都收入眼中，眼底一阵恍惚。原来是，石毅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刻，只是很可惜，他的温柔并不是给他的。
不，也不是这样，曾经他收到过这样温柔的对待。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对他所有的举动并不感冒。温柔是好事，但也是要在对的时候给予对的人。
很遗憾，那个时候的他们并不是彼此对的人。
“走吧。”石毅刻意的放慢了脚步附和小甘棠的步伐。走过比城门低矮一些的郭门，天青色的袍服翻飞，犹如风中摇曳的绿叶，肆意而潇洒。
石昊既然没有选择离去，那么自然而然的选择跟上。他的目光落在石毅的身上，忽然就想起了那日面对异界之人时，他与白色骷髅对面而立，并且极力的吸引它的注意力，神色犹如冰封一般，不见一丝动容，那个模样叫他至今印象深刻。
------似乎不论在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石毅一行人穿城而过，石毅注意到在城市的最中央，塑造了一座巨大的庙宇，
无论一是繁复与简朴，无论年龄大与小，男女老少尽皆对着庙宇虔诚地下拜。
以巨石为主体，以青瓦为顶。看着是如此的不起眼，可是当它体积超越了平常的巨大之后，就形成了一种震撼，古朴而严肃的庙宇岭然耸立，让人想要进入其中，一睹其全貌。
其实这座城市并不繁华，想来是靠近边荒的缘故，来往男女具是有一种矿达的气韵，这是繁华地区很难见到的一种景象，男女皆配利刃，言谈间毫不避讳生死，尚武之风谌龙浓。
但就是这样的地域生长的男女却是对着一座庙宇屈膝下跪，真是让人震撼不已，也就更加让人好奇那庙宇中祭拜的是何等无上风华的人物了。
“先祖永武，佑我族人。先祖敏慧，指引前行。”
虔诚下拜的人们重重的叩首，念一遍，叩一次……
石毅微停下脚步，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也默默地记在心里。
在石毅将注意力放到庙宇之上的时候，石昊几乎已经可以确认那庙宇中被祭拜的是何种人物了。
------那是罪血一族最初的王者，他们立下了不世功勋，被这座城市的人铭记，塑身立碑纪念。
罪血是荣耀，而非罪孽，到底是谁在其中作梗，让罪血一脉蒙冤，不得申诉？
石昊想起了自己在仙古中的遭遇，那位远古的王者以身镇压黑暗，无人记得其名号，但他们心胸之旷达潇洒，不在乎己身得失与否，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做了，无论什么后果都不会后悔。
石毅不知石昊所想，心底的疑虑不得消散。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石毅自顾自的做下了决定，石昊没有任何意见，小甘棠自然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石毅选择了一处离庙宇不远的地方驻足，这是为什么连小甘棠这个鬼精灵小屁孩儿都看的分明，自然也是瞒不过石昊的，况且也是石毅没想过隐瞒，他就是光明正大的表现出了自己对那座巨大的庙宇无比感兴趣，且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静谧的独幢院落，院中一棵郁郁苍苍的杨树。杨树下有数个椅凳可供人休息。边荒树木灵植难以存活，有这样一棵杨树，也算是难得。
石毅一身冷淡，眉眼和平常一样，仿佛冰雕雪砌一般，无人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一连几日，小甘棠都和石毅在城中毫无目的的闲逛，哪怕他的耐心与同龄人相比还要好，也忍不住想要开溜了。这座城市本来就不繁华，可供玩耍的地方和东西也就更少了，天天在这样的地方，小甘棠很快就腻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触更多的新鲜的事物了。
“再等等。”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石毅确实已经决定，无论今晚的行动到底能不能有所斩获，明日必然会离开这个地方。
------他总不能把时间全部耗费在一个地方吧，那可不符合他的处世原则呢！
……
其实会在庙宇之下碰见石昊，石毅真的是生不出一点儿惊讶了。跳出感情的桎梏之后，他可以清楚的察觉到石昊那仿佛天地钟爱一般的强悍的运气，反正不论什么贫瘠的地方，他总能有所斩获，不论什么样的绝境，他总能绝处逢生。
------运气真好啊！
石毅在心里暗道。
庙宇之下的空间，其实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黑暗且阴冷，深邃且无尽，诡异的让人神经紧绷。
庙宇有隐秘。
这一点无论是石毅还是石昊，都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看庙宇修建的风格，显然已经存续了很长时间，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庙宇中供奉的石像并未产生一丝神异，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讶了。
旁观城中人们的举止之虔诚，长年累月之下，哪怕石像生出神智也不奇怪，可怪就怪在他太平凡了，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根据他们最近走访探听到的消息，在前些年石像庇护城中子民，屡屡显灵，而近几年却是毫无动静，城中子民唯恐是信仰不够虔诚，反而愈加用心侍奉起来。
……
石昊停下前行的脚步。
“兄长，气息有异。”他看向石毅，哪怕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他也一样是个发光体，吸引住他的目光，毫不费力。
“很熟悉。”石毅倒是没有发现石昊目光的痴迷。仔细的甄别，石毅不得不承认他似乎是又一次遇见了异界的气息。
“看来不是冤家不聚头，竟然让我们又碰上了。”走神也不过一瞬间，回过神来，石昊忍不住冷笑道。
“孽缘。”石毅附和的说道。
这一次石昊没有理会石毅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若是不把这些气息的源头，他只怕就此心中难安。
------原来一切都已经这么汹涌了。
那些异界来客竟然敢这样毫不避讳的将王者的庙宇当做是大本营，那也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一切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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