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宁澜！”宁老爷子拿着电话，气得身子直颤：“这件事不用再商量了！我不同意！”
那边的宁澜沉默了几秒：“爸，既然当年您那么瞧不起阿铭，我现在要把他接走，您难道不该很高兴吗？”
“别叫我爸！”宁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往铺着雕花大理石的地面上狠狠敲了两下：“我没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
宁澜也没失了底气，继续道：“您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让我带走祁铭？”
“他跟着你会好过？！”老爷子怒道：“小时候被父亲抛弃，后来又被母亲丢下，现在你倒是又来找他了，还不是为了赎罪！”
“您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宁澜想起曾在宁家遭受过的种种白眼，声音愈发冰冷：“当年我带着祁铭回宁家，难道不是您第一个指着他骂他杂种！如果不是您那样冷漠的态度，我也不至于在宁家活得那么憋屈！”
“说到底，您也不过是为了赎罪罢了。”宁澜似笑非笑：“况且，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现在之所以对祁铭态度好转，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他亲生父亲是谁吗？”
“你……胡说八道！”
老爷子气的不轻，他说完话，没等宁澜回应，便将电话挂断。
佣人将沏好的茶水放在桌上，看了眼老爷子，低声道：“老爷，茶沏好了。”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微皱着眉头，心情差的很，他摆了下手：“下去吧。”
佣人心知老爷子这是要讨个清净，连忙退下。
祁铭正从客厅路过，却被老爷子叫住：“祁铭，你过来。”
祁铭走过去，站在沙发前，面容沉静。
“你妈联系过你了？”
祁铭：“嗯。”
“你怎么想的？”
祁铭的眼神沉了沉，他望着老爷子，没有说话。
见祁铭如此反应，老爷子长叹一声：“我知道，以前外公对你不够好……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恨我吗？”
“这些年，你那几个表姐表兄有的出国了，有的成家立业了，在我跟前的就剩你一个。结果你还……”
祁铭的神情实在淡漠，老爷子也不知道祁铭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只得道：“行了行了，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就回卧室去吧。”
祁铭回到卧室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窗外随风飞舞的片片雪花。
祁铭望着窗外的飞雪，思绪渐渐飘远……
八年前。
火车沿着轨道稳速前行，车厢里坐满了人。
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景物。
祁铭靠在母亲身旁，看着窗外变化着的景色，瓮声瓮气：“妈妈，外公他们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了。”宁澜轻轻抚着祁铭的小脸蛋儿：“我们家阿铭长得这么可爱，有谁会不喜欢你呢？”
虽然听到宁澜这么说，祁铭的内心还是很忐忑。听妈妈说，在宁家有外公，有舅舅舅妈，还有很多的兄弟姐妹。祁铭有点儿不自信，看着妈妈，问道：“真的会吗？”
“当然是真的。”宁澜摸了摸祁铭的脑袋：“之前在学校里，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你？”
祁铭想了会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
祁铭的神情变的有些沮丧，嘴巴微抿着：“有几个同学，总是笑话我没有爸爸。”
宁澜一愣，脸上闪过难以名状的情绪，然而她很快便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将儿子揽在怀里，安慰道：“乖孩子，等我们回到宁家，就会有很多家人了，不会有人再笑话你了。”
祁铭眨了眨眼，乌黑圆润的眼睛很是可爱：“太好了。”
对面的一位阿姨看到祁铭的模样，忍不住对宁澜赞叹道：“你家儿子长得真是好看，比女孩儿还可爱呢！”
“谢谢您。”宁澜笑了笑，又看了眼身边的祁铭：“放心吧，就连不认识的阿姨都这么喜欢你，家里人一定会更疼你的！”
祁铭放了心，靠在母亲肩膀上，唇角微扬，悄然睡去。
梦里，有和蔼可亲的外公，还有对他十分友善的表兄表姐们，他们都对他笑着，说非常欢迎他……
然而，那一切都不过是梦罢了。
大概从那时候起，他就明白，永远不要期望什么，越是期望，现实就越是残酷。
“咔！”手中铅笔的笔尖被折断了，祁铭这才回过神。
折断的笔芯散在白纸上，将白纸染脏，祁铭将整张白纸撕下，丢进垃圾桶。
祁铭推开窗，让冷风吹进来，刺骨的寒风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
阮宁正坐在沙发上，悠哉地看着电视，她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最终停在一档综艺节目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阮宁接起来：“哥？”
“要不要出来？”
“干嘛？”
“堆雪人儿。”
“又下雪了？”
“是啊，最近经常下雪。”阮奕用一只手滚了个雪球，又问道：“来不来？”
“……不去。”阮宁淡淡吐出两个字，难得的假期，她只想卧在温暖舒适的沙发上，享受生活。
“好吧。”阮奕的声音有些遗憾：“难得康叔叔办了个活动，堆雪人比赛，你也不来捧捧场。”
“康叔叔？”阮宁顿了顿：“莉娅咖啡厅的老板？”
“对啊，不然能是哪个康叔叔？”
上次帮助她救了祁铭的就是这位康叔叔，阮宁想着，立刻道：“你等等我，我马上过去。”
冬日里的风向来凛冽，刚一出门，阮宁就被冻得打了个冷颤。
阮宁一边向前慢跑着，一边搓着手往手心里吹气。
阮宁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路上看到了祁铭。
祁铭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转过身。
看到阮宁的瞬间，祁铭愣了下。
阮宁走上前：“要去干什么？”
祁铭轻摇了下头：“没什么事。”
“那要不要一起去堆雪人？”阮宁勾了勾唇角，眼睛亮晶晶的：“莉娅咖啡厅办活动，堆雪人可以抽奖。”
祁铭神色稍滞，既而道：“好。”
二人走到莉娅咖啡厅的时候，阮奕正对着手里的雪球发呆。
“干嘛呢？”
阮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奕摸了摸下巴：“我在考虑，究竟该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才符合我高贵的气质。”
阮宁暼了他眼：“其实，你手上这个雪球，就挺符合你的气质的。”
阮奕思考了两秒，煞有介事道：“我懂了，你是在说我纯净质朴，就像这个简单的雪球一样。”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耗费时间考虑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阮奕脑子绕了好几圈，才听出阮宁这是在讽刺他没气质，他转过头：“你……”
阮奕这才发现，阮宁身边还站着祁铭。
“你好啊。”阮奕走到祁铭身旁，十分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一起吧。”
祁铭点点头：“要做什么？”
阮奕思考了下：“先滚两个大雪球，剩下的我再慢慢构思……”
“阮宁，你去找树枝和石头。”
“好。”阮宁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阮奕让阮宁站住：“我去找树枝和石头，你在这儿和祁铭一起堆雪人。”
反正也是被阮奕拉过来的，阮宁决定服从他的安排：“知道了。”
阮奕离开的时候，冲阮宁使了个眼色：“好好合作。”
阮宁只觉得阮奕眼神古怪，也没在意：“快去吧你。”
看阮宁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八成是没有看懂他的眼神，阮奕对妹妹的情商感到无奈：“知道了，我走了。”
阮宁本以为，凭她的智商，滚个大雪球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谁知滚了几次，许多雪块都凝聚不到一起，纷纷散落下来。
手已经冻得通红，一个雪球还没滚好，阮宁不禁有些丧气。
“我来吧。”
祁铭走到阮宁做出的奇形怪状的雪球旁，又取了些雪，在上面来来回回地涂抹，没过多久，雪球便变的圆润了起来。
阮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祁铭，你真厉害。”
阮宁这句话是真心的，没有丝毫奉承在里面，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雪球，很是满意。
附近参加活动的人也都正堆着雪球，阮宁四处看了会儿，觉得自己手底下这个雪球比起大多数人的还是很成功的。
这么想着，阮宁不禁勾起了唇角。
风把阮宁的脸吹得有些发红，但阮宁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的眸子像是含了一汪水，波光闪动。
“是不是很冷？”
注意到阮宁发红的脸颊和耳朵，祁铭问道。
“不怎么冷。”迟迟不见阮奕的踪影，阮宁往远处瞟了眼，暗自嘀咕：“阮奕怎么还不回来……”
手上突然一暖，阮宁回过头，却见手里多了一条围巾。
这是一条淡灰色的羊绒围巾，摸上去很暖和。
“戴上吧。”祁铭的目光落在围巾上：“你看上去很冷。”
“可是，你不冷吗？”阮宁说着，将围巾递向祁铭，轻笑了下：“我真的还好，你还是自己戴着吧。”
祁铭没接过围巾，也没说话，乌黑的眸子里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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