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叶轻然在复习期间已经跟上班级的进度，每天的作业也开始按时上交，在心有余的情况下总算可以扒拉出课余时间专注在其他事情上。
因为老师仍在批改试卷，暴风雨尚未到达，班上的氛围相对还算轻松。到了自由活动课，大家也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一直埋头在教室刷题，男生们会去小操场打打篮球，女生们则三五成群地到外面散心。
叶轻然安静待在座位上写完当天的英语作业，这才松开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指尖。
抬头向四周望了望，见班上的人走了大半，自己也起身离开教室。
虽然到这个学校才一个多星期，但她之前经常趁着午休时间在外面闲逛，十一中本就占地不大，她基本已经摸清了这里的地形。
绕过高二高三的教学楼，很快就看到了一栋三层楼高的小图书馆。
事实上，图书馆对于十一中的学生们来说基本等同于摆设。实验班的学生忙于课程内的学习，几乎没有人有闲情看课外的闲书；而普通班的学生，平日兴趣爱好多得都没办法雨露均沾，更别提抽空到这里看书学习了。
不过作为偏艺术类的普通高校，十一中在门面方面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到图书馆借阅的学生寥寥无几，但学校还是没有丝毫懈怠，最新与艺术类相关的杂志书籍类作品都能在这里看见，种类上也十分齐全。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叶轻然这次来显得相对比较轻车熟路，径直到了二楼的阅览室，根据书架上的门类，寻找有关设计的书籍。
她从小就对服装类的事物比较感兴趣，之前在B市的学校因为课业过于紧凑，一直没有空余时间发展课外爱好。不过到了十一中，这里的学习强度和难度都不及原先学校，再加上她已经确定接下来参加艺考，对文化分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时间上也跟着充裕起来。琢磨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做做，就当做拓宽个人兴趣面了。
挑了两本零基础学缝纫，又找了几本最新的时尚杂志，在图书管理员处办理了借书手续，就离开了图书馆。
因为高二段的自由活动课是每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虽然没到下课时间点，但叶轻然还是打算先去食堂吃饭，免得一会儿其他年级下课需要排队太久。
到了食堂一楼，里头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跟她想到一块儿去的学生，零星分布在各个角落。
她懒得走太远，直接把书放在离排队窗口最近的餐桌上，跑去打了最简单的两菜一饭，就独自坐下吃了起来。
放眼望去，其他餐桌上都是三两个女生一同吃饭的，偶尔传来清脆的笑声，眉眼弯弯，好不愉快。
但叶轻然一点儿没觉得嫉妒，反倒觉得自己非常高速有效率，毕竟那些人比她更早就坐了下来，而她现在都要吃完了，那些人仍在聊天说话。
食堂门口，一群女生推推搡搡进来，因为动静闹得大了一点，叶轻然难得没有吝啬的抛去一眼。
人群里面有几个女生看上去很眼熟，应该是和她一个班的。
不过她自转学以来，和班上同学交集不多，目前还没和这些人说过话。
但看她们嚣张跋扈的势头，似乎是在欺负一个女生。
只见班上那个大概是叫李允的文娱委员，正调笑着俯身轻拍一个有些眼生、约莫是其他班女同学的脸颊，光听那“啪啪”的清脆声传来，就让人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而那个被打的女生只是瑟缩着身子，也不敢反抗，脑袋垂得很低，被李允拍得整个人一晃一晃。
同伙的女生里时不时发出指指点点的嬉笑声，或是有人添油加醋地推搡上一把，仿佛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得意洋洋。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同学间开玩笑的尺度范围。
叶轻然不由蹙眉。
不过看周围食堂吃饭的人中也有不少目睹了这一幕，但大家更多的像是对此情形习以为常，只是保持观望，并不做声。
李允似乎觉得玩的有些没劲，摆摆手，止住身边人的动作，双手环抱于胸，抬着下巴清高道：“算了，我累了，你现在去给我们姐妹几个买杯热奶茶吧，大家就在食堂等你。”
众所周知，十一中没有奶茶店，要买的话必须跑到学校对面那条街，清城中学附近买。
陈小芝佝偻身子着没动，两根指头紧张地攥在身前，大力地仿佛要被她掰断了。
半晌，就在边上其他女生不耐烦又要对她进行肢体教育时，她小声嗫嚅道：“钱……你还没有给我钱……”
李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道：“呵，你竟然还敢跟我谈钱？你刚刚踩脏我阿姨从香港帮我带回来的这双斯凯奇新款球鞋，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
陈小芝脸上露出想哭的表情：“可我刚才已经把我所有的钱当干洗费赔你了……”
声音里充满无助委屈，尽管是在如此被人欺压的情况下，还是软弱的像只任人欺压的小白兔。
李允冷笑一声：“没有钱是你自己要去解决的事，我管你是去向别人借还是偷，限你二十分钟内买了奶茶送回来。”
其他女生附和：“就是，没让你赔双新的已经是允儿姐对你大方了，还不快点滚去买东西。”
“要想继续在十一中混下去，就好好听允儿姐的话，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陈小芝近乎崩溃地捏紧手指，厚重的刘海耷下，挡住她隐隐泛着水光的眼眸，只知道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喃喃重复：“不要……不要……我不要……”
就在她脸上交织闪过痛恨、不堪、羞辱的表情时，一道凉凉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像极了外面零度的空气，沁凉清寒，而救人于水火。
“你们没听见她不愿意去吗。”叶轻然抱着书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淡淡的陈述口吻，不带一丝波澜，凭那浑然天成的高人一等的姿态，反倒更像是帮派里的女头头。
李允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插手管她的闲事，斜眸晲去，看清来人是谁，不由讥笑了一下，慢悠悠踱步走近，嬉皮笑脸的语气中暗含着警告：“我说转学生，这年头圣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别不自量力管些你不该管的事。”
叶轻然淡淡垂眸，看向已经站在她身前只有一步距离的李允，大概凭借自身天然身高的优势，只觉得对方这话说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但这语气词落到李允耳中，却是充满了挑衅意味。
她说不出是因为“棋逢对手”的快感还是因为被人忽视的愠怒，低头诡异笑了一声，再次掀起眸子时，眼底带了丝尖锐：“如果你非要管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说着伸出自己的一只脚，脚尖在地面抵了抵，示意道：“陈小芝把我的鞋弄脏了，你要是真那么大方的话，帮她赔吧。”
说是被弄脏，但鞋子上实际干净的一点灰尘都看不见。
叶轻然没急着做表态，淡淡扫了眼人群后面被叫做陈小芝的女生，黑色笨重眼镜框下一双惊恐的眸子直直将她望着，即使在这么害怕的情况下，还是不着痕迹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收回视线，叶轻然不知怎的轻笑了一下，就在大家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她脚尖轻动，不偏不倚地踩在了李允的鞋子上，力道不重，却有意碾磨地转了转，仿佛势必要在上头留下脚印一般。
“啊！！！”李允揭斯里底地大叫了一声，“转学生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还不给我把你的臭脚起开！”
叶轻然挑了挑眉，确实将脚尖挪开了，却不是因为对方的警告，她只是单纯想看看自己的杰作，不过看到上面并没有留下想象中的黑脚印，不由遗憾地轻“啧”一声，早知道她就先往泥地里走一趟了。
李允作势揪住叶轻然的领子，因为愤怒，精致的脸颊气得有些变形：“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跪下赔礼道歉，就别想走出这里一步！”
叶轻然虽然被人拽着领子，但脸上表情依然寡淡清浅，眉宇间透着矜贵，看不出丝毫落魄。
她慢吞吞地“噢”了一声，又道：“不过你也把我鞋底弄脏了，你打算怎么赔？”
“？？？”就在李允打算质问对方是不是有病，谁家的鞋底不是脏的时候，身后的小跟班突然凑了上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小声道：“允儿姐……转学生脚上那双……好像是路易威登那款Rivoli运动鞋啊……”
其实这位小跟班平日里也没研究过什么大牌，只不过今天中午恰巧跟着李允看了某奢侈品牌时装杂志，当时老大还艳羡地说很想拥有一款这样的鞋子，没想到现在竟然真被她们给撞见了，还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形下……
李允愣了愣，错愕地往叶轻然脚下的鞋子望去，一时间呆滞的忘记了反应。
她脚上的这双斯凯奇，香港代购再加上运费，满打满算才六百大洋！而转学生脚上的那双！如果中午看杂志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六千八百五十八！相当于她整整一个学期的零花钱！！！
叶轻然见对方表情讷讷的，抬起手背轻轻松松挣开了她的桎梏，眸光凉凉的扫过眼前的一众人等，漠声警告道：“趁我没告老师之前，都散了吧。”
她说着转身离去，走了两步不知又想起什么，半侧过身，露出狭长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李允，幽幽道：“对了，下次如果实在想喝奶茶，我们一个班的，直接来找我吧。”
话语中的施舍意味十足，比普通的嘲讽更叫人扎心。
将该传达的话传达到了，叶轻然就跟事不关己似的，漠漠然出了餐厅，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陈小芝在原地呆滞了片刻，连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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