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宸最后还是发来了一张图片。不过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张在车里拍的，窗外景色的照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雨。
透过落雨的车窗朝外看，有零星的行人撑着伞，到处灰蒙蒙的，远处的车灯光打过来，有点静谧的感觉。
图片右下角露了一截衬衫袖口，腕间表盘上还挂着水珠，袖口湿透，粘在手臂上，看样子他全身也湿透了。
原来他说的惨是这个意思。
许妍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趴着头朝下看。
之前腻腻歪歪的情侣们早消失了，不见踪影，外面雨声稀里哗啦。
这个季节，雨来的还这么悄无声息。
她脱了鞋爬上床，在床上尽情翻了个身，小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中。
寝室里俩妹子还在聊穆少宸，许妍手顿在手机屏上，【霍总真惨，】几个字正在输入，没等一句话编辑完，耳边突然冒出来一段泛着酸臭味的心灵鸡汤。
夜深人静，素有传媒之花称号的陆婷终于憋不住了，暴露出本性，她满口花痴口吻地夸赞——
“曼曼，你记得吗。今天讲座上男神说的那个小故事，他说很多二代也会被父辈扔出去历练，他为了赚第一桶金，曾经冒着大雨，一个一个在街边分发传单，给路过的行人讲手头的创业项目，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果然就像男神说的，所有创业者都要经历日晒雨淋……”
日晒雨淋？还街头冒着大雨发传单？
穆少宸？
许妍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重新点开穆少宸发过来的那副图片。
这人湿个衬衫袖口就要矫情地发个短信来跟她卖一下惨，现在告诉她他当年冒着大雨发传单？
而且有什么创业项目，是要街头给行人发传单的……
……他是开了个麻辣烫店吗？
许妍翻着白眼把那句【霍总真惨】后面的字删了，然后接了句【我同学正在回忆你创业】。
穆少宸斜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大雨，指骨轻蜷，扣在方向盘上。
他随手回了个【哦，所以？】。
许妍默默回复：【所以你当年创业，是开了个麻辣烫店？】
穆少宸：？
-
没再继续聊下去，穆少宸开车回家。
路上视频电话响起，背景是会所包厢，沈濯言笑嘻嘻地出现在屏幕上，喊他“穆少”。
一般这种情况，多半没好事。
果然，这货开口就问他是不是在忙，然后话锋一转，笑得吊儿郎当：
“不忙的话，陪完媳妇，是不是也抽空来陪陪兄弟们呀。”
然后就是一阵大笑，后面有人跟着喊：
“穆哥穆哥，兄弟们很寂寞！”
“完了完了，失宠了。少宸哥哥不爱我了……”
“怎么可能爱你，你能生吗？”
几个人明显都喝高了，群魔乱舞。穆少宸抬手揉上太阳穴位置，然后在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二。
他唇微抿出一截晦暗不明的弧度，嗤了声，他还敢往他跟前来？
别人不知道，但郑二该清楚的很，他在背后动的那点手段，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那个计划，大约也也要提前了。
真是难办。
……
穆少宸到包厢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喝得七七八八。
有个失了恋的拿着麦嚎地撕心裂肺，其他人则没心没肺地笑闹，各个搂着妹子，闲着没事无聊了就插兄弟两刀。
沈濯言实在看不下去了，掀了掀眼皮，“宋洺，你能收敛点吗，人那边正失恋呢。”
他说到一半压低声音，被点名的宋洺听到，勉强从温柔乡中抬起头，扫了眼台上还在嚎的某人，“切”了声：
“他失个毛恋啊。那不是他从坐台小姐堆里捡来的吗？人家是聪明妞儿，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蹲守老头子遗产去了，还搁他这儿干耗着啊。”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要是能嫁入豪门，谁会甘心给公子哥们当过眼云烟中数不清的第几任？
虽说二代是年轻，脸好，但再好也没有钱好是不是。
有人跟着叹了声，“年轻值几个钱啊。”
台上唱歌的像是受到了感染，当即声音又哑了两分。
穆少宸就是这时候进的包厢，见他来，宋洺二话不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跟刚才判若两人，他恭谨地喊：
“哥你来啦。”
旁边妹子立即懂事地拉高了都快低到肚子上的v领，收拾起来，也跟着叫“哥”。
穆少宸随意扫了人一眼，没吭声，径直坐进了最里面。
半晌，有人给他敬烟，他没接。
就着一旁的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中，他反而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人问，“刚才你说的，是不是年轻真不值钱？”
“啊？”那人被问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瞧您说的，哥，就算年轻不值钱，您比老的都有钱，账不能这么算。”
穆少宸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杯白的。
他一饮而尽，眉眼染了点细微的寡淡。
比那帮老的有钱，可，现在能不能守住江山，也不一定他说了算了。
要是他给不了许妍想要的，是不是她一样，随时选择换一个了？
他长腿架上面前矮几，身形靠着沙发，半晌，起身照直出了包厢，拨了个号码。
沉闷地嘟嘟几声，那头响起一个女声。
穆少宸敛了敛眸，“那个条件，我同意交换。”
-
穆少宸回包厢时，里头还在嗨。
喝高干嚎那位已经打电话叫家里人带走了，此刻台上站着的，是个一身学生气的妹子，打扮挺清纯的。
穆少宸只淡淡扫过去一眼，多少能看出来是真纯还是装纯。
他也不信有什么良家少女，会跟着这帮二世祖来这种地方玩。
他们这伙人一向玩的开，这轮完了，还要换场子，不玩个通宵不会散。第二天会把人带去哪儿，再明显不过了。
真纯的——
穆少宸舌尖舔了下下唇，脑海中突然浮现某张白皙的俏脸。
包厢内气氛燥，惹得他也有两分厌烦，燥意流转的空气里，穆少宸突然就鬼使神差冒出个念头：
陆世清没碰过她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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