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窝在他怀里“吃吃”笑了一会儿,感受着手里那块紫玉的触感, 搂住阮琤的腰, 轻轻蹭了一下。
阮琤的唇轻轻擦了一下他的发丝, 低低道“外面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嗯”
“我知道。”
他答得很果断, 完全没显示出自己那点小心思。
毕竟只是“明白了”, 而非“我不走”。
所有杂乱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一划过,搅得他心乱无比,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从这些记忆里找到了一个明确的指向。
几乎一切事情的发生,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魔族也好, 廿蚕族也罢,说白了都是盯着他这个栖梧子转世的身份,他甚至都算不上了解“栖梧子”这个人,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由于他,若想解决这些, 还得从他下手。
抑或是说,从自己下手。
十几年前在小镇上和沈小公子被抓应当是第一次血脉的觉醒, 只不过因为喝下了那碗洗髓汤,再加上自己对这段记忆的抗拒,那股力量就这么被压制了下去。这期间捧烛红娘无数次想要杀了他,却因为种种原因无从下手,居然就让他一直好好活到了血脉觉醒的时候。
但为何应当最重视他的魔族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找他
种种线索结合在一起, 碎到根本不知如何下手,可沈珩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解决孔瑄和捧烛红娘。
二是解决魔道众人。
成神还是成魔,只在一念之间。
他对栖梧子神秘强大的力量一点兴趣也无,他终其一生想要的,只不过是和阮琤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散仙或者家主,做什么都好。
两个月后,冬至。
璟川居北,到了冬日尤为冷冽,只有室内温暖如春,沈珩头上顶着一床被子,手捧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整个阮氏都笼罩在冬节的热闹和喜乐之中,由灵力编织的光网在夜空中绽放出五色光晕,与烟火融为一体,煞是好看。
这天是璟川当地的一个小节,依照惯例阮氏要举办宴席,沈珩到底在阮氏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需要等到宴席结束之后,才能和阮琤见上一面。
当然不出门还有一个原因他怕冷。
虽说修仙到了他这个阶段应当冷热不惧,可他仍保持着先前的习惯,一到冬天就缩回被窝当鸵鸟,怀里抱着暖炉和热茶,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把他的脸熏得红红的。
就在他眯着眼睛看窗外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寒气从门外涌了进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冻死我了饿死我了泓之你这样是要冬眠吗”
沈珩对这个不速之客毫不意外,拍了拍身下的床铺,道“你来干嘛温兄呢”
甘棠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沈珩的被窝,抱怨道“他可是温氏的家主,被人家邀请过去的,我一个人无聊,就来找你玩玩咯。”
沈珩把唇贴到茶碗上,试探性地抿了一口,可还是被烫了一下,激得他眉头一皱,舌尖轻轻探出了齿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喝茶会被烫到了,以前阮琤在的时候,给我的茶都是刚刚好的温度,虽然很热,但绝不至于烫到,现在他不在,就连喝茶都会烫嘴。”
甘棠撇了下嘴,揶揄道“是是是,知道你想你家阮公子,一杯茶都能悟出来他这么多好,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就跟丢了魂似的。”
沈珩笑笑,一口把烫嘴的茶当酒灌了下去“你不懂。”
滚烫的茶水在他喉间滑过,可他跟没感觉似的,喉头一动,硬生生咽下了火烧火燎的痛。
从一开始可以坚持一年不见他,到如今片刻不见,就会思念如狂。
茶杯上还残留着余温,恰好可以暖一暖他微凉的指尖,他往甘棠那里靠了靠,小声道“这几天我都没怎么出门,外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跟我说说”
他眼里有不少血丝,明明喝的是茶,看上去竟像是醉了一般。甘棠认真想了一会儿,表情纠结,最后在沈珩满怀期待的眼神下说出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沈珩转着茶杯的手一僵。
他一个不怎么出门的人偶尔都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更何况甘棠日日都在外面,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的一个原因,就是甘棠不想告诉他。
其实数日之前,在阮氏山下,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就在冬节前的几天,除了沈氏和甘氏之外,几十家修仙门派联合起来,浩浩荡荡来到了阮氏山下,要求他们交出沈珩,以匡扶正道。
那次阮琤整整三日未归,回来的时候,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没和沈珩透露一个字,只说自己被一些家务事耽搁了。
当夜阮琤睡得很熟,所以,这恰好给了沈珩一个机会,看到了他后背上斑驳的伤痕,触目惊心,爬满了整个脊背。
别人不知道,可沈珩心知肚明,阮琤的修为,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
一个金丹脆弱得几近碎裂的人,又能有多强的实力
阮氏近千名弟子虽抵住了这次骚乱,最后澹台氏出面,这些门派才退了下去,可这依旧让阮氏元气大伤。百余名弟子身负重伤,老家主更是卧床难行,昏迷了数日才醒,生命垂危。
这也是为何本应在三年之后的家主继任大典,提前到了今日的冬节。
然而不只是阮氏,几日之后,邺州也出了大乱。
同样一批人在阮氏碰了壁之后紧接着转战沈氏,进行了疯狂的打击报复,一干沈氏弟子误入圈套,饱受了数十日的牢狱之苦,回来的时候眼神涣散,精神恍惚,虽修为无妨,却再难战斗,且无法遣送回原籍,只能由沈氏养着。
这场几乎全修真界都参与的战争,究竟是针对谁,傻子都能看出来。
阮氏一日不放人,沈氏一日不归降,这场战争就永无休止的一天。
沈霄素来疼爱他这个儿子,即便知道自己的亲生子因他而死,也没有怪他一分一毫,反而依旧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维护和疼爱。可沈霄对他越好,沈氏为他牺牲越大,他的愧疚就越深,深入骨髓。
除却沈霄,阮氏一族也不能忽视,他与阮氏本无亲无故,因为自己是阮琤的道侣才能得到阮氏为他拼尽全力,他再爱阮琤,也无法弥补阮氏的损失。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见他半晌不说话,甘棠也没想出来个原因,只觉得今日的沈珩与往常不太一样,便道“你今天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说两句就不说了。”
沈珩一把掀起被子,跳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毫无征兆地把甘棠的脑袋夹在自己胳膊下面,狠狠蹂躏了一番“我好着呢,你想不想喝酒”
甘棠踹了他一脚“去去去,大冷天的喝什么酒。”
沈珩笑眯眯道“就是这种天气喝酒才有意境,你去拿,我在这等着。”
“为什么我去叫个人给咱俩拿过来不就是了”
沈珩一本正经道“我悄悄在厨房最里面那个不用的灶台底下藏了一壶好酒,他们都不知道,阮琤平日里不让我喝酒,万一被他发现了又要坏事,你就帮我拿拿呗。”
甘棠半信半疑地被他推着往外走,三步一回头“你说的是真的不耍我”
“真的真的,绝对不骗你。”
“万一没有好酒回来揍你”
“好,酒不好喝你打死我都行”
“那你等我”
“我等你。”
好不容易把甘棠哄走,沈珩关上门,背靠着缓缓滑坐了下去。
他喃喃道“甘棠,你自己喝吧,我没法等你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阮氏和沈氏,以及和他交好的甘氏,都得被他拖累死。
好不容易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死,不想让别人为了他死,只有解决了孔瑄和魔道,才能换来他想要的平安喜乐的生活。
这个念头在第一次被温家人找上门的时候就开始规划,只不过两个月来阮琤几乎对他寸步不离,还有阮氏弟子的看守,他想跑也跑不了。
直到今日,阮氏的所有人都去参加了宴席,看守比以往松懈了一些,他才有了出逃的机会。
他只感慨了一瞬,就迅速收拾好了必要的东西,踏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阮氏大门。
阮氏所有结界的关窍他都清楚明了,要想出门并不困难,加上他用了障眼法,还刻意隐去了自己身上的灵气。因此一路上,就连巡夜的弟子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走的时候他给阮琤留了一封信,刚开始写的时候,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耗尽了他这个理科生的所有文采。可最后他把这十几页纸通通撕毁,只留下了一张纸,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我没事,会回来的。”
留信并不是为了交代什么,只是为了让阮琤安心。
下山之后他还特地张望了一眼,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融入了夜色当中。
三个时辰后,在距离璟川数百里之外的小镇上,一名身着玄色斗篷,头戴兜帽的人走进了一间客栈里。他长发散乱,兜帽之下根本看不清脸,店小二打着哈欠睁开眼时,还以为他是前来打劫的强盗,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你小心我报官”
沈珩按住他的手,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把作势往外跑的小二拽了回来“一间上房,顺便给我来两盘酱牛肉来,饿死了。”
小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锭银子落在他手里,他才恍惚地摇了摇头“厨房里没有酱牛肉了,厨子也回家了”
“清汤面呢清汤面总有吧放点葱花多放盐不要蒜”
“厨子回家了”
“我就不信你不会下面条”
几番口舌之后,店小二才恢复了清醒的状态,他从柜台里拿出一把钥匙,看了看沈珩递过来的名帖,咧开嘴笑了笑“阮沈客官您这名儿取得和我娘挺像。”
沈珩刚把钥匙接过来,听他这么一句,转过身问“你娘也叫这名”
“不是,我娘嫁人之后就叫李徐氏了,跟您这种俩姓凑一块的名儿挺像。”
沈珩“”
无语几秒之后,他回到刚开的房间里,草草洗了把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顺便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璟川,继任大典刚刚到了尾声,却已经有些躁动了。
甘棠在厨房里找了快半个时辰,也没发现沈珩所说的酒在哪里,垂头丧气地回去之时,温衍匆匆跑了过来,声音里带了些焦急“沈公子没和你在一起”
甘棠皱眉“他刚刚让我来拿酒,怎么了”
“沈公子不见了,我们”
话音未落,房门就从里面被重重推开了。
阮琤一身玄色华服,显然是刚从继任大典上回来,眸子里的神色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甘棠下意识往温衍后面一缩,壮着胆子问道“你也不知道泓之去了哪里”
阮琤没有回答他,繁重的华服并没有阻碍他的动作,手里紧紧捏着沈珩留下的那封信,力道大得甚至要把那张薄薄的纸捏碎,冷声对几名弟子吩咐道“一百名弟子跟我下山,通知千秋阁的斩鬼双君和沈氏家主,就算把地全翻了,也要给我把沈珩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这两个星期真的事情太多无暇写文了,满课外加晚自习还有换届竞选,我已经好几个周末都没有过过了
五一会回归日更,这几天应该会更新,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可爱在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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