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 她陪我去玉香楼, 要么, 她穿女装陪我一日, 否则这事没完”李允指着于寒舟,咬定道。
他长这么大,什么都吃, 就是不吃亏。于寒舟敢叫他出丑, 他非叫她也难堪不可。
他眼中闪动着冷酷的兴味之色。她胆敢女扮男装,胆敢打散他的头发, 那她敢不敢去青楼真正的男子才能去的地方
“我是没意见的。”于寒舟缓缓摇着手里的扇子,面上并不见紧张之色, 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朝陶直看过去道“只要我兄长同意。”
她脸上的期待之色那么明显, 众人都看出来了,纷纷忍俊不禁,转了话风“陶兄,不如就同意了吧”
“陶备兄弟也不小了, 却从来没去过罢她这般想去,不妨带她去见识见识。”
李允面上顿时好看起来, 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于寒舟的脸上。他倒要瞧瞧,她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在他想来,女子就是女子, 一旦去了那等地方, 必定撑不过一刻。他甚至幻想着, 她扛不住了,朝他苦苦哀求的画面,神色愈发舒爽。
陶直脸色黑沉,一口回绝“不行”
怎么能行她是女子哪有女子去那种地方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他肯带她出来,是觉得愧疚,不忍她日后那般无望的处境,想叫她在出嫁前,过上两年快乐的日子。去青楼太出格了
再看于寒舟居然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丝毫不在意此时的困境,不禁狠狠瞪她。
于寒舟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她并不排斥去青楼。如果能去,倒也不错。她越来越觉得,做“陶备”远远好过做“于晚舟”。而如果要做陶备,那么属于于晚舟的矜持就要彻底抛掉了。
青楼一行,显然会彻底打碎她和女子的联系。李允虽然损了些,但未必没好处。
“我们兄弟二人还有事,不奉陪了。”陶直面上冷淡,拱手告辞,“来日必当奉上赔礼。”
青楼是一定不能去的。叫于寒舟换回女装,也是万万不能的。李允偏要如此,陶直不打算奉承,他们陶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然而孙公子拦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陶直听罢,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兄长,我有话与你说。”于寒舟见了,知道他晓得李允身份了,便把他拉到一旁。
陶直跟她去了。
两人远离众人,站在花树下说话。
“你你真是”陶直怒视着她,不等她开口,率先责备“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什么人”
于寒舟不敢反驳,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听着责备,然后才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见过他,他知道我是女子。”
把那日李允无礼借水的事,说了出来。又把今天李允故意堵她,也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我也是没办法,哥哥,不这样,他就会揭穿我了。”她老老实实地道。
陶直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她的做法已经是机智了,换了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这厮”他沉着脸,捶了下手,骂了一句。
原来是李允故意找茬。他早知道她是女子,故意难为人。若是别人也罢了,偏他是吴王世子,皇亲国戚,他们得罪不起。
“哥哥别怕。”于寒舟安慰道,“你看这么久了,谁疑过我去就去罢,我有信心不会露馅儿。”
除非李允故意难为她,使得她身份暴露。但这样一来,他的名声也会毁掉。在这个时代,男子跟女子计较,是非常没品的。到时她落不了好,他也讨不了好处去,说不定还会被她沾上。只要他够聪明,就不会叫她露馅儿。
“他只是想难为我一番而已,兄长不必担忧。”于寒舟继续安慰道。
然而陶直瞪着她道“那种地方你怎么去得”
他是不肯叫于寒舟去的。拨开她,自己走回去,叫了李允私下谈话。
李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赠水之恩她把本世子当乞丐打发今日又叫本世子当众出丑你把本世子想得太好说话了吧”
陶直心力交瘁地回来了。
看到于寒舟在园子里跟其他人有说有笑,脸上一点害怕和担心都没有,直是憋了一口血。
“你是不是就等着呢”他瞪着她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打心底怀疑她其实想去。
于寒舟便道“兄长,我是那种人吗”
陶直深深叹气。他今天叹的气,简直比他有史以来叹的气加起来都要多。
一行人去了玉香楼。
本来陶直还抱着侥幸,提出过几日再去。到时就说于寒舟病了,不能去,拖一拖,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然而李允狡猾得很,非要今日就去。
越往玉香楼的方向走,陶直愈发清醒。他闯祸了。他不该带她出来,不该纵容她扮成男子,更不该答应李允。
从一开始就错了,越错越大,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今日真的发生什么,他只怕要完了,妹妹更是没活路。
“舟舟”他低低道,蓦地止了脚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跑吧,跑回家去,我拦着李允,不叫他追上。只要你回了家,谁也不能把你抓出来。”
耍赖未必不是好法子。
到时李允要闹,哪怕说出不该说的话,众人未必信他。无凭无证的,谁也不会信他。等他离开西州,他再叫于寒舟扮男装出来,把这事平了。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就跑”
于寒舟看着他的眼睛,心下说不出的滋味。他是真的为了她好,但她恐怕不是个好妹妹。
“哥哥”她假意看不出他的担忧和认真,做出顽劣的样子,一拧胳膊,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拔脚朝前面跑去了。
也不往别的地方跑,偏往李允的前面跑。李允哪能让她跑顿时拉住她的手臂“你别跑”
众人纷纷大笑“你拉她做什么她岂会逃跑她巴不得去呢如今陶兄点头了,她只怕比咱们还兴奋些。”
于寒舟便瞪了李允一眼,眼里写着“你知道我是女子,还敢拉我的手臂”
李允犹如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她,眼里写着嫌恶。
“陶兄,快些啊”有人朝后面招手。
陶直心里憋了一口血,强忍着没吐出来,阴沉着脸跟上。
他决定了,回到家就狠狠把她打一顿谁说也不好使
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带她出来了她哭都没用他再也不会心软了
一行人进了玉香楼。
白天是不接客的,但孙公子掏了银票出来,鸨母自然喜笑着去敲姑娘们的房门了。
本来该是陶直掏银票,但这事李允不厚道,他又是孙公子请来的,因此这份花销就由孙公子包了。
众人间的交情也不在乎这点银子,因此陶直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就受了。
一行人进了豪华厢房。
陆续有人端茶水点心上来,然后一个个打扮娇美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有人抱琴,有人抱琵琶,有人拿笛子,总之是要好好伺候这些主儿。
李允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也瞧不上这些身份卑贱的女子,手一挥,不许任何人近身,只挑眉看向于寒舟道“陶备是吧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于寒舟坐在陶直旁边,抓了把花生剥着,闻言抬头笑道“好奇怪,李兄不是身边无人伺候,非要闹着来找乐子吗怎么千娇百媚到跟前了,反而自己不碰,只要我碰”
她把剥好的花生放在陶直面前的小碗里,讨好这位生气的兄长,似笑非笑瞧向李允“倒像是故意讨好我来了,也不知我做了什么好事,叫李兄这般看重我”
她微微垂首,狭长凤眼深深注视着他,既挑逗,又深情“莫非李兄被我打散了头发,便如女子一般,对我心意相许了不成那可是不好,我并无断袖之癖。”
“你”李允一拍桌子站起来,眼里喷火,脸色铁青,恨不得把于寒舟吃了似的。
众人一边忍笑,一边劝解“李兄快坐,她年纪小,不跟她一般见识。”
而此刻,于寒舟也被陶直狠狠在后脑勺削了一下“再胡闹”
陶直简直气死了桌子底下,狠狠踢她的脚还嫌得罪李允不够是吧
于寒舟老老实实地坐下,不敢动了。
李允冷笑一声,随手指了两名女子“去,伺候那位小爷。”
狠狠出了口气“我也没有断袖之癖”
他冷笑着看她,如何应对同性的挨近。
陶直此刻也担忧得不行,恨不得此刻是在做梦,一掐大腿就能醒过来。然而他怎么掐自己的大腿,眼前仍是这一幕,他又焦心,又绝望。却见于寒舟将两位走到跟前的貌美女子打量片刻,道“我不好这口。”
李允冷笑“那你好哪口说出来,我叫鸨母给你寻来。”他以为她终于撑不住了,勉强硬撑,脸色终于好转几分,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如果玉香楼没有,便是翻遍整个西州,也要给你寻到。”
他非要她求饶不可
其他人听他这话,都觉得古怪。隐隐觉得,这两人中间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因着不知如何劝解,也好奇到底会怎样,便纷纷看戏起来。
于寒舟便道“我喜欢温婉可爱的女子,胆子小一点,听话一点,我凶她一凶,便会泪汪汪地看着我,再委屈也不敢大声,由着我欺负的。”
她话一出口,众人都愕然“没想到陶备兄弟好这口”
她每天自命风流,众人都以为她喜欢娇媚绝艳的女子,万万没想到,她好的这口如此奇特。
“好”李允冷笑着看她一眼,拍了拍手,叫来鸨母。
鸨母一听他的要求,有些为难,但随即看到李允掏出的银票,立刻眼前一亮,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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