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神的真像

    当夜，一行四人挤在镇上的一家酒店包房之中，温蒂和凯文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蹙，他们还在检查游乐场拍摄的照片，试图再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你怎么看？”

    艾德里安把手上的照片递给了查拖马，在这张照片上，弗兰基那张愚蠢的大脸后面是一个旋转的排气扇，由于光影效果，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脑袋卡在了扇叶之中，温蒂认为这就是弗兰基的死因预兆。

    “这不像是记载中死神的手笔，所谓的死神，你知道的。”

    查拖马接过照片，目光悲悯，他看着照片中的弗兰基，白天的事故还让他心有余悸，那场面真的让人恶心。

    死神，存在于绝大多数民族的记载中，但人类只是笼统的把一起死亡归咎于某个抽象的存在，于是给它冠上了这样一个称呼，恐惧它，咒骂它，祈祷它来的迟一点，最好永远不要现身。然而，以艾德里安目前的见识来看，并不存在一个死神在每时每刻四处奔波，辛勤的收割生命，那看上去更像是某种类似于接引人的存在，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原始存在，负责去引导那些新死的迷惘灵魂。不过这些都只是从记载中得出的猜测，鲜少有人见过这些存在现身于人世，即使是驱魔人和巫师。

    艾德里安看着桌子上的窥镜，此时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这表明附近没有危险存在。

    “我也这样认为，这些事过于刻意了，也有些……”

    “邪恶。”

    查拖马补上了艾德里安没说出的话，他放下了那张照片，沉默了好久，说道，

    “我现在能想象出拉姆兹教士的遭遇了。”

    艾德里安没有答话，经历过白天的遭遇后，他们心里都明白那并非一场意外，而是设计好的死亡。

    沉默充满了整个房间，只有偶尔几下鼠标按键的点击声提醒着里面还有人存在。

    “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凯文收紧脚步，轻轻走了过来，生怕打扰对面两位先生谈话。他现在老实多了，白天的遭遇让他明白，眼前的两位男人是真正的灵异专家，也是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说吧，有什么问题？”

    艾德里安接了一杯水，小口抿着。

    “我刚听到你们说，这不是……死神？”

    凯文内心还在犹豫，他仍然认为这是死神的策划，只是不敢否定专家的论断。

    艾德里安没有说什么，他还在喝水。

    “孩子，或许人在死亡之后确实存在一个灵魂安息的地方，但神应该不会无聊地去玩弄这些小把戏。”

    查拖马在谈论神的时候，总是有些忌讳，他尽量斟酌着合适的词语，继续道，“玩弄生命通常是某些邪恶存在的手段，在暗处观察无辜受害者遭受痛苦会让他们感到欢愉。”

    凯文没太听明白，他还是没理解查拖马所说的和死神有什么区别。

    “我就直说吧，你以为人死了能下地狱或者上天堂什么的。”

    艾德里安放下了水杯，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旁若无人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人可能死后连地狱都去不了吗？”

    “那我可以去天堂……”

    凯文看见艾德里安用一种打量白痴的眼神望着自己，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原谅我，那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在电脑后面倾听的温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她从显示器前探出了头。

    “我们认为——”

    查拖马犹豫了下，他和艾德里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口气沉重，“你们被一个邪灵盯上了。”

    “邪灵？那是什么，恶鬼吗？”

    “恶魔，或者是一个魔鬼？”

    温蒂和凯文两人有关超自然的知识有限，仅仅能说出他们所知的一点点东西。

    “恶魔是地狱生物，至于魔鬼，那些都不是你们该知道的存在。”

    艾德里安挥了挥手，不想深入讨论这些邪恶存在，说道，“恶鬼是比较接近的猜测，但邪灵远比它强大的多。”

    查拖马紧接着跟上，“当灵魂离体之后，大部分情况下，会被接引到安息之地。不过仍有一些执着的灵魂无法接受死亡，不愿意离开，他们会徘徊在原地，试图引起活人的注意，这就是通常新闻报道中那些灵异现象的元凶，一般情况下，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些灵魂就会彻底迷惘，丧失神智，最终消散于世界上，但是——”

    他站了起来，绕着房间中央的那张餐桌转起了圈子，不过没有人打断他，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说道，“有很少一部分灵魂，它们比较强大，能继续保持住神智，游荡在彼世之中，有时候甚至能穿透阴阳两界，现身于此世。而它们之中那些对活人抱有恶意的，就被称为恶灵，或者恶鬼。”

    “那邪灵呢？”

    凯文看到查拖马又走向了窗台，他已经等不住了。

    “那是亡灵中最为邪恶的存在，具有极高的智慧，和强大的能力，它们很容易就能穿梭阴阳两界，而且往往会存活好几个世纪，以玩弄活人为乐，当它们选中的玩物惨死之后，灵魂会再次被它捕获，继续遭受无法想象的折磨、摧残，最终成为它的养料。”

    艾德里安说完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哈利波特那边，都有关于邪灵的记载，对付它们真的非常棘手，远远不是吸血鬼、狼人、摄魂怪之流可比的。在中世纪，如果某个地方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城邦之间发起了莫名其妙的战争，那八成是邪灵在作祟，即使是最邪恶的黑巫师都不愿意和这种存在打交道。

    温蒂和凯文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过了好久，温蒂才战战兢兢的张开了口，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你们应该能够处理这个吧？”

    没有人回答她。

    艾德里安看着站在窗户前的查拖马，男人抱着双臂，好像在欣赏外面的夜景，艾德里安明白他内心在挣扎。

    在已有的记载中，那些被消灭的邪灵，无一不是由兼具智慧、毅力、信仰，彻悟之后的虔诚信徒以身殉道而成的。这并非一蹴而就的，几乎每个邪灵在被消灭之前，都已经有好些信徒、驱魔人丧生在了半途之中，至于那些最终成功的殉道者，都经过了种种残酷的考验，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层面。

    温蒂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靠在凳子上默默地流泪。其实她刚才又从照片中发现了一些信息，但听完艾德里安的话后，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自己的死亡是早晚的事，与其每天提心吊胆，活在恐惧之中，不如早死早解脱。

    凯文的嘴巴一张一闭，他试图说些话安慰温蒂，然而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也是心烦意乱，因为那份敲定的死亡名单上也挂着他的名号。

    沉默了许久。

    凯文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的注视前方的某处，他低声哽咽道，“为什么选中我们？我们只是普通高中生……我不想死……”

    “并不只有你们……”

    艾德里安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慢慢地说道，“其实，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窗台前的查拖马猛地转了过来，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艾德里安，嘴角抽动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告诉我们！求您了！”

    温蒂和凯文此时的表情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生圈，再次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们都知道，这个邪灵设计了一个游戏，它喜欢玩弄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的临死前的恐惧、痛苦让它愉悦，如果我们打乱它设计的死亡顺序——”

    “这不就是我之前做的吗？它没有用，我们拦不住的！”

    艾德里安缓缓陈述着他的计划，只说到一半就被温蒂激动地打断了，他不悦地看了温蒂一眼，继续道，

    “我不是说去救下某个人，只是提前让另外一个人死亡。”

    艾德里安缓缓地说完了他的计划，听完后温蒂和凯文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两人发呆了好久，过了有一会儿，凯文才紧张的说道，“这是谋杀，这是犯罪，要坐牢的！”

    “具体由我来操作，你们最多算是从犯，如果还能活下来的话。”

    艾德里安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的两个孩子，又补充道，“当然，你们俩之中，如果有那位愿意主动牺牲也是可以的，我不反对。”

    温蒂和凯文仓惶地彼此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都没有说话，他们没有这个觉悟，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时间又在沉默中流逝了几分钟，温蒂才小声说道，“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只是，只是我们没有找到！”

    “选择权在你们，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

    艾德里安猛地站了起来，他把手中的塑料杯扔进了垃圾桶，做出一副要走人的架势，“对了，忘记说了，你的妹妹朱莉那天晚上也在云霄飞车上。”

    朱莉是温蒂的妹妹，还没有毕业，那天晚上她偷偷溜进了游乐场，和温蒂在游乐场中还吵过一架。

    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艾德里安孤身一人，亲自去了那个事发的游乐场一趟，那里当时已经被封锁了，不过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在解决了几个老式的监视器后，他施了一个魔咒——影像回溯，那是闪回咒的一种，他看到了事发当时的一些剪影，尽管很不完整，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结合查到的资料，以及从温蒂、凯文两人脑海中抓取的信息，那天晚上侥幸逃脱的人，他已经都知道是谁了。是的，艾德里安的摄神取念有了一点点进展，尤其在对付这些心神恍惚的高中生方面，颇有成效。

    “这不可能，我妹妹没有上云霄飞车，我记得很——”

    温蒂在听到关于她妹妹朱莉的消息后，激动地站了起来，非常恐惧地大声嚷嚷着。

    不得不说，这对姐妹花尽管关系不太好，但其实还是挺关心彼此的，青春期的孩子情绪就是这样的不稳定。

    艾德里安无奈摇了摇头，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他从背后桌子上的文件堆中抽出了一张照片，那是放大过的，上面圈出了一个人影。

    当他把照片递给温蒂之后，她的嚷嚷声立刻就哑住了——那个圈出来的人影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妹妹，朱莉，只不过坐的很靠前，不放大很难被注意到。

    艾德里安看着这个女孩，等待她做出决断。过了许久，温蒂才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她看着凯文，目光殷切，但没有说话。

    “不，不会的，我不会参与的。”

    凯文看着温蒂注视着自己，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踉跄着往后退，撞在了玄关的柜子上，语无伦次的说道，“这太疯狂了，这是谋杀，我要离开！”

    “求你了，想想卡丽，想想杰森，你答应过他要照顾我的。”

    就在凯文把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温蒂的情绪再度失控爆发了，她嚎啕大哭，向凯文的背影倾诉起往事。

    还好自己早就施了咒，不然这动静早就惊动附近的旅客了，艾德里安无趣的看着眼前这出青少年狗血恋情大戏，他知道凯文会加入的。

    过了有两三分钟，凯文最终还是没有拧动门把手，他转过了身，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低声说道，

    “我加入。”

    三小时后。

    艾德里安一行人此时站在一个装潢材料加工厂中。根据温蒂的预感，邪灵原本定下的死亡名单中的下一个是运动员刘易斯，他是个好运的黑人。在确定他还活着之后，艾德里安给他套上了一个感应咒，如果这个刘易斯出事了，他们这边会立刻察觉到。

    现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艾琳和依安，一对情侣，在这个工厂内兼职打工，如果邪灵的计划没出问题，他们俩就会在刘易斯之后去见上帝，既然现在刘易斯还没有死，那正好提前送他们俩上路。

    “我说凯文，你是吸□□了吗？”

    依安手里拿着一个钉枪，站在梯子上正在残忍的屠杀那些飞进工厂的乌鸦，他勉强听完了凯文的解释，满脸戏谑的嘲笑着，

    “有死神盯上了我，拜托，那只是意外好么！”

    尽管已经加入到了谋杀计划之中，凯文还是觉得能说服他们会好一些，艾德里安没有反对，先礼后兵是个好习惯。

    “依安，你听我说，弗兰基他——”

    温蒂还想说什么，但被艾琳打断了，她轻哼了一声，“弗兰基是活该，他早该死了，好吧，我不应该说死人坏话的。”

    她一脸无所谓的补了一句。

    “人都会死的。”依安拿着一块锯木板，他把它放到了电锯上，调整好了位置，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死神有这么一个计划，而现在计划已经启动了，那么按照牛顿第三运动定律，如果我们也采取行动，就会对死神的计划产生一个反作用力。”

    他按下了电锯的开关，锯末飞溅，继续道，“如果在死神名单的最后一个人，做了一个选择，他选择牺牲了自己，比如自杀——”

    温蒂和凯文心虚地看了艾德里安一眼。

    艾德里安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正在侃侃而谈的男孩，尽管他说的是歪理，但不得不说，他的逻辑很不错。

    “那么是不是中间的那些人就被跳过了。”

    依安戏谑地说完了他的话，回头看到温蒂几人都目光古怪的盯着他，这让他心中有些发毛，他强装出一阵大笑，然后说道，“hi，我只是开个玩笑。”

    艾德里安慢慢向依安走了过去，平静地说道，“小子，你很有觉悟。”

    “你要干什么？”

    依安察觉到艾德里安不怀好意，他后退着，朝温蒂大叫，“这个男人想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没等他有所动作，艾德里安一个直拳就把他放到了，脑子不错可惜不怎么锻炼。

    艾琳看到被打晕倒地的依安，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她转身刚准备桃跑，就被她身边的温蒂抬起的脚给绊倒了。

    艾琳摔倒地上，回头恐惧地看着温蒂，在地上往后畏缩着，

    “我们是同学，你要干什么？不要！”

    “学着点，像个男人一样，把他给我绑起来！”

    凯文还傻乎乎的站着，艾德里安看着已经动起手来的温蒂，叹了口气，还是青春期的少女杀伤力更大，说完他往凯文手里塞了一团绳子。

    查拖马此时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地上被绑起来的两人，朝艾德里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要干什么？快把我们两放开，疯子们！”

    依安和艾琳背靠背被绑在一起，恐惧地看着周围神情各异的几个人，虚张声势的叫喊道，

    “放开我，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我不会报警的！拜托，温蒂！我们是同学！”

    温蒂不忍心继续再看下去，她别过了头。

    艾德里安拿着一把刀，右手在刀刃上轻轻滑动着，轻声说道，

    “不好意思了，我会快点的，尽量不让你感到痛苦！”

    说完他把那把刀缓缓移向了依安的脖子。

    依安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刃，终于崩溃了，他哭泣道，“不要，我给你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杀我！”

    凳子另一边的艾琳还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得出来不是好事，只是在疯狂地摇晃挣扎，

    “温蒂求你了，我们是同学，想想我们以前，在小学，我帮过你——我，Bitch，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见鬼去吧！”

    她绝望地哭嚎着，向温蒂求救，诉说起往事，试图唤起温蒂心中的一点仁慈，但她错了，温蒂一直在躲闪她的目光，艾琳说到一半不再浪费口舌，终于开始狂骂了起来。

    事情又起了变化。

    就在艾德里安即将把刀刃挨到依安的脖子上时，突然凭空吹起了一股阴风，附近的泡沫板都开始摇晃了起来，灯光忽明忽暗，闪烁了几下。

    “这是什么？这是你们的把戏吗？想靠着吓唬我吗？”

    还在尖叫的依安被突发的变故给吓住了，他吞了一口吐沫，另一侧的艾琳也停了怒骂，惊恐地朝四周张望着。

    “这就是那个邪灵！我告诉过你的，他来了！”

    凯文搓着手，激动地大叫着，想靠这个来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窥镜没有动，艾德里安看了一眼查拖马，他摇了摇头。

    “见鬼去吧，你别想吓唬我，我可是拿到了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不，不要杀我”

    依安疯狂地嘲讽着，刚说道一半就又戏剧地开始了尖叫。

    “不好意思了。”

    艾德里安举起了那把刀，这次他没有丝毫地犹豫，狠狠地插进了依安的心脏，与此同时，窥镜动了起来，艾德里安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朝自己汹涌过来。

    “就是现在！”

    艾德里安一边朝查拖马大吼着，一边把凳子上绑着的两人踹到了货架的另一侧。

    查拖马朝地上扔下了一根火柴，随后地板上立刻燃起了火焰，火舌汹涌奔腾着，沿着某种既定的轨迹，迅速连成了一个圈。

    “现形吧！”

    艾德里安一个回旋转身，朝空中撒了一大把混合着圣灰的太阳尘，一阵刺啦声过后，一个散发着幽暗能量的灵体就浮现在了半空之中，它的面目狰狞，灵体的躯干上隐约还有无数个小人的痛苦面庞在时隐时现。圣灰的灼烧感惹怒了它，它发出了尖锐的嘶叫声，不明的语言回荡在它的周围，事实上那是心电感应，灵魂是没有发声器官的。

    “Holy Shit！Mother Fucker！”

    依安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受伤，就目睹了眼前极不科学，又极其邪恶的一幕，他失控地惊声尖叫着。

    “别嚷嚷了，带着你女朋友去温蒂那边！”

    艾德里安一边后退一边踢了一脚还瘫在地上的两人，右手急速的比着复杂的手势，他维持着地上的困魔法咒，而查拖马已经拿出了摩西的圣血，虔诚的年了句祷告，然后把它泼到了邪灵的身上，还好没出意外，那邪灵立刻就发出了异常痛苦的嘶吼，圣血严重伤害了它的灵体。

    原本圣血不止这么点儿作用，只是它要完全发挥消灭邪恶的威力，就必须由一个受过洗礼的虔诚处女以殉道之心将之撒出，而查拖马尽管有着足够的信仰，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退散吧！邪灵，这是受上帝眷顾的地方，你没有力量，你无处存身，立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该死！”

    查拖马的经文才刚刚念出，那还在半空中挣扎的邪灵突然爆发出了一种可怖的嘶鸣声，他手中捧着的经书立刻燃烧了起来，附近的窗扇一闭一合，疯狂的拍打着，地板也随之裂开，法阵的作用立刻开始减弱。

    “Aaaaaaaaa——”

    邪灵怒视着艾德里安，其实它没有眼睛，那个部位被其他灵魂的面庞占据了，那是它吸收的无辜灵魂，它们试图挣扎出来，然而刚刚探出一个头颅，就再度被邪灵吸了回去。

    看着怒视着自己的斜灵，艾德里安有些头皮发麻，他已经顾不得暴露身份，正准备施展出不死生物驱逐咒给邪灵来一下狠的。还好，那邪灵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立刻就朝着火焰扑了过去，它的整个灵体都陷入了汹涌着的圣焰之中，再次发出极为痛苦的吼叫，疯狂翻滚挣扎着，工厂里的灯管，玻璃都不知道被尖锐的音波炸碎了多少。

    温蒂几人死死地捂着耳朵，满脸的痛苦神色，他们的眼角已经被那邪灵的嘶吼声震出了血迹。还好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那邪灵拖着它那还在燃烧之中的残破灵体，一个猛冲，最终还是越过了圣炎，转眼就消失在了空中。

    “那真的是，是死神吗？”

    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依安难以置信的指着邪灵远去的方向，他的双腿还在抖个不停。

    邪灵确实很难以消灭，即使到了现代也一样。不过到底不是中世纪了，人类在世界上的扩展已经把那些黑暗生物逼得退无可退，没有那么多的灵性地点留给它们积蓄力量，这也是这个邪灵选择乡下小镇的高中生作为目标的主要原因。如果它在纽约作乱，没等第二天就会有数百个驱魔团体冲上去把它殴打成渣。况且艾德里安和查拖马身上都带着一大堆圣物，即使消灭不了它，也足以对它造成重伤。只是邪灵神出鬼没，很难把它引出来，为此才不得已定下那个打断死亡顺序的计划，好借此激怒它。从之前的记录来看，这个邪灵显然无法忍受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抢先下手，还好，他们猜对了。

    艾德里安看着四个少年少女拿着工具正在收拾一地的破烂，他拍了拍旁边还在暗暗神伤的查拖马，说道，”行了，兄弟，殉道之心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查拖马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史密斯先生，那个邪灵还会再回来吗？”

    温蒂提着水桶磨蹭到了艾德里安身边，她摸着胸口的护身符，不放心的询问着，凯文厚着脸皮也凑了过来。

    “不好说，不过三五年内它是恢复不过来的，那圣血有够它受的，我觉得它是否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小心戴好护符。你们俩，有时间最好去下教堂的忏悔室。”

    艾德里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话说一半就打住了。困杀邪灵的计划只有他和查拖马知道，温蒂俩人当时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念头。

    看着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的温蒂和凯文，他想这两个孩子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艾德里安又补了一句，“还有，记得对你妹妹还有父母好点，不要有那么强的控制欲，和睦的家庭关系是一个天然的保护咒。”

    温蒂点了点头，她和凯文神情各异，显然是心有所思。

    艾德里安不再管这两个人，他朝着不远处时不时往这边打量的依安和艾琳走了过去，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别装了，孩子，那一刀弄疼你了！我很抱歉！”

    “没事的，我明白你们的计划，非常好的计策！那太酷了！”

    依安拘谨的笑了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比其他几人要强得多，心思还沉浸在刚才的超自然场景之中，神情略微有些兴奋，紧接着又问道，“等等，那个刀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感到被刺中了！”

    艾德里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又向躲在依安背后探出头的艾琳微微颔首，突然问道，“还去伯克利吗？”

    依安被这个问题弄了个措手不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声诺诺道，“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加油！”

    艾德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停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转身提起自己的手提箱，走向了工厂大门的方向，查拖马在那里等着他。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凯文看着艾德里安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大声问道。

    朝后摆了摆手，艾德里安没有回头，他和查拖马消失在了浓厚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