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捕鱼的事被发现以后，何大山一家暂时只得收敛一阵子。他们这几天给要好的亲戚邻居送鱼，剩下的十几条养在院子里的水盆里，隔个一两天杀一条。何家灶房里时不时地飘出一阵诱人的鱼香味，把左邻右舍给馋得不行。特别是前院的虎子家和西邻王家。
到吃饭时，虎子和虎妞兄妹两个吃着硬邦邦的杂面饼子，喝着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一脸的不甘和妒忌。
虎子满腹牢骚：“天天就吃这玩意，你看后院那个傻子家，天天吃鱼。”
李春花不耐烦地嚷：“吃你的饭，跟人家比啥，有本事你也去钓鱼呀。”
虎子嘟囔道：“我不是钓不到嘛。”
李春花：“钓不到那你说啥。咱家没那个命。”别说是儿子心里郁闷，她自己更郁闷，他们也去钓了，钓不到，晚上也去撒网，可是捕不到鱼不说，还被蛇咬了，吓得两人魂都飞了。可是为啥何家一撒就能捞到那么多鱼呢？李春花越想心里越不甘心。
与此同时，西院的王家也在吃饭，他们一家人喝着清汤寡水的菜汤，就连这种菜汤也分了三六九等。
王二壮碗里的最稠，王大壮的次之，最差的就是王二红和王三红的，跟清水差不了多少，无非是多了几片菜叶子而已。
对于这种分法，赵桂英是振振有词：“二壮年纪小身子弱，又是个男孩子，当然需要吃好点补身子。”
可是她似乎压根就忘了，王三红才是那个年纪最小，身体最弱的。
至于王大壮，赵桂英又是另一种说法：“大壮是家里的长子，将来就是王家的顶梁柱，他当然得吃好。”
反正在赵桂英眼里，闺女都不算人，能给你一口饭吃就是恩赐，你还敢有啥要求。
对于赵桂英的做法，王二红早就习惯了。她也早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不敢违逆。不过，最近，她有时候也会想起小伙伴何月圆的话：“你娘这么做是不对的，你跟你哥你弟是一样的。”娘这么做真的不对吗？王二红心里起了疑惑。
王二红三下五除二的喝完了稀汤，鼓起勇气说：“娘，我能先去小圆家呆一会儿吗？”
要搁在平常，赵桂英是很少答应的，因为她不喜欢隔壁那一家子，残的残，傻的傻，村里人都说那一家风水不好，谁跟他们走得近谁倒霉。虽然他们两家是邻居，但平常赵桂英很少去何家，也只有二红那个不开眼的，没事就往何家跑。
不过现在嘛，鉴于何月圆给她家送来了一条鱼，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何家夫妻俩都不抠门，有点吃的也会拿给去他们家的孩子尝尝。
赵桂英早就闻到隔壁传来的鱼味了，她眼珠一转，就说道：“你去吧，你二壮也带上。”
王二红看了看埋着头喝汤的二壮，便说道：“小圆上次说我带着三红去，她喜欢跟三红玩。”说完，她又怕她娘骂她，赶紧解释：“二壮太淘气了，我怕他跟圆满打起来。”
赵桂英皱了皱眉头：“行吧，那你带着三红去吧。”
王二红如蒙大赦，拉着三红就往外走。
两人到了何家，何月圆他们刚吃完饭。
叶兰香一看到姐妹两人，便温和地冲她笑了笑。
何月圆看到两人过来，心里自是十分高兴，她赶紧拉着他们去灶房：“锅里还有一碗鱼汤，正好给你们俩喝。”
王二红赶紧拒绝：“不，不，我俩吃过了，你们留着喝吧。”
何月圆说：“吃过了，肯定也没吃饱。别跟我客气了。”
三红年纪小，不懂得那么多，一听说有鱼汤，馋得吸溜了一下嘴，奶声奶气地说：“鱼鱼好吃。”
何月圆摸摸王三红那细细的小辫子，笑着说道：“过来，今天让你喝个够。”
王二红还想拒绝，何月圆就故意把脸一拉，严肃地说：“怎么？你还跟我见外是不是？你再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王二红一看何月圆拉脸了，赶紧说：“你别不高兴，我只是……”她本来想说，怕你爹娘不高兴。
这时候，一旁的叶兰香也结结巴巴地说：“我们、都吃、饱了。你去。”
王二红还在犹豫，何月圆已经把她俩推进灶房了。
锅里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奶白奶白的汤里飘着切碎的芫荽，还有几滴油飘在上面，看着格外诱人。
何月圆先给王二红盛了一碗叫她喝着，然后把剩下的鱼刺给挑了出来，她来喂王三红。
王三红大口大口地喝着鱼汤，喝两口，咧着嘴冲何月圆笑笑。
何月圆也冲着她笑。
王二红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就像喝了鱼汤一样舒服。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何月圆怕她们光喝鱼汤吃不饱，又去拿了半块饼子，捏碎了搁鱼汤里，泡着更好吃。王三红也吃了不少。
王二红由衷地说道：“小圆，你真好，你爹娘也好。”
何月圆点点头：“是啊，我爹娘虽然一个哑巴一个结巴，可是他们人挺好，对我们三姐弟也是真疼，要是他们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对他们好。”
王二红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惊诧地张大嘴巴：“就算对你不好，可那也是你爹娘。”
何月圆意味深长地说:“那是村里人看法，我跟他们不一样。反正在我眼里，谁对我，我就对谁好，不管她跟我有没有血亲。比如说你，你对好，我也对你好。”
王二红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点震撼。
何月圆看王二红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对于洗脑这件事，她不急于一时，润物细无声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说：“对了二红，你不是想读书吗？不如从明天开始我教你认字吧。我这有一年纪的课本。”
王二红当然是十分渴望读书的，她曾小心翼翼地给娘提过，被被娘给骂了一顿。她还曾去找她哥大壮，想让他教自己认字，大壮才没那个耐心。
如今听到何月圆要教自己认字，她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王二红和王三红喝完鱼汤，又陪着何月圆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王三红就开始犯困了，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王二红只好背着她回家去。
这年头夜晚没什么娱乐，加上为了省灯油，乡下人家一般都是吃完饭就睡觉。
天才黑不过一个多小时，何家众人便回屋睡觉了。
何月圆当惯了夜猫子，根本不习惯这么早睡。
她便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沉思、赏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家墙头上似乎有些动静，一个黑影翻了上来，正要往院里跳。这是要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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