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醒来眼前是一双大得骇人几乎全是黑眼珠的眼睛,亮得骇人,魏无羡胆子大也被吓一哆嗦,“死鸟,滚开,吓死老祖了。”
花萝抓住他一缕头发就扯,魏无羡疼得求饶。
“师祖,我这是怎么了?”魏无羡捂着丹田,“方才我觉得金丹剧痛,似乎有一股汹涌灵力注入,就像一座干枯的湖泊干了太久突然被注入水,有种营养过剩的被挤爆了的感觉。”
魏无羡感受着,“这身体的金丹灵力微弱,并无变化,咦,难道是我的错觉?”
抱山散人一笑,避开魏无羡的眼光,“应与你修诡道有关,这里都是灵气,无一丝阴气,你的身体终究不适合这里。”
低头片刻,一向不怎么靠谱的抱山散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点凝重,“难道真的不能关住,还是得放出去?”
魏无羡抓住她,“你什么意思,我就说你是故意将我关在这里的!说,到底是何居心?”
抱山散人比他声音还大嚷嚷,“胡说,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关我什么事?”
“你心虚了!”
抱山散人问:“你若出去,有性命之忧,还得出去?”
魏无羡坚定点头,“我命由己,已经死过一次,我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喜欢的人,多看看山水,多跟朋友聊聊天,而不是在这里蹉跎。即使我能跟师祖一样,活几百岁,可是我不快活,不如就此死了。”
抱山散人沉吟,“出去这山,便回不来了,我已经死了两个徒弟,唯剩下你这个徒孙了,我不想你短命。”
魏无羡伸出苍白的手,“师祖,你再不放我出去,我现在就要死了。”这里都是灵气,魏无羡的功法已与灵气不融,这里是玄门修士的乐土,却是他这个诡道老祖的葬土。
“你想出去,我真没办法,只能指望花萝了。”抱山散人又恢复懒散散的不正经模样,“他是只时空之鸟,能穿梭不同空间,这抱山阵法就像一座时空大阵,里外完全两个世界,须弥芥子,抱山内山灵水秀,抱山外妖魔鬼怪。”
“所以,我还是得每天跟个傻叉似地追着这只死鸟漫山跑,撞运气出去?”
抱山散人不好意思地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花萝肯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就可以送你出去。”
花萝大叫,“不行,不行,不行!”
魏无羡纵起抓住他,“今天你不肯送我出去,我就拔光你的羽毛。”
“不用拔光,只要尾部那根最长最鲜艳的七彩翎羽拔掉就行了。”
花萝人性化地叫骂:“死鱼眼,我咒你一辈子都不能出去!”
抱山散人柳眉倒竖,十分泼皮地与那鸟对叫,“你那破羽毛二十年就能长出一根了,宝贵什么劲啊!再说也只能送一些小辈出去,你攒几辈子的毛都没办法让我出去,我留你何用,不如早拔了毛烤来吃了!”
一人一鸟大战口水仗几百回合,魏无羡目瞪口呆。
花萝鸟小力量小,在两位魔头的魔爪下,没能逃脱尾羽被拔的命运,魏无羡鬓角插着七彩色的漂亮羽毛,吹着口哨往外跑。
花萝追着他屁股啄:“小子,我警告你,我的尾羽是这世间最高贵的一品灵器,你若是损坏了,我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抱山散人,“他是个基佬,不生儿子。”
“师祖,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魏婴,需得始终记得,匡扶正义,产额锄奸,坚守本心,无论何时何事切记,切记!”抱山散人难得正色,她似有未尽之言,终还是散尽在一缕轻笑中。
魏无羡往外一句,眼前景色已变,可不是当日峻岑山下?连不远处的猎户茅草屋都没见任何变化。
魏无羡欢快地跑过去找猎户老爷子聊天。
那猎户还记得魏无羡,“上次一起的那个公子?前两个月一直在这山里到处跑,见人就抓着问有没有见到峻岑山,脸色好可怕的,唉,人生得那般俊俏,脾气却不好,这山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猎物都跑深山里,我们打猎都难。”
魏无羡还挺开心的,蓝忘机这是担心他呀,不过是个傻子,不都让他先离开了么。
“后来?大约一个月前,有同样系着蓝色抹额穿着仙衣的人来找他,他们便一起走了。”老汉摇头,“公子,你们是仙门中人吧,不得了啦,听说仙门出了大事,前段闹的很凶的那个什么吃丹兽,据说是个仙门大家的家主干的,很多仙门的人都聚起来,好像说是要去讨伐那家主。想来你那伙伴也是去了吧。”
魏无羡脸色骤变,“什么仙门家主,吃丹怪?”
那老汉细节可就不知道了,魏无羡只得进蜀山郡打听消息。
魏无羡在峻岑山三个月,仙门剧变,魏无羡简直不敢相信。
他抓住街头散播谣言的“江湖百晓生”的脖子,瞪圆了眼,厉声道:“你胡说,江澄怎么会是吃丹怪?”
那人被掐得翻白眼。
身边有修士走过,还在讨论,“各大仙门世家都往莲花坞去了,要讨伐江家,我们也赶紧去。”
“我们这些低阶修士去了也无用,不过看看热闹也好。”
“平日高高在上的仙门之首,做出这样丑事,哎呀,你说这江家怎么就这么倒霉,以前出了个夷陵老祖,现在连家主都——”
魏无羡松开那“百晓生”的脖子。
茫然地站在街上,行人熙攘,他却浑身发冷。
蓝湛没等他,想来是因为发生了这等大事。
江澄,怎么会是江澄?
他知道了,在峻岑山里他那天丹田狂躁,痛得晕了过去,时间大约跟江澄被发现是吃丹怪的时间差不多。
魏无羡不肯信,“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蓝湛在哪里,他要去找他,以他心思缜密肯定能找出更多破绽来。
魏无羡往莲花坞赶,无论如何先去救江澄。
他还没赶到云梦,又有消息传来。
“江澄逃跑了,据说是他外祖虞家的人救走了他。”
“不是,说是夷陵老祖来了。”
“啊呀,不得了,夷陵老祖当年一人之力杀数千人,有整个正道为敌,江宗主莫不是被这诡道老祖诱惑,堕入魔道了吧?”
“肯定就是!那夷陵老祖是魔鬼,肯定是他。”
“世风日下啊,夷陵老祖参与进来,这事可得死不少人了。那蓝仙督呢?他不是一向护着魏无羡的?”
“嘿嘿,还说什么仙督,肯定跟夷陵老祖一起,黑白不分了呗!”
魏无羡停下,恨不能一笛子把这满屋子的修士都砍了,但现在却不是置气的时候。
“江澄到底去了哪里?”
那修士翻白眼,“各玄家门派都在找呢,大家打算去乱葬岗去,说不定被夷陵老祖带到乱葬岗藏起来了。”
魏无羡起身,却不往乱葬岗,而直奔不夜天,他有个直觉,江澄在不夜天。
魏无羡找到江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他到了不夜天,上了那几千级台阶,荒草杂生的大殿空旷破烂。
“魏公子,魏公子,你来了。”有人在暗影里喊他。
原来是一身脏兮兮已看不出原本校服颜色的虞石玉。
“魏公子,蓝仙督让我带着表哥到不夜天来,说是他处理完姑苏云深不知处的事后便会过来,还跟我讲若是你回来了,也一定回来的。”
“江澄呢?”
“一直昏迷不醒,你来看看。”
魏无羡随虞石玉到大殿后,只见江澄一身黑气死沉沉地躺在一张木榻上,眼睛紧闭,唇色黑透。
魏无羡摸他脉搏,时快时慢,黑气缠绕全身,但最诡异的却是金丹处,金丹本来汹涌灵力的白色灵气,已几乎全被黑气缠绕。
“魏前辈,你能治好表哥吗?”虞石玉十分担心,“蓝仙督说表哥是被邪物控制了,身不由己,这黑气他暂时也没办法清除,只能控制。”
黑气上有蓝忘机的禁制,魏无羡摸了良久,心中有数。“无妨,有的治。”
虞石玉大喜,“还是夷陵老祖厉害,表哥有救了。”
魏无羡将手放在江澄的小腹,感受到那丝丝缕缕的黑气,“你给我护法,不管什么人来都打出去。”
“蓝仙督呢?”
魏无羡头疼,“当然是放进来了,我说是找江澄麻烦的人。”
“哦,哦,好吧!”
魏无羡闭目,一丝一丝将那黑气从江澄身上抽出来,缠到自己身上。那些黑气太盛,必须依附活体,根本就无法消除,魏无羡别无他法只能放在自己身上滋养。他修诡道,身体能承受这些阴气侵蚀,但江澄却不能,他只会发狂渐渐失去理智。
江澄身上的黑气再无一丝,魏无羡拉开房门,虞石玉抱着剑仰躺着摔到地上,原来他一直坐在门口,一天一夜,困得睡着了。
“太阳升起来了啊!”魏无羡遮着眼睛,看着漫天光辉,金色的阳光洒在不夜天连天破旧的大殿上,伴着荒草断垣,安静且凄凉。
魏无羡的心中无喜无悲,仿佛是沉淀了岁月后的一摊死水。
虞石玉看着他玉白透亮的侧脸,慢慢后退两步,阳光下的男子,俊美妖艳,不似谪仙,却像暗夜中最华美的珍珠,透着一股暗幽冷艳的光,摄人心魄。
“魏前辈,你没事吧?”
“无事。”魏无羡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几分冷冽,似无情地剑光,在光影间割碎了毫无保留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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