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愁眉头微簇,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人:“但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没错。他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想到,一个死人,才是真正的阴谋者。”渝州慢悠悠的鼓掌道,“李志明,6,实在是6。”
萧何愁咬着嘴唇,木愣愣地看着渝州,又不说话了。
渝州无情道:“别看我,他还活着,你没有机会。”
“我不是想……我只是怕……”萧何愁偏过了头,他不是想趁虚而入,只是怕那个人难过。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骇然抬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你们三个在那里眉来眼去,暗流涌动了四年。当我是瞎子啊。”渝州不知何时,已经从萧何愁的包里拿出了那张合照,正拿在手上细细摩挲着一个笑意盈盈的男人,“苏诺啊苏诺,当真是一个祸水。”
“他不是……”
萧何愁话还未说完,就被渝州打断了,“当年,他在你和李志明中选择了李志明,可两人开办事时大意被主任抓住,却要你跑去替他俩顶罪,你受人白眼,他逍遥自在。”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很后悔,而且我心甘情愿!”萧何愁突然拉高了声音。
“啪啪啪。”
渝州慢条斯理地鼓掌道,“好一个心甘情愿。那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李志明的破绽吗?”
萧何愁紧闭着嘴唇没有接话。
渝州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周五那晚,他坐在我旁边,我问他苏诺为什么没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也明白同志这个群体在社会上步履维艰的现状,我既然敢这样问,自然有把握他俩还在一起。李志明,哈,穿的是苏诺喜欢的牌子,用的是苏诺喜欢的洗发水,脖子上带的是两人去hz旅游买得幸运石,拿出手机发微信时,首页第三个就是苏诺。可他却告诉我,他和苏诺很久没联系了。当真奇怪的紧。”
“后来,”渝州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了【慷慨者的晚宴】,就专门去查了苏诺住址,人已经不在了。他的邻居告诉我,苏诺和李志明在家里开了一间小淘宝店,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别人接触。前几日,李志明死后,苏诺哭了很久,之后收拾了东西,再也没回来过。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上周五苏诺家的情家况,他说,他记不太清楚,只知道苏诺家的灯一直开着。李志明和我们在一起,家里的灯又开着,说明苏诺当时就在家里,并没有什么急事去了外地。而李志明的工作地点就在家中,阴谋者寄邀请函时,不可能不知道苏诺也在那,可他却放弃了一个如此优质的人选,而选择了你。说明苏诺是他绝对不愿意牵扯进来的人。”
萧何愁的握紧了拳头。
“其实李志明不应该宴请你的,毕竟你的风评不好,就算来了说不定也会被人赶走,但是没办法啊,你可是他唯一的情敌,不请你请谁?呵呵,你替苏诺背负骂名,李志明也因他断送了一整个好局。你说,他不是祸水是什么。”渝州用摩挲着相框,“可惜某人,连想念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用单人照,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扬了扬手中的合照,“掩人耳目。”
萧何愁垂下头,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去抢回那张照片,“你说,李志明没死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吗?”
“哎,”渝州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说:“苏诺知不知情我不清楚,但档案上写,李志明是跳楼,从高处摔下。我问过邻居,他当时也跑出去看热闹了。他说,尸体的脸摔得一塌糊涂,但他穿着李志明的衣服,旁人也就没怀疑,尸体很快就被李志明的姐姐领走了。之后马上就火化安葬了。”
“脸都摔烂了,警察就没去查明一下身份吗?”萧何愁问道。
“你知道光这半个月来,我们市自杀的有几个吗?”渝州放下相片,“2000多个,还有好些确定不了身份的。派出所人手不够,里面的办公人员都几天没合眼了。见家属带着尸体来的,自然不会多事,办了手续就让去火化了。”
“那么那个尸体是谁?李志明也杀人了吗?”
“应该不会,要知道现在大街上别的没有,就尸体遍地都是。说不定出去散个步就能捡到一具。”渝州话音刚落,车厢外就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人员的跑动声,孩子与女人的哭喊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
“怎么了?”萧何愁神色一紧,即刻下床打开了车厢门,朝外探去。
渝州紧随其后,两人随着声音匆匆来到了坐铺7号车厢,车厢外已经围出现了一道人墙,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些什么。列车上的安全乘务员已经在一旁拉起了警戒线,正在阻拦想要上前看热闹的民众。
渝州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很快打消了挤进去看看的念头,他凑过去,问旁边一个4,50岁的中年妇女道,
“阿姨,前面发生了什么?”
“死人了。听说是自杀。”中年妇女提了提单肩背着的包裹,一下就打开了话茬。
“可不是,听说还是割喉。”旁边另一位稍胖些的妇女搭腔道,“血喷的到处都是,旁边的人都吓坏了。”
渝州与萧何愁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抽身回了自己的车厢。
“你说,这样下去,我们的世界会变成怎样?”萧何愁一脸愁容。
“变成怎样我们都无法阻止,好好活下去吧。”渝州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两盒方便面,“吃饭吧,别想太多。”
“我来。”萧何愁从渝州手中接过方便面,就要去外面打水,突然脚步一停,扭头问到,“你的病,能吃这个吗?”
“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死在这一盒泡面身上。”
萧何愁一想也是,就出去了。
两人吃完晚饭,聊了会儿天,由于萧何愁不是那种健谈的人,很快就没了话题。
两人便很自然的拿出手机,各玩各的。渝州给李阿姨和韩九立发了微信,说他去旅游了,地点没有细说,只是让两人放心。
韩九立把他骂了一顿,让他赶紧回来。李姨也很担心,一大段嘱托的话,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渝州一一应是,正要放下手机,却听铃声又响了起来,他的三姨韩冉和三表哥单云青也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对着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怒吼,让他明天必须回家,渝州做小伏低,好说歹说,这才让三姨挂了电话。
应付完了三姨,渝州只觉精疲力尽,他随手扔了手机,躺倒在了床上,一种发自内心的孤独感油然而生,他的亲人们不知道他在经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即将经历些什么,而他亦无法向他们倾诉。
渝州静静地看外面的天空。
夜已经黑了,乌云压城,没有半点星光。
他又斜眼看向萧何愁,那家伙似乎已经睡了,只是紧锁的眉头在梦中亦不得解脱。
渝州突然来了兴致,偷偷研究起了萧何愁的面相,这人长得挺怪,他的嘴角天生向上勾,不开心时似乎也带着笑意。眉尖很锋利,可眼睛却略微下垂,眉宇间永远都藏着一丝悲意。
渝州心意一动,【同盟】就出现在了手上。他随手把玩着卡牌,心思却越发沉重。活着的6人,他谁都没偏帮,独独替萧何愁出谋划策,解疑答惑,除了两人过去关系确实铁以外,其实还暗藏着一点点私心。
不错,他有心想要拉萧何愁入逃杀副本。
因为萧何愁是他唯一放心使用【同盟】卡,而不怕被背后捅刀子的人。
渝州无法替自己辩解,无论他帮助萧何愁的真心占了几成,但终归不纯粹了。
他在拉拢他。
渝州很明白,在一局人数限定的游戏中,每增加一个同伴,就会减少一个敌人,而两个人配合,也会给偷袭,掩护,以弱胜强带来不少战术上的优势。
那么,他应该这么做吗?渝州的视线沿着卡牌锋利的边角落到了萧何愁脸上,从大学刚认识这个人起,他就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圣母,他的喜怒哀乐永远牵绊在别人身上,很少替自己考虑。
在推理社团中,不仅仅是苏诺,那些年长的年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请他帮忙,他都不会拒绝。
那么,他必须要这么做吗?瞒下诅咒的事,和萧何愁签订【同盟】,一起面临噩梦难度的副本,必要时,将他当做弃子,只身逃离。
渝州犹豫了,他自问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事到如今,却还是迟疑了。
“你睡不着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渝州的思绪,是萧何愁,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
渝州指尖一抖,【同盟】差点掉在了地上,他收回卡牌,定了定神:“嗯,有些心绪不宁。”
萧何愁看了渝州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也是。”
他朝渝州伸出一只手:“如果靠在一起的话,或许会好一些。”
卧铺的包间很狭窄,两人伸出手的话就可以握在一起,渝州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夜色中,萧何愁的笑意若隐若现,渝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那双手,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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