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好好的怎么又吐血了……”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
青峰艰难的咽下丹药,灵药入腹,才终于缓上了一口气。
风催雪上下打量,确定青峰不会再吐血后才朝桌前一坐,面对面瞪着青峰,摆正面色,肃然道:“坦白从宽,我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风催雪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自他失忆过后,但凡说话总有一连串的为什么,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青峰靠在床头,淡淡道:“我若不说会怎么样?”
见威胁没起效果,风催雪微一皱眉,忽然反应过来,对啊,青峰要是不说要怎么办?
心念电转,风催雪嗖地抽出鸣雪剑,明晃晃的剑刃架在了青峰脖子上。
风催雪冷酷道:“说不说?”
青峰面色冰冷,视线落到银亮的剑刃上,语气重了几分,“把剑放下。”
果然还是用武器威胁有用,风催雪得意的一扬眉,青峰却掀起眼皮,眼底深沉地看了过来。
青峰的眼底深邃如潭,风催雪不知为何,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忽然微微一怵,正要接着威胁,余光忽然落到了青峰胸前层层缠紧的纱布上。
——那一晚青峰抱着自己,以脊背挡住噬心藤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
风催雪收了剑,语气里第一次有些讪讪,“我开玩笑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两人陷入短暂沉寂,风催雪再悄悄看了眼青峰身上的伤,张了张口,迟疑了一会道:“你……好好养伤,养好伤我们再说吧。”
说罢风催雪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迟疑了一会转过身就要出门。
这时背后青峰忽然开口,“我骗了你。”
风催雪停下脚步,回过头,青峰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道:“你确实是谢天行。”
风催雪面上一喜,复又走回青峰身边,“我就说嘛,像我这样出色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青峰咬牙切齿,似乎说的话非常难以启齿一般,艰难道:“你与……云涯君在昆仑一战同归于尽,我带着你的尸身寻访各地,终于寻到了起死回生之法。用了五年将你救活之后,你却没了记忆与修为。”
青峰的声音极缓,说一句就要停顿一会,风催雪听得心焦,不住地催问然后呢。
天衍派被灭之后,门中弟子少有存活,再加之过去发生了太多令人痛心的之事,如今云涯君已死,就算想要复仇也没有目标。
青峰见风催雪忘记前尘,便索性编造了谎言,虽是欺瞒,但实则是不想让风催雪因生前之事烦心。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风催雪想了想,仍有疑问,“那你为什么要囚禁我?”
青峰顿了一瞬道:“你没有修为,我不想让你再出去遇到危险。”他忽而低下声音,“我不想再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见青峰垂下眼,风催雪忽然感觉青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难过。
“我知道了。”风催雪扯了扯唇角,试着拍拍青峰的肩,“我不会死的,我感觉我现在就算没有修为也挺厉害的,你放心好了。”
“待我日后找回修为,换我来保护你。”
青峰额头青筋猛地一跳。
风催雪忽然想到青峰还有一事没有解释,掀起袖子,“这个银环到底是什么?”
青峰视线落到银环上,沉默了。
风催雪:“?”
青峰目光死死的看着银环,紧皱着眉头,抿了抿唇。
风催雪提醒道:“青峰?”
青峰:“……”
心魔不耐烦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说,这是为了凝魂所用。”
风催雪疑惑的歪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青峰开口,“你刚复生,魂魄不稳,此物是为了凝聚你的魂魄。”
风催雪半懂不懂,但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遂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事就算糊弄过去了。
风催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切疑惑解除了,也随之消停了下来。
——这样一说好像青峰也挺无辜的。
青峰问:“问完了?”
风催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方才是我太心急了,不该用剑指你,那你以后还会再骗我吗?”
青峰沉默了一会答:“不会。”
“别再骗我。”风催雪紧紧盯着青峰的眼,认真道:“我很不喜欢别人骗我。”
青峰:“好。”
“你瞒不了他一辈子。”心魔的声音道:“他再发现你又要怎么圆谎?哦~你连谎都不会说。”
心魔咬牙切齿,“你看他那叽叽歪歪的样儿,杀了算了,省得心累。”
青峰在脑中冷冷道:“闭嘴。”
心魔:“这谎扯得我都听不下去,我长这么大,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青峰:“……”
这厢风催雪还在规划美好未来,“既然我是谢天行的话,我得肩负起身为谢天行的责任,最起码得为百姓做点大事,比如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不如我们去拯救神州吧!”
青峰:“……”
心魔:“……你让我掐死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催雪一直沉浸在自己是个大人物这一事里无法自拔。甚至已经开始计划,作为一个正道楷模,应该怎样拯救神州,比如先立一个小目标,先杀了妖王再说。
但是听说妖王非常神秘,是谁叫什么在哪儿全都不知道,拯救神州的计划毫无头绪。
那不如再立一个小目标,复兴天衍派!
首先,要找到天衍派的幸存弟子,只要找到了就好办。
“我身为谢天行,门中弟子定然尊敬我,他们见我未死定然十分激动,届时只要我振臂一呼,必然八方相应,只要人一多一切就都好办了,我们复兴门派之后再商除妖大计,必然事半功倍!”
风催雪信心满满的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什么同门师兄弟姐妹还活着吗?”
青峰道:“当年妖群第一个攻陷的就是天衍派,门中弟子所剩无多,只有我和你。”
计划也太难展开了,哪哪都碰壁,这一切都是云涯君的错!风催雪怒而拍桌,简直恨不得把罪魁祸首云涯君拉出来鞭尸。
青峰:“……”
风催雪心念电转,忽然又有了主意,“听说我生前极有声望,如果把我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你觉得大家会不会来追随我?”
青峰筋疲力尽,深吸一口气道:“不行。”
青峰心累的朝风催雪解释,死而复生首先在很多修士眼里是邪魔外道所为,如果有修士发觉风催雪并非活人的话,届时麻烦会越来越多;其次天衍派早已灭亡,五年过去,神州大势已定,仅靠‘谢天行’之名根本聚集不了人脉;最重要的是风催雪现在修为全失,一旦身份暴露,敌暗我明,反倒更为不利。
因此不仅不能对外宣扬自己是谢天行一事,反而要隐姓埋名低调行事。
风催雪仍旧不解,“我明明为正道立下大功,怎么反而成了最见不得人的了?”
青峰完全跟风催雪解释不通,只能糊弄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风催雪这才勉强接受这个说辞,但过了没多久又冒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养伤的这几天青峰差点被风催雪玩死,幸好修士体质优于常人,没两天伤势就好了很多,青峰伤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风催雪去调查冬生与噬心藤的事,希望风催雪别再在谢天行这一身份上纠缠。
调查大魔似乎也是拯救神州的一种,风催雪这么一想,调查起来比青峰还要积极。
噬心藤死后青峰伤重昏迷,为保城中安全,归鸿便先将两面画好的镇妖幡立在了城中,仅两面镇妖幡的威力便令寻常妖物不敢来犯,同时又加强了城防,这几日没有妖物再来袭城。
府内这两日正在操办丧事,城主不惑之年便经历丧子之痛,短短几日内便似老了十几岁。
恐涉及自身,城主严令手下隐瞒邪魔与冬生之事,对外宣称所有人之死都是因为那一夜妖物入侵的缘故。
一夜间死了数人,守城伏妖师仅剩下一位,城中气氛压抑至极,人心惶惶。
城主恨不得将冬生鞭尸,本欲将冬生直接扔乱葬岗,因风催雪阻拦,这才勉强答应让冬生下葬。
青峰与风催雪先是去了墓地,归鹤因除魔而死,他们理应过来祭拜一番。
走到墓地,却见归鹤的墓碑前立着一人,一手正抚墓碑,正是归鸿。
归鸿见两人过来,略一点头,三人沉默的在归鹤坟前上了香,青峰与风催雪又在冬生坟前也上了香。
说起来这一切祸端皆是因城主与归鹤归鸿三人所起,因这几日城中变故,又亲眼目睹归鹤之死,归鸿整个人消沉了许多,倒比之前好交流一些。
三人交谈了一番,噬心藤虽已死,但噬心藤的来源仍旧不明,这样一个被封印了千年的邪魔出现的太过蹊跷,是谁将它封印?它又是如何进枫城的?这些都是问题。
高阶修士有一法术,可借死者遗物看到死者生前的景象,或许能借着冬生的遗物,从冬生生前的景象里发现一些线索。青峰询问冬生下葬前是否有留下遗物,归鸿倒没注意过,便说回去询问负责下葬的人。
回府后,有人来报七星门派人送来了信,归鸿听闻眼神闪了一闪,朝风催雪与青峰道:“应当是门中要派人来修复镇妖幡,我这便去回信。”
归鸿这一丝微妙的表情没有躲过青峰的眼睛,待归鸿渐行渐远后,青峰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负责下葬的人送来一应物事,冬生死后下人搬动尸体时发现了几枚铜钱,本来嫌晦气给扔了,又因为青峰的要求连忙寻了回来。
那几枚旧铜钱上尽是脏污,上面还沾着血迹,边缘的棱角也被磨损得圆滑。
青峰将铜钱置于桌上,一指捏决,闭上眼口中默念咒文,充盈的灵气汇集于指尖。
咒文念毕,青峰两指点在铜钱上,灵气自铜钱上迸发开来,碎片般萦绕在两人身周,周遭景象如碎裂的镜子般汇聚重组,构成另一幅场景。
风催雪惊讶的“哇”了一声,好奇的去看周围的景象。
夜色深沉,桌上的油灯上遍是油污,油灯里只余下一星半点的灯油,支撑着将灭未灭的灯火。
冬生裹着被子蜷在床上,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秋夜冷风随着高瘦男人微躬的身影一同进来,灯火苟延残喘的晃了两下,将灭微灭。
男人有些驼背,是以虽然身材高大但仍显出几分畏缩瘦弱,他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冬生,回头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手上的一贯钱与门锁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这是孟大郎?”风催雪走到男人身前,伸出一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回身走过风催雪身侧,身体穿过风催雪的手掌。
“他看不到我们。”青峰为风催雪解释道,“这是死者生前见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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