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一时没有定论,风催雪和官差更是什么都不懂,正踟蹰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官差头子这回极有眼色,迅速跑上前去,“住手——官差在此!”
墙后,一群人围着一名布衣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抬起双臂挡着头脸,身上已是沾满灰尘。
官差头子脚步一顿,望向带头打人的锦衣公子,尴尬道:“少、少爷……”
为首的锦衣公子满脸不悦,“你怎么在这?”
“小的方才随两位仙师来的……”锦衣公子顺着官差的目光看过去,登时眼睛一亮。
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人,一人白衣墨发,腰间配一流光闪烁的灿金宝剑,身姿挺拔气质如兰,那张俊逸的面容更是世间少有之精致。
锦衣公子嗖地展开扇子一撩头发,风度翩翩,“在下贺良杰,不知美人芳名?”
“我不想告诉你。”风催雪答,指使手下欺负小孩,一看就不像好人,而风催雪一向不屑于与坏人讲话。
“以前怎未见过美人?”贺良杰啪地合上扇子,正要往前一步,便看到青峰冷飕飕的目光扫了过来,登时心里一虚。
风催雪道:“虽然我也觉得我是美人,但你要是再喊一声,恐怕青峰就要打你了。”
贺良杰:“……”
青峰:“……”
官差头子一脸不忍直视的对贺良杰提醒道:“少爷,这两位是昨夜救了我们的仙师……”说罢又对青峰道:“这位是我们城主家的公子……”
官差刻意提醒贺良杰的身份,生怕自家少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被仙师一怒之下给打死了。
风催雪以眼神示意那蜷在地上的少年,“怎么回事?”
贺良杰浑不在意,“哦,这是我一小厮,方才看他鬼鬼祟祟的在这里不知道干什么坏事,教训教训。”
“你们一群人打一小孩,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些,他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么教训?”风催雪不赞同的一皱眉,蹲下身,朝那少年一伸手,笑容如沐春风,“来。”
少年脸上带着伤,警惕的看了风催雪一眼,避过风催雪伸过来的手,慢吞吞的支着胳膊爬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风催雪浑不在意的站起身,对贺良杰等人谆谆教导,“人家小孩不过是路过这里而已,你就要打他,可见你平时没少欺负他。”
“城主朋友热情好客为人和善,你该多跟你父亲学学,不能如此暴躁。”风催雪道。
闻言所有人俱是一脸一言难尽,贺良杰嘴角抽搐,“仙、仙师说的是……”
风催雪见贺良杰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沉吟一番,以胳膊捅了捅身边的青峰,“有钱吗?”
青峰看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交给风催雪。
风催雪把银子转而递给贺良杰,“这些够不够买他自由身?”
“啊?”贺良杰看着面前的银子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仙师要买冬生?哈哈我怎么会收仙师的钱,您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说着贺良杰抬脚又放下,用胳膊推了推叫冬生的少年,“还不快过去。”
风催雪把金子丢到贺良杰怀里,莫名其妙道:“我要他做什么?你要同意,现在就放他走。”
闻言贺良杰与冬生皆是一愣,冬生抬起头神色莫名的看了眼风催雪,接着便又被贺良杰往前一推。
贺良杰嘴上哈哈道:“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仙师真是菩萨心肠……你,还不快哥屋恩、咳还不快走!”
冬生看了眼几人,也不答谢,径直慢吞吞的走了。
贺良杰‘嘿’了一声,“够没良心。”
风催雪倒也不在意答不答谢,侧过头时却见青峰唇角勾着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你笑什么。”风催雪疑惑道。
青峰却不答,左手握拳掩在唇前,挡住了唇角的笑容。
“???”风催雪满脑袋问号,更疑惑了。
这时贺良杰插话道:“两位仙师是来探查镇妖幡被毁一事的?”
风催雪遂不再纠结,“你可知道什么线索?”
贺良杰激动的一抚掌,“那我可知道的太多了!事发当日我就在附近!”
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青峰眉头微微一挑,风催雪也起了兴趣,“你快说说!”
官差扶额,贺良杰神色郑重,娓娓道来——
贺良杰手下有一座赌坊,就开在塔楼的附近,昨日黄昏时,贺良杰正在赌坊里查账,忽闻外面一声巨大声响,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贺良杰从窗外望去,便见塔楼之上烟尘滚滚,幡旗之上灵光汇聚,如同一朵红云汇聚于悬浮于半空中。
按理来说普通人是看不见灵气的,可此时那灵气密集到普通人都肉眼可见的地步。强大的灵气使得周围空间都扭曲了,旗杆尽数折断,缓缓往下栽去。
“场面之震撼贺某一生都忘不了!”贺良杰激动的双臂伸开比划着,“镇妖幡倒有如山崩地裂,灵气外泄产生的冲击险些把周围房子都震塌了。”
青峰面带沉思,“镇妖幡所聚灵气外泄,确实会产生这个效果。”
“然后呢?”风催雪问。
“然后就塌了呀。”贺良杰眨眨眼。
“……”风催雪一拉青峰手腕,“我们走吧。”
“仙师别走别走——”贺良杰连忙上前阻拦,“我又想起来一事!”
见风催雪和青峰脚步不停,贺良杰又道:“我当时看见有东西把灵气吸进去了。”
见二人回过头,贺良杰语气颇有些得意,“灵气外泄后没有之前那么明显,附近又只有我一家赌坊,所有人只顾着躲藏,只有我看见了。”
“当时灵气尽数往塔楼下汇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进去了,当时动静太大,我亦没看清是什么。”
青峰道:“塔楼里空无一物。”
贺良杰道:“我后来去看,也见里面空空荡荡,但我敢肯定,当时里面确实有东西。”
说罢贺良杰作了个‘请’的动作,“两位仙师随我来。”
因城中昨日惨遭大劫,今日贺良杰的赌坊里空空荡荡,赌坊分两层,贺良杰带两人径直上楼,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一指,“当时我便是站在这儿。”
这里恰好能将不远处的塔楼尽收眼底,塔楼中空,从贺良杰的角度望过去,能将塔楼里面看得完完全全。
贺良杰道:“我亦不知那东西是什么法宝还是什么妖怪,之后不久妖群便来了,我回府避难,别的就都不知道了。”
风催雪问:“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跟城主说?”
贺良杰微愣,顿了一瞬后展开扇子扇了扇,才说:“我说了,他们不信。”
说罢贺良杰不以为意的耸肩,“不信就不信罢,天塌了他们顶着,关我何事。”
能吸收那么多灵气,若是法宝,是谁的法宝?是否城中还有更厉害的人物,或者是那两个守城修士怀有异心;若是妖物就更奇怪,且不说吞下那么多灵气会不会爆体而亡,单说究竟是镇妖幡先被毁妖物再来吞灵气,还是妖物毁了镇妖幡再吞下灵气,单这一点就令人深思。
更不要说镇妖幡内灵气俱是至纯至刚,妖物躲避都来不及,更何况是将其作为滋补之物来吞。
若真如此,除了恐慌枫城大祸临头,也再无别的办法了。
加之贺良杰向来游手好闲,也难怪众人不信他的话。
黄昏时分,城主派人传信,说已经寻到了城中最好的织女连夜赶工,明日便能织好,同时加派人手守卫城楼。
为防夜里守备松懈妖邪趁机袭击,青峰与风催雪今夜便住在在城门望楼里。
夜里下起了雨,大雨瓢泼,顺着屋檐滑下来,凝成一道厚厚的雨幕。
青峰正在闭目练功。他五官深邃凌厉,轮廓线条分明,闭上眼时倒没有平日里显得凶,这样一看还挺好看,就是两鬓的白发有些碍眼。
风催雪无聊的把玩了一会新得的剑,一手撑着脸看向青峰,“你说贺良杰说的是不是真的?”
青峰便恰好在这时睁开了眼,刚好对上风催雪专注的目光。
“尚不能定论,但除了他的话,也没有别的解释了。”青峰把眼睛往别处一瞟。
“那线索就断在这里了,接下来怎么办?”
青峰:“若真有东西捣鬼,定然还会再出现,本打算画完替代的镇妖灵符后就走,现在看来得多留几日。”
风催雪面无表情的心说去干嘛,又要回去把我关起来。
青峰只扫一眼便知风催雪在想什么,走到桌边坐在了风催雪对面,“不回苍翠山。”
风催雪有些意外,便听青峰道:“你既然不喜欢被束缚,我亦不会再强迫你,等此事一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昏黄的烛火下,青峰刀削斧刻的面容也显得柔和了起来,凌厉的线条如冰雪消融,竟显出几分温暖的味道来。
“隐居山林,逍遥自在,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风催雪心道谁要和你相守一辈子,等出了城我就溜,还没看过这大千世界,被一个‘陌生’的道侣困住一辈子才是最奇怪的吧。
然而看着青峰专注的眼,风催雪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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