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很痛!
有种将肉深深剜出,刮到骨头的,恨不得选择自我了结的痛苦。
他从未被这样的痛苦折磨过。
而且,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没有一丝力气。
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正躲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周围弥漫着食物腐烂的臭味儿,还有萦绕在周身的血/腥。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可这个梦却真实的让人觉得可怕。
哒哒哒哒。
什么声音响了起来,但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腕上搭上来两根手指,一道声音响起。“糟糕,紫,快过来,我们要把他带到诊所去。”
谁?
“唉?这不是快死了吗?”
声音很耳熟!
“我们两人把他扶起来。”
“那还不如我一个人背,来的快呢,但衣服一定会被弄脏的啊。”
身子被拉了起来,伤口开始一阵阵地发痛,但又不知道具体什么地方在痛。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呻/吟。
“普通的诊所估计看不好啊。”
“……那只能…去七釜户了。”
他们奔跑起来,而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四肢冰凉的感觉已经传达到脑部,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会死的吧。
但。
他还有事情要去完成!
还有……
突如其来的求生意志吓了他一跳,那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这样的意识,清晰的有些可怕。
“哈。”
就像差点溺水时,突然学会了游泳一样,他被惊醒了,宽敞的和室内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躺在这个陌生而没有任何一丝人情味儿的地方。但有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从门外的缘侧。
拉门被猛地拉开,光亮让这具身体反射性地闭上眼睛,他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身体却擅自行动了。
噔噔地跑进来一位穿着和服的男士,他不由瞪大眼睛,就见对方抓起自己的手,仅仅是微微一动,那种钻心的痛楚又从身体内蔓延全身。他冷吸着气,额头出了冷汗。
“怎么样?三轮。”
和室外的另一个人这么问道,他站在那边,室内的人能看到他半个身子,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但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气势。
三轮站起来,歉意的对自己一笑,又转身冲那人摇了摇头。“只是吊着气,可能是这个孩子的能力吧。”
“权外者?”
“大概是的,我也算是久病成医,了解得不少,但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被同为权外者的敌人攻击了。”
身体又擅自行动了起来。
他咬着牙,用手支撑着身体从床铺上爬起来。
大颗的汗珠砸落在榻榻米上,留下了个湿印,而整个身体就像是在刀尖上滚过。。
痛。
好痛。
但,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那股求生意志又从内心升起。)
三轮见他动作,连忙跑过来。“你还不能动。”
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啊?)
三轮被他的神情一震,想要将他按下去的动作不由变为了搀扶。但三轮的身体本就不好,也撑不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而手中的伤患已经摔在了榻榻米上,那呻/吟听着就觉得痛。
可能是察觉自己走不到门那边,他又爬起来,然后跪了下来,俯下身子,额头贴在榻榻米上,双手放在额前。
三轮不由顺着他跪地的方向,看向了站在门外的国常路大觉。
“你要做什么?”国常路道。
嘴巴动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时候会说些什么,他现在搞不清状况。记忆里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知道三轮这个人,但记不清什么时候见过他。尤其是现在所看到的,他就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不属于自己的过去。
“希望您能够留下我一条命。”
(这真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上帝视角处。
“为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问理由,但感觉和记忆里的王的感觉不太一样,王给他的第一感受还是非常温和的,但现在除了凛然便是冷漠。)
“因为您有这个能力!”
(这什么理由啊,PASS,PASS,绝对不能留啊。)
“发生了什么?”
“……被追杀了。”
(这种情况更加不能啊!)
(说起来自己好像也有被追杀的经历。)
“你做了什么?”
“背叛了组织。”
(……组织?)
(他好像,也背叛过一个来着。)
国常路看向三轮。
三轮起身,瞧着跪着的人,神情有些为难起来,他走到门外与国常路耳语了两句。“真的?”国常路闻言,神情变得莫测起来。
但三轮的预言术从未出过错。
而此刻他的神色也是十分的严肃,可看向国常路的目光却是有些担忧的,因为他觉得这个预言可能太过惊骇,这位已过古稀的老人或许有些难以接受。
却没想到,国常路对那年轻人道。“我知道了,你就暂时作为了我的部下吧,但如果行事不仁的话,勿怪。”
国常路刚说完,就听见那屋内传来咚咚的三声响,三轮看过去,就瞧见那块榻榻米已经沾上了殷殷血迹。他又忙跑过去,急道。“这伤口都挣开了。”
但年轻人没什么反应,他不由伸手去扶。
“这……失去意识了。”
疲惫和困意在精神放松的那一刻瞬间袭来,就算意志再如何坚强也无法再支撑下去。他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但这次,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甚至感到了一丝轻松。
是,死了吗?
“真的要这样做吗?”
突然一道女声传入耳中,把他叫醒了过来。
“你认为我让你制造那么多克/隆/体做什么?”
这道男声让他感觉很熟悉。“我的身体和精神已经衰弱了到这种程度,最近这段时间,他也苏醒了过来。虽然可能是应激反应,如果错过这段时期……我不会赌所谓的下一次机会。”
(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那女声也是越听越熟悉。
“只有这一具克隆体和他波长相合,如果产生排斥反应的话……。”
(在说什么?)
“到时候,再回到我这里。”
(快点睁开啊,我的眼睛!)
“但那时候你已经进入深度沉睡了,你或许不会再醒来,就此消失也说不定。你要他和你一起冒险吗?”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如果他能够从这具身体内醒来是最好的,但……如果是消失的话,我也希望他能够在我面前。”
(完全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焦急。)
“青!”
(是他的名字?)
(为什么那个女人在叫他的名字,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声音半点也发不出来,可恶。)
“这次就当是还恩了,未来,我已经决定了。”
(未来?)
(那个女人是未来?)
“……那,记忆呢?要原原本本的吗?”
(记忆?)
“我不想让他记得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可他和你一起度过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不记得。”
(是在说我吗?)
“……那,就从我的角度来制造记忆。”
“你是打算混淆他的记忆吗?”
“过去虽然很重要,但我更在乎的是他的现在和未来。而且,我会给他下暗示,让他忘掉那些残酷的事情。”
(什么记忆,什么过去,什么残酷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做的,我做。”
(喂,你们要做什么?)
啊,能够睁开眼睛了。
有些突然,还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因为能够操控自己的身体。
是个有些冰冷的地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起头看向前方。和‘自己’长相一样的男人站在了那里,脸色苍白地看着他,那双犹如海洋一般蔚蓝的眼睛正含着笑意注视着他。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他所认识的那个未来的实验室。
他也在让那个女人制造克/隆/体。
“好久不见了,青空。”
他这么说着时,一步步走过来。“这样形势的见面,还是第一次呢,我本来打算和你说说话的,但我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个性的进化并不意味着是好事儿。”这家伙在说什么?难不成这是那家伙沉睡之前的记忆?他不得不仰起头,水珠从那个海洋里流淌了出来。“你真是个胆小的家伙,竟然让我足足等上了十四年。”
等我?
十四年?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那只苍白的手敲在他脑袋上,又揉起他的头发来。“这十四年里,我想尽了各种方法,但却没想到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却是我们必须分开的时候。”
弯下腰,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水珠落在他的眼睛里,又从眼角滑落。“你以后就是大人了,不再是五六岁的小鬼,虽然之后的生活会让你觉得孤独,但我和翎子会继续守护者你,神明也会保佑着我们。”那双像海洋一般的眼睛,瞬间化为耀眼的金色,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下沉。
“你自由了,青空。”
随着这句话,他的意识又陷入了黑暗中,无法挣扎。
天野醒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刚出去,窗帘没拉开,房间内很暗,他躺在病床上注视着那片纯白的天花板。
然后伸手遮住眼睛。
他做了个梦,有些荒诞的梦。
但理智告诉他。
这不是梦,而是一部分事实,既可笑而又可恶。他努力让自己去搜刮那些记忆,去试图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梦’到了?难不成是因为被捅了一刀?
他讽刺地笑了声,开什么玩笑啊。
天野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腰腹的刀伤虽然已经缝合,但痛还在啊,就像是为了让他长个教训似的。
总之,很痛。
痛的不止是腰腹,还有胸腔内的某个地方。
他不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那双手。
“你醒了吗?”
病房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把天野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戴着兔子面具的家伙站在门后面。他还以为人都走了呢,那名非时院取下面具,露出本来的面容,天野突然间惊了,非时院的真容只有王才知道,而且他还是辅佐着王的国常路。
“鸠野君,我是来传达家主的讯息的。”
不是称呼王,而是家主?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飞艇坠落的事情,连忙起身下床,腰腹的伤口痛得他冷汗直流。但他还是直起身子。
“不知您最近能否前往七釜户?”
“是王发生了什么吗?”
非时院的国常路垂下眼帘,再次重复了一遍。
天野不由握紧拳头。“火曜日我有个重要的面谈,水曜日我会前往七釜户。”
“那么水曜日我前来接您。”
说完,又带上了那个面具,这时门被打开,那个兔子的身影在开门的前一秒消失。“室长,你醒了?”山形手里还拿着花店里买的铃兰。
天野点了点头,他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光刺得他眼底一阵发白,莫名有种晕眩感,但腰腹的刺痛却支撑着他的精神。“现在是什么时间?”天野俯视着医院的中庭。
“您昏迷了将近三十个小时,今天是火曜日的上午十点。”
周二吗?
时间不算太长。
他眨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将情绪调整过来。但脑子里像有团面糊似的,那个梦,记忆,七釜户,还有水曜日那天会发生的事情,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将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一定可以从其中理出一条线来。
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梦?
这真的是他的梦吗?
还是属于他这个人的记忆吗?
“计划实行的怎么样?”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主体’,未来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记忆芯片也是这么说的。
“Rat Catcher一直在监时着茶毘的行动,几个基地已经探明。”
天野转过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不能再胡思乱想了,现在重要的还是计划。“告诉他们切勿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是行动的好时机。”但,精神集中不起来。
“了解。”
“大/臣那边呢?”
他一定是被隐瞒了什么?
“首/相被袭/击后,警/察和公/安都开始行动了,服部大/臣也有些揣揣不安,昨天来探望过您。”
是因为记忆芯片被摘取的原因吗?
“三游亭那边和服部有接触吗?”
话说,他一开始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未来,在她告诉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才正式接触了外界。如果她告知的事项,本身就是扭曲,被隐瞒的话,那么他这些年认为的那些事情,那些记忆,都可能是有问题的?
山形摇头。“地检那边盯的比我们还紧。”
不。
不可能记忆都是有问题的。
再好好回忆他们说过的话。
暗示!
对,暗示。
自己也是用眼睛对胜己进行了暗示,难不成他一直以来都处于这种状态下?但为什么会‘梦到’?是因为暗示失效了?
天野低下头,伸手捂住脸,即便心中惊疑不定还是继续询问着。。
“睦月那边做的怎么样?”
“警方已经公布了敌联盟部分成员的信息和通/缉/令,也开了记者发布会,防/卫/厅那边也有了动作。”
“心/求/党那边呢?”
“还未行动,但因为这次事件的影响,各地巡逻加强,他们的行动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是吗?你查一下他们最近有什么生意?”
“好的。”
“待会儿帮我办理一下出院。”
山形有些担忧。“室长,这是不是……”
“明天有和三游亭的会面。”
“……好,我现在就去。”
关门声响起,病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天野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木然。
他搞不明白。
未来称呼那个人是‘青’了,
那他,
那坐在这里的,
一直自称着‘青’的自己,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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