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咸满县凉爽入秋的天气不同, 洛阳此时依旧桃李芬芳, 香车宝马。
崔府崔棱伸着脖子望向门口,第三十八次问身边小厮, “再去看看裴家的牛车到哪了”
“郎君莫急, 我再去看看。”小厮任命地又跑了一次腿。
一旁的崔珺瑶捂嘴痴笑,“父亲,兴许那番薯没有裴县令写得那般好吃呢,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崔棱瞪了她一眼,“回你屋去, 这张嘴愈发伶牙俐齿, 都跟七娘学坏了, 这七娘也是, 做了好吃的,自己偷摸孝敬就得了,还非让淳元写什么文章”
“我不回去, 万一我回去, 父亲拿了应该属于我的番薯不给我怎么办,要知道七娘都跟我说了, 里面还有燕儿姊的呢,我可得给她看好了。”
听到宮燕儿,崔棱执起绿蚁酒喝了一口, 咂摸咂摸嘴, 饱含深意的笑了。
“郎君到了到了”
门外小厮不顾礼仪叫嚷, 颇得崔棱之心,当下就站了起来,“快快,都运到厨房,让厨娘现在就给我做一道番薯糕还有那拔丝番薯也给我来一道”
崔珺瑶连忙跟上往厨房跑得崔棱,“父亲这番薯厨娘也没见过,你得先去看看番薯的样子。”
崔棱步子不停,“我儿说得甚是,甚是。”
“父亲,你慢着些”她还记着宣玥宁给她信上的叮嘱,这才一直和崔棱等候至此。
厨房外,王虎守在牛车旁,不让崔府下手插手,自己将一筐筐番薯拿了下来。
本次运到洛阳的番薯,一筐是个头最大的,一筐是个头最小的,还有一筐是长得大小刚好圆润可爱的,另外几筐的番薯全是交由崔棱送人的。
崔棱赶了过来,王虎先同他见礼,将裴寓衡交代他的折子以及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全交由了他。
“这就是番薯”崔棱接过东西一股脑塞进了袖子里,先奔着番薯而去,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正是将番薯外面的泥土洗掉,直接蒸煮即可吃,”一路风尘仆仆,生怕番薯坏掉而马不停蹄的王虎,从心里发着喜意道,“郎君请看,它存储时间也颇长,从咸满县到洛阳,一个未坏。”
“好,好”崔棱整个人都在激动,拿起一个番薯在手上颠了颠,叹道,“当真如淳元所说大者如臂,小者如拳,这小子,把他下放到咸满县就是保全他,哪知他这风头是一个接着一个。”
嘴上说着埋怨他的话,实则嘴角都要翘到了天边,可不就是在变相夸耀裴寓衡。
自番薯种了出来,裴寓衡和宣玥宁也将番薯的种种吃法过了个遍,他便着手开始写折子,在呈给陛下前,却先秘密写信给了崔棱。
将自己在咸满县折腾出了番薯这种长势快、产量高的农作物一事,尽数告知,末了在信上跟崔棱说,自己正在和宣玥宁探索番薯的食用方法。
还附赠了宣玥宁为他烤番薯那回味无穷的用法,扒掉丑陋不堪外表,露出看似渗出甜液的内里,咬上一口入口即化。
这让看到裴寓衡种出利国利民的番薯,一腔热血直冲脑顶恨不得立即就进宫面见女皇的崔棱,骤然熄灭了热情。
裴淳元这个混蛋
竟敢挑衅为师不知为师就好口腹之欲吗
仗着洛阳没有番薯,故意馋他是不是
呵,独馋不如众馋,他趁着还没有天黑,揣着裴寓衡写给他的信就进了宫,苦大仇深的跟女帝说裴寓衡种植出了番薯,详细的情况将和番薯一并送至洛阳。
女帝看见一亩产量时,颇为惊讶,再翻至后面的烤番薯,疲惫了一天的她,愉悦的笑出了声,可算知道崔棱为何闷闷不乐。
“爱卿,等番薯到了洛阳,让他先送到你那去。”
崔棱笑呵呵的应下了,心里道是女帝怕是认为裴寓衡夸大其词,也不为裴寓衡辩解,只同女帝唠叨自己老喽,牙口都有些不好,若是番薯真如此软糯,自己可要享福了,又骂裴寓衡不是好东西,把烤番薯写那般美味。
面见女帝后,他便和自己朝中同僚聊了起来,“哎,你可知番薯那物我那不争气的关门弟子在咸满县折腾出来,非写信告诉我烤番薯多么的好吃,痒得我抓心挠肝。”
等他说了一圈,回去后就开始提笔写信,将裴寓衡写给他的烤番薯美味加做法全誊抄了上去,末了,附赠一句,不知君家可有番薯,若有他崔棱愿意高价买之。
收到信的朝中重臣这崔棱怕不是傻了,日日上朝能见,还非得写信。
唯有深受崔棱炫耀弟子成瘾的挚友深吸一口气,颤巍巍打开信,果然要被气出心脏病,瞧瞧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番薯不是裴寓衡种出来的吗你还管我们买,我们上哪给你变去,想吃管裴寓衡要啊
当我们瞎不是,看不出你字里行间那扑鼻而来,快要熏死他们的浓重得意
至此之后,凡是裴寓衡写信到了崔棱那,崔棱必然要誊抄一份再给朝中大臣们。
什么今日淳元又发明了番薯的一种吃法,番薯糕知道吧,据说滋味比桂花糕好多了。
番薯糖水知道吧噬甜者的最爱,嘿,他还把做法写到后面了,大家可以跟着一起做
呵,他吃不着,大家跟着一起馋。
洛阳官员闻崔棱色变,番薯未至,却是人尽皆知。
出名的不是它作为农作物的本事,而是它端上餐桌有多美味。
让人魂牵梦绕,但就是尝不到这东西的滋味。
这日早朝,已经得知咸满县有人拜访了崔府,众大臣眼皮一跳,恨不得立即告假回家,他们不想收到崔棱的信也不想和崔棱说话他们没有番薯吃不到
哪知崔棱像是恢复了往日大儒的模样,全程板着一张脸,上了朝不等其他大臣启奏,先开了口。
“陛下,臣有事奏,咸满县县令裴寓衡种植出了新型的农作物番薯”
众人心想,这番薯可终于来了。
在崔棱的摧残下,他们听见番薯二字,脑子里最先冒出的不是别的,正是番薯的种种做法。
此种心态下,听见崔棱念着裴寓衡经过观察得出的结论,“七月启土开掘,子母钩连,得百斤,味甜饱腹,可当民生之食,做旱潦凶歉赖以生之物”均神情恍惚,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听见了什么,这个番薯可比稻米、小麦原来它不止好吃,作用更大啊而且又易种植,今年华南正大旱,若是将番薯送到华南去,岂不是解了燃眉之急
崔棱误我
一个个官员克制着自己,一位问完,下一位接着问。
“此番薯一年可种几次”、“什么三次种植方法裴县令都写在折子上面了”、“一亩产量几何”
“肃静呈番薯”
一筐番薯被拉至大殿之上,女帝将折子看完后,让各位官员自行传阅,而后道“萧监察史,我命你即日起赶赴咸满县,亲自调查番薯一事。”
萧子昂出列,“臣领命。”
至于坐落在咸满县的贸易区,那就不用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自安排,以萧子昂的心智,自会体贴为女帝查探好。
下朝后,女帝点名要吃番薯,还将那一筐番薯送予了朝中几位老臣,以显天子德威。
老臣们收到番薯,无不感激,立即翻出崔棱写给他们的信,点名要吃番薯粥、番薯糖水
然后自己厨房为难的表示,就一个番薯,做不了那么多。
他们挥手,大方表示先做一道,剩下的等明日去崔棱那寻,随即吃的欢快。
可宫里的御膳房苦了脸,他们没见过番薯,不会做啊万一弄不好整出毒素出来,脑袋还想不想要了,只能舔着脸寻到了宮燕儿这。
要进女帝嘴里的东西,宮燕儿自然上心,亲自去了趟崔府,在崔棱哀怨的目光下,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一筐番薯,又将裴寓衡整理的番薯大全之书一并带走。
等她回了宫,一边力道适中地为女帝捏着僵硬的脖颈,一边将今日去崔府的笑谈同女帝说了,尤其说到自己要番薯,崔棱老大不乐意,还是崔珺瑶出面自己才拿到番薯,将女帝逗得开怀大笑。
“他啊,也罢,他平日里也就好喝点绿蚁酒,吃些新鲜玩意,你还同他抢甚,那裴淳元已经将番薯种子一并送来了洛阳,很快就能种出番薯,不急这一时。”
女帝换了个姿势,她语言淡淡,似乎并没有像朝中众臣一般因为番薯而开怀,至今还觉裴寓衡种出番薯又写些吃食做法是在好大喜功。
宮燕儿从善如流开始为她捏起小腿,额上红梅愈发鲜艳,嘴角微笑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她道“陛下有所不知,淳元给崔府送了一牛车的番薯呢,哪里缺燕儿这一筐了。”
“你倒是同裴淳元亲近。”
屋里伺候的宦官、宫女因女帝这一句吓得瑟瑟发抖,双腿控制不住地想要跪在地上,可宮燕儿似是早就习惯了,为女帝换了一条腿继续按摩后,低着头道“他可是陛下选出的金科第一,而且陛下说错了。”
女帝从斜卧着改成坐直身体,“哪里说错了,还是燕儿春心萌动了”
宮燕儿退至龙踏旁优雅地跪了下来,“我并非是同淳元关系好,而是同他家表妹七娘玩得好,陛下所有不知,淳元写的那些吃食做法,实则是七娘求着他写的,两人郎情妾意的,燕儿可不想插入到二人之中。”
“哦可是你说救了均瑶那孩子一命的七娘”
“可不正是,燕儿从崔府出来时,还拿了一本淳元所做的书,”她让小宫女将那书呈上来,亲自递给女帝,“陛下,你且瞧,这上面的作者写着两个人,这七郎就是七娘。”
女帝拿起觉得哗众取宠的书,翻开一看,果真内侧写着两人的大名,再细一瞧,背脊挺直,认真阅读下去,紧绷地眉眼骤然舒展。
比起用官话书写的折子而言,这本书先是道明了如何拿到的番薯,又将整个种植过程,甚至老农的自暴自弃尽数写之,而后总结归纳得出结论。
后面详细写着如何种植番薯,甚至有几种方法是老农自行研究出来,也一一道之,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写得尽是番薯的妙味,“你可觉得裴淳元夸大了番薯的作用”
宮燕儿微微侧头想了会儿说道“想必是不敢的,番薯种子已经运到了洛阳,待其长出一目了然,燕儿觉得,可能这次,真的找出了新型作物,先恭贺陛下了。”
女帝将书放置枕头旁,示意宫燕儿自己累了,宫燕儿退出后,依旧摆着微笑脸,让御膳房过一个时辰再送饭。
自这日起,洛阳兴起了一股番薯热,先是女帝对番薯郑重相待,几乎日日都要听专门种植番薯的人回话,而后达官贵人痴迷于番薯变着花的做法,等一层一层传到百姓耳中,他们只知番薯绝味,却不知究竟是何物。
而人们总是觉得达官贵人们喜欢的东西就是好的,是以经常会在酒楼看见他们询问是否有番薯。
在女帝默许之下,裴寓衡所写的那本原没有名字,专门介绍番薯的书,也被崔棱着人誊写了许多本,送给了自己的密友。
这可让不少朝中大臣眼红了,这崔棱那时候一天一封番薯食谱的给他们,如今记载成册却没有他们的份了,说什么也不能被落下,于是纷纷动用自己关系,得到了一本。
这本无名之书就这样被你偷摸抄上一本,我悄悄誊写一本而流传开来。
从上到下,就连酒楼大厨都请人为自己抄上一册,可又不识字,这抄也没用,便请了说书先生讲给自己听,裴寓衡那一连串不带重样的夸赞,击垮了吃不到番薯,又惦记的众人。
而此书作者淳元和七郎之名,也让百姓们耳熟能详。
那从咸满县贸易区满载归来的胡商,正想吆喝自己收到的番薯,便被高价哄抢一空,一拍脑门,立即返回咸满县。
咸满县贸易区最中央的摊位外,排了长长一溜队,全是前来买番薯的人,可再一望去,摊位后除了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再无其他人,甚至,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再无其他。
“七郎,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多定几斤番薯”
宣玥宁头也不抬拒绝道“规矩都写着呢,限购”
那人被后面的人一催促,只好拿出飞票,利索与宣玥宁订立合约,掏出大半身家就只得到一张轻飘飘的纸,而且番薯还不能立即拿到手,可这样也不能消灭他们的热情。
排队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很多闻讯赶来的胡商都怕自己买不到番薯。
宣玥宁稍一抬眼打量,看见仿佛无穷无尽的人,压下自己要得意翘起的嘴角,眼尖的从远处人群中看见一抹青袍,招呼来一直守在她摊位旁的衙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木板交给他让他发下去。
这才道“诸位,天色渐晚,今日就交易到这里,明日大家拿着木板过来,按顺序将番薯卖给大家。”
拿到木板的商人们见上面写着数字,便放心的散了。
有跟宣玥宁这几日混的熟的胡商,大胆问道“七郎,你这番薯还有多少给我们透个底,也好让我们心中有数不是。”
宣玥宁笑笑,“保管够你的。”
“得嘞,有你这句话就中”
她转了转脖子,感觉记了一下午,都要断了,可再疼也不能耽误她数飞票,一张、两张、三张七十八张发了发了
可以给裴璟骥娶媳妇,给裴璟昭准备嫁妆了还能再买几个仆从,干些力气活
她宣玥宁日后就要晋升大洛数一数二的女富商行列,土地随便买,房子随便住,养二十多个婢女服侍她
正数着钱傻笑,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就要拿走飞票,被宣玥宁一把按住,“做什么松手”
裴寓衡挑眉,那升堂一日下来,都依旧鲜艳的红唇开启道“恩我拿不得”
这熟悉的声音,宣玥宁浑身一抖,抬头就瞧见了裴寓衡正似笑非笑瞧着她,不,正确的说,是看着她正死死按住他的手。
飞票已经在两人交叠双手下被死死压在了桌面,她都来不及心疼它们折了,赶紧将手挪开,那一瞬间看见裴寓衡白如玉的手背上,红了一片,赶紧又捂了上去。
数钱数的太激动,忘了裴寓衡过来了
手心用力摩擦着他的手背,“那什么,你这是去哪了,在哪蹭的灰啊,我给你擦擦。”
“好了。”裴寓衡抽出自己的手,手背比之刚才又添上了几分红。
她眨眨眼,双手奉上将飞票高高举起,“给你,都给你,我的就是你的。”
裴寓衡没要,只扫了那些飞票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这些钱你还要给种出番薯的人家大部分。”
宣玥宁“”
心好痛,她要不能呼吸了
自从裴寓衡成功种植出番薯,咸满县的百姓就盯着他的动作,他们心里也存有疑虑,可信任裴寓衡的心占了上风,他们愿意主动去种番薯,只求裴寓衡能在咸满县多待上几年。
百姓们爱戴他,他又怎会让他们失望,当即就下令,凡是种植番薯的人家,均可多得两亩地做补偿。
咸满县别的不说,就是荒地成片,而这些原本不能种植稻米的土地,种番薯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下百姓们纷纷响应,裴寓衡趁此机会,将分散在各处的百姓们聚集到一处,进行规划,人口渐渐密集起来。
秋收已过,他们原本地里的庄稼都已经割完,正是无事可干的时候,既然白给的土地在那,人过去又何妨。
洒下番薯种子,在种出番薯的老农指点下,绿苗欣然成长,在冬季正式来临之前,成功种出了一批番薯。
这批番薯得益于裴寓衡的给地计划,数量繁多,裴寓衡又三年不收赋税,仗着有蔺主簿的贪污之款,表示要从百姓手中收购一定的番薯。
百姓们哪有不给之理,甚至还想白给他,他拒绝之后,从每户百姓们的手中收购了一小部分,那剩下的绝大多数番薯,便被各路胡商给盯上了。
可当他们管百姓们要番薯时,就发现他们均摆着手说“咱的番薯全卖给七郎了,没有了。”
是的,宣玥宁跟着裴寓衡东奔西跑,这张小脸可是在百姓们心上成功挂了号,七郎是裴县令家的,绝不会坑咱们,卖谁不是卖,不如卖七郎
扯着裴寓衡的皮,宣玥宁成功吃下了百姓们手中剩下的全部番薯,而且没用一个铜板番薯实在太多,搬来搬去太麻烦,就全放在了百姓们的家中。
她左手换右手,从百姓们那买来了番薯,直接在贸易区卖给商人们,玩了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可商人们却依旧乐呵呵要从她那买,而不是直接同百姓们交易,实在是和百姓们收购,他们总以为坑他们,价钱也要费上好一番口舌才能定下,而宣玥宁解决了这个麻烦,她卖的价格只比从百姓们那收到高了一分。
这一分,他们完全可以接受,还省了许多事,百姓们就更不用说,他们无条件信宣玥宁,再说番薯就在自己家里,放心。
价钱定的不高,是宣玥宁考虑到,不能将商人们逼到绝路,要给他们自行买卖的机会,是以加了限量,这样大胡商就能从小商人那再次购买番薯,又能为咸满县创收。
哎,爱怜地摸了摸这七十八张飞票,宣玥宁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积少成多,等全部番薯卖出去,也是一笔客观的收入
裴寓衡叹了口气,表情宠溺无奈,“快将它收起来,我带你回去。”
“好。”
两人从贸易区的中心往外走着,有新来的商人问道“那就是裴县令啊,他身边的郎君和他什么关系感觉两人关系很亲密,竟然能卖番薯。”
“那不是自然,那是咱们裴县令的表妹,一家人。”
“表妹那你们怎么都叫她七郎”
回话的胡商一脸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嗨,那不是习惯了,咱咸满县的人都叫七郎,七郎性子好,还总和我们说笑。”
“那娶了她”
“别想”那胡商突然变脸,“七郎可是裴县令家的,也是你能肖想的”
“啊她,她,她和裴县令不能吧,哪个郎君能同意自家小娘子出来行商。”
“我们裴县令是普通人吗少打主意,七郎是我们裴县令的”
在一旁听见两人吵架的库狄蔚文,绿眸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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