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相信任何人的小狼狗(1)

    祁宗琅闭上眼睛,脑海里是系统带点讨好的声音:“那个……重新开始?”

    “嗯。”

    “那什么……刚刚真是意外……”系统的声调十分软糯,带点江南的柔柔口音,像十来岁的小正太。

    这是根据祁宗琅的个人爱好调出来的声线,他每次被系统给惹恼的时候听到这声音总能将怒火降下来一些。

    祁宗琅的系统大概是整个心理疗养所里最没有眼力劲的一个,明明他们俩建立联系之后就有感知相通的功能,偏偏还是没听出来祁宗琅揭过不谈的意思,又上赶着认错道:“我真不知道那人是……是调戏你来的……要是……”

    “好了。”祁宗琅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它,“别秀下限了,赶紧进行下一个委托。”

    他今天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结果来上班的第一个委托还是个没事找事的主。

    他想到方才满面油光油腻腻的男人向他扑过来的情景就觉得一阵喘不过气来,要是真被扑中了他肯定至少得恶心一个月。

    本来他们疗养所是不对外公开员工信息的,而每次接受客人的委托前后双方都会抹去相关记忆,更不存在泄密的事情。

    而那男人好像是之前在疗养所门口看见过祁宗琅一次,就那么惦记上了,今天便伪装成客人给祁宗琅下了委托。

    结果祁宗琅一进入那男人的梦境,就看见那男人一脸垂涎的样子,直勾勾盯着自己,一看那什么狗屁心结就是瞎编的,真正有心结的客人才会有特殊的梦境产生,普通人顶多是做个白日梦罢了。

    祁宗琅到底也在疗养所工作了有大半年,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刚想让系统传送自己强制离开,偏偏自家系统还蠢得一脸天真地问自己:“不做委托了吗?”

    想到这里祁宗琅就有点不爽,当初自己因为是兼职人员,所以分配的系统也是没调|教好的半成品,现在自己都晋升正式员工了,结果身边还跟着这个蠢系统。

    而每次自己有想要申请调换系统的念头,这玩意儿就声泪俱下,那哭腔硬是叫人狠不下心。

    祁宗琅心想,早知道还是给它调个机械音好。

    “准备进入新梦境,请做好准备。”

    “初始化数据中……”

    “客人资料读取中……”

    “委托开始,时限:呃……没有时间限制。”

    “嗯?”祁宗琅挑了挑眉,“还有这种人?”

    他们疗养所的委托一般都是有时限的,如果到了时间还没有完成是要对客人做出双倍补偿的,而接受委托的员工也会被扣工资。

    自然,时限越短的委托出价就越高,祁宗琅接过的委托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的,严重一些的也有三四个月的。

    按照梦境中的时间换算,来疗养所一小时相当于一星期,所以一般一个委托他一周内都能完成。

    像这种没有时间限制的委托……祁宗琅还是第一次接到。

    “很棘手吗?”

    “没有……三星级委托。”系统搜索了一下客人的资料,“开的薪酬也很高,但是要求里没有提到时限。”

    “好吧。”祁宗琅懒得多想,只当是个人傻钱多的暴发户,“可以开启了。”

    话音刚落,祁宗琅就睁开了眼。

    他正端坐在一张书桌面前,面前摆了一大摞四周烫金的卡纸,材质有种古旧又华丽的美感,繁复的花纹印在纸面上泛着黑金色。

    祁宗琅随手翻看了一下,每张纸的右下角都用漂亮的英语花体字写上了日期,最上面一张的日期还没来得及写完,应该是刚刚写的。

    祁宗琅从中抽了几张,扫了一眼卡纸上的内容:

    “第十五天

    今天他很不听话,把用餐的盘子打碎了一只。

    那盘子是我特意定制的,上面有他最喜欢的红玫瑰,和鲜血混在一起,很美丽。”

    “第四十九天

    他今天难得笑了一下,不过是因为窗户边上停留了一只小鸟。

    我很嫉妒,所以让人把附近所有鸟类都处理干净了。”

    “第三百二十天

    院子里的红玫瑰开了,我差人送给他一枝。

    结果他一点不高兴,把花瓣全部撕碎了。

    我很不理解,红玫瑰难道不是最配他的吗?”

    祁宗琅:“……”

    他怎么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信息传送完毕。”正好这时候系统开口提示了,祁宗琅便闭了眼,在脑海里一目十行把这次委托的资料大致过了一遍。

    “原来是个变态啊。”祁宗琅笑了一下。

    一听见他笑,系统就忍不住打寒颤,因为它知道祁宗琅的思维和疗养所其他的员工都不一样。

    疗养所的服务宗旨是要用温和的方式,循循善诱,这样才能逐渐融化客人心底的寒冰,带他走出阴影,但是祁宗琅偏不,他一向喜好……比较激烈的方式。

    用祁宗琅的话说:怎么惊喜怎么来。

    祁宗琅问系统:“这次委托你说薪酬很高,多少?”

    系统报了个数字,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这次没别的问题吧?”

    听到堪比自己半个月工资的数目,祁宗琅的心情十分愉悦,难得没有开口嘲讽:“嗯,没问题。”

    祁宗琅作为心理疗养所的正式员工,并没有觉得自己治疗医生的职业就高人一等了,在他眼里,这也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工资比较高,然后提成也很丰厚。

    当然,面对工作,他的态度一向是很认真的。

    祁宗琅的理论是,既然收了钱,总得用心办事。

    说起来他在大学念的专业也不是心理医学类,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电子信息技术,本来祁宗琅也没打算做什么心理治疗师,纯粹是来疗养所找个兼职赚点零花钱而已,结果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个挺厉害的治疗师。

    祁宗琅这么久以来接过的委托从没失败过,而且委托结束后客人的反馈都很好,所以即便他的工作方法和其他员工大相径庭,疗养所的老板还是以高薪留下了他。

    在他们疗养所,医生不叫医生,得称呼为治疗师,病人也得改口叫客人,连诊所都美其名曰疗养所,为的就是不让病患内心产生抵触的感情,虽然说心理疾病也算一种病,但谁愿意承认自己心理上有毛病呢。

    而祁宗琅现在接受的这份委托,就是为了解开委托人的一个心结——他不相信任何人。

    委托人在梦境里叫做陆之焕,自然不是真名,疗养所对于客人的信息保密工作一向做的很好。

    而梦境里的东西也不是和现实相关联的,只是疗养所运用设备将客人内心的心结转化为一个影射性的虚拟空间。

    比如害怕孤独的人现实中朋友家人成群,而在梦境里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却不敢深夜独自入眠。

    又比如认为自己没有价值,自暴自弃的人现实中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在梦里却可能是个遭人唾弃的奴隶,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

    这些情况一般都是因人而异。那种特别猎奇的梦境祁宗琅倒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不过都还是在人类的想象范围内的,早有前辈和他分享过,所以他每次进入一个新的梦境里,都不会有太多的惊讶。

    而解开梦境里的问题就能间接地解决现实中客人的内心深处的心结,这就是祁宗琅的工作日常。

    目前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祁宗琅可以得知委托人就是卡片纸上的“他”。

    而祁宗琅则是写那些变态日志的本人,叫宋舒晏。

    照理说治疗师进入虚拟空间之后,都会自动选择方便完成委托的人物作为宿主,再特殊一点的情况,选择动物也有可能,但这都是有利于他们工作的。

    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祁宗琅竟然变成了造成委托人心结的罪魁祸首。

    这个世界里,宋舒晏是个十足的变态,他将陆之焕从年少时候就监|禁了起来,但是却从不和他见面,只是每天通过摄像头注视少年的一举一动,以此得到心理及生理上的双重快感。

    如果不是祁宗琅确认了系统的资料没有问题,他都要怀疑宋舒晏才是需要治疗的那一个。

    而陆之焕从头到尾就是个可怜的少年,本来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小少爷,却在十二岁那年的一次外出被宋舒晏给看上了,之后就被宋舒晏设计绑架了,然后监|禁在了自己别墅里的一个小套间里。

    到今天,已经是整整第三年。

    这三年里,陆之焕都没有踏出房间一步。

    每天都有固定的人给他送吃食和衣物,却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一句话。

    陆之焕也从最初的崩溃慢慢变得麻木,他住的房间里除了日常用品还有每月更新的书籍和玩具,除了吃饭睡觉以外陆之焕的其他时间都被他用来看书,以及每天晚上要念半小时的文字,他怕自己会慢慢忘记说话的能力。

    这样的生活换做普通人怕是一个礼拜都忍受不了,但陆之焕却足足坚持了三年。

    祁宗琅看得出来,陆之焕表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实际上他一直都没有放弃逃出去的念头。

    但因为陆之焕的房间里有十几个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做任何手脚,而别墅里的其他人都畏惧宋舒晏,自然也不可能提供什么帮助。

    就算侥幸逃出房间,外面又有重重保镖把守,所以这三年过去,少年还是没能离开。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陆之焕把自己的头给磕破了,血流不止,宋舒晏派人送他去医院的途中,陆之焕跳车逃跑,但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

    那次之后陆之焕房间里一切有棱角的东西全都被宋舒晏换掉了,连硬壳的书都要把外壳给拆掉,这下陆之焕算是没了别的出路。

    所以陆之焕不相信任何人的心理也是情有可原,他这几年都没有真正和人交流接触过,而且他周围又全是宋舒晏的人,怎么可能还具备正常人一样和人交往的能力,如果他有一天逃出去,到了外面的世界,估计也会十分抵触。

    祁宗琅将桌子上堆积的变态日志先抛到了一边,决定等会儿再研究,现在他更想看一看陆之焕。

    书桌前面的那面墙就是巨大的投影屏,上面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实时监控陆之焕的一切行为,可以切换十几个视角,还是超清版的,宋舒晏本人的变态程度可见一斑。

    此时的陆之焕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外文书籍。

    祁宗琅切了一个正视的摄像角度,少年看书的时候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透,前额有一缕刘海垂下来,给整张脸平添了几分柔和。

    但那并不是一张给人亲和感的面孔,相反,少年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阴郁之色,原本琥珀石一般的眼睛也仿佛像是陨落的流星,光芒几乎散尽,只剩下一点深沉的颜色。

    但那光并没有熄灭,尽管只有点点碎芒,但祁宗琅想,总有一天,少年的眼中能重新迸发出光彩。

    陆之焕的样貌还没有到定型的年纪,但无疑是极尽美感的,如果说三年前他还只是块未经雕琢的原石,而如今,已经被细细打磨出了形状。不得不说,宋舒晏眼光是真的好。

    连祁宗琅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谁家孩子,长这么标致。

    陆之焕的眉宇间还带有少年的细致感,但已经显出些许英气,鼻梁挺拔不失秀气,唇形较薄,抿着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下巴有隐约的棱角,整张脸极具立体感,明明是典型的东方面孔,却让祁宗琅想起了西方的油画。

    大概是那一点矜傲又高贵的气质使然吧。

    祁宗琅一边欣赏着美少年,一边托着下巴盘算着,自己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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