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收拾好厨房再次回屋的时候,屋内的陆玄呼吸十分平稳,看起来已然熟睡。她左右看了看,见人眉眼难得舒展,稍作犹豫之后,她也就放弃了把人叫醒的想法。
不过是出去找点野味,应该用不了多久。
这么一想,姜半夏很快轻手轻脚的从屋子里退了出来,顺便把门关了上去。
然而这边姜半夏刚把门关上,屋内原本还在熟睡的人却是再一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回屋收拾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要跑路的样子,陆玄身体两侧的双手渐渐握在了一起,心情颇为复杂的眨了眨眼。
他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
“阿朔,世人人心险恶,王府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错信了小人,你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曼娘,快带我儿离......”
“不要!我不走!娘,阿朔不走!”“...小姐。”
“曼娘!!”
大火熊熊,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府邸,府中的侍卫还在拼死抵抗,这是记忆里那温柔的身影和他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见。珠流璧转,云波诡异,陆玄已经记不大清那张温婉动人的脸庞,她和他说的最后一席话,曾经年幼的他因沉浸在满门抄斩的痛苦中,没真的放在心上,然而,等他真的意识到了这句话有多么重要时,他却因此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啊——”
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曾经的画面一闪而过,床上的陆玄却是突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眼下的额头上却已经布满了汗渍。陆玄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放在两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数下之后,方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此时在林间奔走的姜半夏并不知道茅屋内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陆玄的心里是如何的复杂。
她此次出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去捕一些河鱼,二则是去抓一些野味。这具身体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她的存在,一些记忆如如何捕猎,如何换取粮食等也自然而然的过渡到了她的大脑。
寻着印象中的小路,姜半夏先是去山涧放了一个网兜,随后便带着大黄往深山里面走了去。有大黄在,一般的野味比如鸡兔之类,抓到都不是什么问题,可今日也不知是否是出门不利,她们这边才刚看到目标,这老天爷二话不说便来了一场暴雨。
眼瞅着野兔跑了,头顶暴雨,姜半夏从草丛后慌忙的站了起来,“哎!好好的下什么雨啊我的老天爷。”
“大黄。”她把背篼举过头顶,对着适才去追野兔的大黄离开的方向叫道:“大黄——”
“汪!”大黄没追到目标,但似是有了新发现,它对着姜半夏的方向叫了两声。
“什么情况?”姜半夏对大黄的本事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在这深山中,原身能活的还算不错,定然有这狗子的功劳,趁着还能看见,她没过多犹豫,连忙赶了过去。
见姜半夏过来了,大黄开心的冲着她摇了摇尾巴,顺便用前脚刨了刨眼前的东西,“汪~”
来到大黄身前的姜半夏见此,也冒着大雨在原地蹲了下来,好在的是,一人一狗刨了没几下,被杂草遮住的东西很快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野鸡蛋?!”
姜半夏有些不敢相信,她拿了一个起来,“真的是鸡蛋。”
确定了是什么,姜半夏开心的顾不得大雨,抱着大黄的脸便亲了一口,“大黄,你太棒了!”
雨越下越大,此地不宜久留,姜半夏一边说话,一边几下把窝里的鸡蛋捡到了自己的背篼里,“哈哈,走,我们快走,快回去。”
这简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回程的路由于下雨看不大清又要顾着篼里鸡蛋的缘故,姜半夏走的不算太顺利,可她还是绕了一下去放了网兜的溪间看了看。好在的是,这种暴雨天气,正是溪水暴涨,河鱼顺流的时候,她去的时候,网兜中竟已经有了两三条看起来大小还不错的鱼,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暴雨一下,天骤然便阴沉了下去,就像此刻陆玄的脸色一般,沉重的吓人。
姜半夏狼狈的回到院子时,没有第一时间回屋,而是先去厨房放了东西,又简单的安顿好了大黄,这才浑身打着抖推开了先前离开时关上的屋门。
由于天色有些昏暗,屋子里的光线略微有些不好,姜半夏浑身发冷,一下便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使得屋门发出了“咯吱”一声响。
她记得自己临走前对方还在睡觉,一想到这茬,姜半夏连忙抬头看了过去,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她便吓了一跳,“嚯!”
“泥肿么肥似!”
太冷了,姜半夏打着抖说完话,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语调惊到了一下,但她还记得眼前的情况,遂愣了一下后连忙关上了门,有些生气道:“泥的...你的病还没好嘶——你怎么又下床了!你搞什么啊!”
姜半夏会回来,尽管这事陆玄心底有六成的把握,但曾经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一面告诉自己,他的判断不会错,这人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的同时,心底却总有个声音在反驳。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看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面对同样毫不客气的话语,这一次,陆玄竟意外的觉得,也不是那般难以接受。
姜半夏见人神情复杂的从她进屋就盯着自己不说话,心底有些发毛,这让她本想骂人的话犹豫在了口中,“你盯着我看什么看!没看过淋雨啊!”
陆玄抿了抿唇,依着他的性子,看到人回来,他应该立马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床上,可这会儿,意外都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那么一句话。
“为什么出去。”
为什么出去不跟他说。
后一句话,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姜半夏无语的扭了扭头,随即叹了口气转过头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道:“大哥,家里没有粮了,我不出去,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这话说着就来气,自己浑身湿透了,对方却好好的在屋子里坐着质疑她,姜半夏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你说我做什么,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你心底没点数吗,啊?”
“你觉得你现在应该下床吗?”
“还是你的命硬,你觉得可以随便折腾啊?”
这已经不知道是两人相遇后,对方第几次毫不留情的指责。
不同于第一次听完时的怒火攻心,好听的假话和难听的真话,也是这一刻,陆玄才惊觉,自己九千岁这位子坐了这么些日子,竟然险些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不容有一丝质疑之声。
眼前的女子浑身湿透,散发沾了雨水贴在脸上,看起来好生狼狈,地上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积了一滩水渍,一眼看去,陆玄竟对那泛着微红又带着几分倔强的双眼,有了几分的动容。
“抱歉。”
从开始计划报仇到忍辱负重再到一雪前耻,陆玄花了十年,十年过后,他坐上了九千岁的位置,却是再也没有如此平淡又认真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话一出口,不仅姜半夏吓了一跳,陆玄自己都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什...什么?”姜半夏原本没指望对方回应自己什么,乍一听这话,她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失常的举动有一次就够了,人既已回来,陆玄的担心一散,很快便恢复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没再搭理姜半夏,自己撑着床边,手上一支力,他的身体便从凳子上挪了过去。
“喂喂喂,你别不说话啊。”能听到这眼高于顶的人和自己道歉,这简直是让人惊掉下巴好吗?姜半夏几个大步走到了床前,继续确认道:“我没听错吧?你刚才是在和我道歉?”
“你也会低头认错?”
陆玄自顾自的给自己埋头整理着被子,冷不丁听着姜半夏这样一句质疑,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额前的青筋没忍住又跳了一跳。
一旁的姜半夏见此,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到对方痛脚了,她连忙干笑了一下,“那啥,我先去换身衣裳,等换好了再跟你说啊。”
一开始,姜半夏其实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对方有多难缠,她也是见识到了,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就出去找个吃的的功夫,这人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可不是一点点改变,这简直质的飞跃好吗?!
尽管不知道为何对方态度变得这么快,但姜半夏心底的第一个反应便是——
这事有门。
一念及此,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扬。
屋外的大雨还在继续,说完话的姜半夏原先心底的担忧一散,脚底的那股寒气顿时就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哆嗦,连忙转身朝一旁的柜子走了过去。
家里很小,又是茅屋,几乎一眼看去就能把家具看个全。身旁的人离开,陆玄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已经整理好了床铺,此间刚想躺下,余光却瞥见某个身影拿着一个东西一脸忧愁的转了过来。
原身孤苦无依,一人生活在此处,家里一贫如洗,能够换洗的衣物只有两套。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昨日救了某人,一晚上她都在担心对方会不会死了,根本没有时间清洗自己换下的衣裳,只能泡在水里,现在她浑身湿透,统共两件衣裳,如今通通都不能再穿,看着空荡荡的柜子,再看着自己手上唯一翻出的一套备用床单,姜半夏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搞什么啊......
头顶传来一抹视线,姜半夏抬头看了过去。见陆玄盯着自己看,她有些尴尬,然而此间还不待她说什么,对方就收回了注视,随即躺了下去,这让姜半夏正欲开口挽尊的动作一顿,反倒是更尴尬了几分。
“喂。”
姜半夏原地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出口道:“这屋子就这么大,外面又下着雨,我换衣裳,你可不许偷看。”
陆玄原本平躺在床上已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怎料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听到了姜半夏说的这样一番话,他下意识的想要发作,可一想到此地的情况,他的身子却是不由得僵了一僵。
“喂......”
虽说对方是个太监,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莫名其妙被人看了也很吃亏的好伐。见人没有回应,姜半夏此间本还想多说几句,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才刚开了一个口,床上的人却是突然翻了一个身,直接背对起了她。
一眼见此,姜半夏愣了一愣,随即便笑了。
脸尽管还是那样臭,但还有反应,还算有救。
眼下尽管已是夏天,但山谷的早晚和暴雨时分,温度却是不高,屋内有人在,别扭是别扭,但不可能就这样把衣裳穿干,所以姜半夏自确定对方不会偷看之后,很快便窸窸窣窣的换起了衣裳。
她手上这会儿只有一个床单,简单用帕子擦干身体之后,姜半夏把其先就着胸前裹了两圈,接着把多余的搭在了自己肩上又饶了一绕,眼瞅着把身体遮了个大概,她最后认真的就着两处角系了个结。
陆玄并没有睡着,没有睁眼,他的听觉便越发的清晰,听着此番动静,他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就连身体,都一直纹丝不动。
换好了衣裳,屋外的雨小了一些,姜半夏看了一眼地上换下的湿衣,又看了看屋内一直背对着她的某人,“那个,我先去厨房把衣裳洗了,你有事喊我啊。”
家里这会儿堆了一堆的衣裳,包括陆玄的。说起来,姜半夏其实还有一套冬衣,但是今晨为了让某人看起来雅观一些,她遂把那套大一些的冬衣外裤剪了道口子拿给了某人穿,至于她的冬衣棉衣,那身实在是太厚,姜半夏根本没有考虑这个。
陆玄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姜半夏也没怎么意外,她利索的抱起了换下的衣裳,转身就朝屋外走了去。
刚才抓了三条鱼,又意外得了八个野鸡蛋,姜半夏的心情着实不错。夏天的衣裳薄,她洗起来没费多少时间,倒是陆玄的,里三层外三层,实在是繁琐的紧。当然了,和她衣裳的料子比起来,这某人的不知好了多少。摸着这样的料子,姜半夏对陆玄的身份,也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她一边洗一边嘀咕道:“被追杀,功夫高强,模样一顶一的好,随身的东西,不是玉就是金......”
说着说着,姜半夏的目光就慢慢放在了被她从衣裳中摸出的几个物什之上。
除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其他的,还有一块令牌,一块缺了一角的玉佩以及一包沾了水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的锦袋。
“...这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来头?”
把最后一件衣裳拧好,姜半夏站了起来,她擦了擦自己的双手,随即拿起了离她最近的玉佩看了看。
玉佩已经破损,缺了一角不说,中间还有一道裂痕,这裂痕看起来有些旧,不像是新的,说明有些年代。玉佩上刻了个“月”字,不过也不知是否是抚摸太多,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撇开这些不足,这个玉佩的色泽十分不错,一看便是好玉雕刻而成,上方的纹路也十分特别,不像是姜半夏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块玉佩上的纹路,但怪好看的。
姜半夏颠了颠,“刻着‘月’,这人名字里难不成有个‘月’字?”
“咕噜咕噜~”
这句话,姜半夏说的很小,回应她的,却是她肚子传来的一阵动静。她闻声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饿了,未免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算了,不管了。
现在去想这些,不如先想想怎么更快的做出晚饭来。
家里米已经彻底用完,只有才抓的鱼和野鸡蛋以及院子里的青菜。姜半夏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转而开始准备起了正事。
今晨对方既然没有走,那么这之后如无意外,这人为了解药应该也不会抛下他。确定了这一点,陆玄在姜半夏出门之后,终于能放心的阖上眼睛,睡了一觉。
两人早饭便吃的迟,午饭自然也和正常用饭时间有些变动。想着某人还在病中,姜半夏放弃了烤鱼的想法,转而熬了一碗白白的鱼汤,外加三碗蒸鸡蛋。
山间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用现代的话说,这雨大概下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便慢慢小了下来,等到姜半夏弄好了午饭,雨势已经不大明显,天边甚至隐约露出了一缕阳光。
姜半夏端着鱼汤走进了屋子,和清晨一样,她把桌子往床边挪了挪,方对着陆玄的身影道:“起床了,快来吃饭,一会儿凉了该不好吃了。”
鼻尖飘来一丝香味,伴随着一声呼唤,慢慢涌入了陆玄的大脑。
陆玄睁开自己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划过了一抹异样的感觉,不过这感觉消失的实在太快,以至于他还没感受明白,就被眼前所看到的画面给吓了一跳。
“你!”
姜半夏放好碗筷,见起身后的陆玄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她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了?”
对方脸上全然没有一丝羞涩和尴尬,陆玄话语一噎,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略带一丝薄怒道:“是谁告诉你,女子可以这么穿!”
姜半夏瞧人这反应,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这件事,她有些不大在意的回道:“哦,你说这个啊?”
“我没衣裳了,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这会儿天放晴,衣裳我拿出去晒了,过些时候就可以干了。”
见人说的这般理所当然,陆玄气道:“你是女子!如何能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说着说着竟然还指责上自己了,姜半夏没好气道:“我没衣裳,不这么穿,你让我怎么穿?”
她白了人一眼,“还衣不蔽体,哪里不蔽了?!该遮的我都遮好了,只有胳膊在外面,你要是能给我变一身衣裳出来,我立马换,问题是,你能变吗?”
姜半夏心里兀自嘀咕道:要求这么多,看两胳膊,又不会少块肉,更过分的姑奶奶都穿过,让你看到,岂不是吓死,嗤~
“你......”陆玄确实不能立马变一身衣裳出来,他被姜半夏的话堵得脸色一青,几乎算得上哑口无言。
姜半夏神色如常的把鸡蛋羹推到了陆玄的身前,“行了行了,不说这个,这里除了你没别的男人,你不说也没人知道,先吃饭,吃完饭我还有话问你。”
陆玄算是见识到了姜半夏厚脸皮的程度,他此间之所以突然说这么多话,实在是被对方的这个举动吓到了,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所有端庄女子的认知。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此处情况特殊,尽管他心底万般不认同姜半夏的话,但也确实找不到话来反驳,是以,最后也只能一个人闷闷的用起了姜半夏准备的午饭,全程没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光。
“这鱼是我今早现抓现杀,你尝尝。我看你能蹦能跳,精力应该还不错,是恢复的不错么?”见人很快用完了鸡蛋羹,姜半夏自然的给其乘了一碗鱼汤,递了过去。
陆玄看了一眼,接了下来。
对于自己说十句,对方回一句这件事,姜半夏已经习惯,没有回应,她便转而又道:“呐,你不说,我就当你恢复的还行,先说清楚,今后我问你的话,你若不回应,我权当默认处理,你反对不?”
陆玄喝了口汤,听到这,他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某人。
姜半夏对陆玄眼底的深邃全然当做没看到,她对人微微一笑,继续道:“我救了你,现在也没计较你之前想杀我和给我喂毒的事,还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给你洗衣做饭端茶递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喂喂喂的喊了你这么久,你总得告诉一下我你的名字吧?”
说到这,姜半夏的等了一会儿,看陆玄不像是要回答的样子,她双眼微微一动,开口道:“我的名字叫阿花,外面的是我的老伙计,它的名字叫阿黄,你要是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便给你随便取一个好了。”
她左右看了看,稍作思忖后,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半夏眼前一亮,“啊,有了!”
“都说贱名好养活,不如你叫富......”
“赵朔。”陆玄打断了姜半夏的话,突然开了口。说完这话,他便继续埋头喝起了自己碗中余下没有喝完的鱼汤,仿佛适才说话的,不是自己一般。
“赵朔?”姜半夏跟着复述了一遍,心底却思量道:那玉佩上有个“月”字,难不成是“朔”的一半?若真是,那这名字应该不会有假。
姜半夏点了点头,配合道:“这名字不错呀,一听就是大人物,那我今后便喊你赵朔了。”
陆玄没有搭理姜半夏,但也没反对这个话,用姜半夏的话来说,这便是默认了。
姜半夏正了正自己脸色,慢慢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端坐道:“赵朔,你很厉害。”她认真的看着他,“我们来谈谈。”
“我在此处生活了十八年,我想离开这里,但我没有身份,没有银子,没有户籍。救你是意外,但直觉告诉我,你应该可以帮我。”
“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也可以好好的照顾你,帮你恢复,带你出去,但你要答应我,出去之后,一不许杀我,二要给我解药并给我银子,如果可以帮我弄个户籍,这自然更好,若是不行,也没关系。”
她笑了笑,“我这人讲信用,你若是答应这些条件,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反悔,我相信你也知道,你伤的这么惨,仇人肯定也不简单,我和你在一起,并不安全,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这些条件,你觉得你亏么?”
这是陆玄第一次看到姜半夏正色的样子,没有嬉笑,也没有怒骂,更没有跳脚,这一席话说出来,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纵使有之前的不快在前,但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取舍果断,审视夺度,以谋求最大利益。不得不说,真的让他有些意外。
两人四目相对,姜半夏坦然的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她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陆玄看着姜半夏默了数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
这是陆玄思虑片刻之后,给予的回应,但很快,他却是又补充道:“若你反悔......”
“要杀要剐,任你处置。”姜半夏没待陆玄把话说完,自己便先一步替对方说了出来。
看着这样的姜半夏,陆玄这下彻底没了话。
姜半夏笑了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行了,那就合作愉快。”
陆玄垂眸看了一眼,眼前的手上伤痕累累,全然没有一丝美感,对于姜半夏突然的这个举动,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过去。
“呃......”手伸的太快,等到对上对方疑惑的双眼,姜半夏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那啥,我先去收拾碗筷,一会儿再给你熬点药。”
说完这话,姜半夏随即便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身前的碗筷,她有心快些出去,是以收碗的动作便有些急,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先前哪怕洗衣做饭都没掉的被单,此间就在她伸手去拿陆玄身前的碗筷时,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