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二人愿不愿意，林冽统一打包带走。
曹云夕这段时间被她料理得毫无脾气，眼见着求助无果还拖了个人下水，只能默默跟上，并祈祷这次对方不要折腾出什么过分的幺蛾子。
祁璐苦着脸，她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殷素素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木讷，但现在浑身气场强得让曹云夕都无法拒绝？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听话地跟在最后。开玩笑，她以前一直都被曹云夕罩着，从来不敢顶撞对方，现在更不敢拒绝把曹云夕都治得服服帖帖的人。
两人面色古怪随着林冽走入一个家属院，这明显是老的居住区，几栋连在一起的楼矮小不说，外墙皮斑驳脱落得不像样。曹云夕嫌弃得很，暗自打量林冽，却发觉对方表情分毫未变，好像并不在意。
越往小区里走，祁璐也开始别扭起来，她看了看曹云夕，曹云夕放慢步子，也看了看她。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写的不愿意。
最前面的林冽像脑后勺长眼睛似的：“跟上。”
曹云夕下意识就跟了上去，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靠，殷素素又指使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曹云夕破罐破摔，反正也不缺这一次了。
祁璐这次近距离围观了殷素素对曹云夕的震慑力，心里又刷新了对对方的敬畏。
林冽一路把两人带到小区最后排的楼栋前，抬眼确定了下单元号，便往左手边倒数第二栋楼里走。眼看着要走进脏兮兮的地方，曹云夕越发嫌弃，林冽催促了足有两次才不情不愿迈步子上楼。
还好目的地就在二楼，三人挤在狭小的过道里，林冽敲了敲202的门。
许久，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呀？”
“是我，殷素素，报名来照顾您的。”
曹云夕和祁璐听完就懵逼了。
啥玩意？
还没等两人想清楚什么情况，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冒出头：“欢迎呀。”
“李奶奶好。”林冽特别礼貌地打了声照顾，随后介绍身后两位，“这两位是我的同学，和我一起来照顾您的，她是曹云夕，她是祁璐。”
老太太眼神不大好，又往外走了两步。借着楼道窗户的光，曹云夕看清了，这是个长得慈眉善目的老人，大概是经常笑的缘故，嘴巴一直带着和蔼的弧度，法令纹很深。
老太太眯着眼睛瞅着三人，慢悠悠地笑起来：“欢迎，都欢迎，谢谢你们来看我。”
她在门口靠边站了站，显出邀请的姿态，林冽道：“打扰了。”随后走进去。
曹云夕用古怪的眼神和祁璐对视了一下，第二个进入，祁璐第三个。
林冽在客厅等着她们，一时间三人排排站，曹云夕祁璐拘谨得不行，老太太很快走进厨房，端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零食盒出来：“奶奶请你们吃糖。”
曹云夕怪异感更甚，却见林冽自然地伸手拿了一颗大白兔，犹豫了一下，也拿了一块酥饼，祁璐赶紧跟上。
老太太一直笑眯眯的，眼神不住在三人身上转。
曹云夕愣是被盯得味同嚼蜡，还好，林冽这时候开口了：“李奶奶，那我们先帮你做卫生吧。”
？？？？？
What？？？
曹云夕和祁璐一脸懵逼×2。
林冽已经动手力极强地去搜罗了扫把，塞到曹云夕手里，又找了抹布，塞到祁璐手里，自己拿上了拖把。
“开始吧。”
……
…………
………………
所以你特么神秘兮兮，笑得像要拐|卖人口，不惜用赢了我的赌注要求我做的，就是来老太太家里劳动改造？？！
曹云夕差点气晕过去。
她想撂挑子，要是往常，果断扔下扫把就走了，但是对上殷素素……她想了想，算了算了，扫地就扫地。作为一个平常在家里从不做家务，学校里每次卫生也糊弄的人，曹云夕用扫把在地上随便拨弄两下就算完事。
祁璐见状去厨房投抹布。
林冽双手拄着拖布，倒不急着找地方洗，看了曹云夕一会，后者很快浑身发毛。
“曹同学，你这样搞卫生是搞不干净的，需要我教你吗？”
“……不需要，”曹云夕憋着气，半晌没憋住，“我又不是傻子！”
林冽凉飕飕地盯了她一会：“傻子扫地其实能扫很干净的。”
“你说我不如傻子？？”
“曹同学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傻子做事其实很认真，很专注。”
“……”那就是我做事不认真不专注，还是不如傻子呗？！
……就很气。
偏偏殷素素的表情一本正经，似乎真的像讨论学术问题，曹云夕现在已经很熟悉对方调性了，生怕再多说几句，被这个天真girl怼出血来，干脆闭紧嘴巴干活。然而她终究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用扫把的姿势都很别扭。
林冽刚想再说什么，围观她们许久的李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凑到曹云夕旁边：“来，让奶奶来，你到沙发那里坐一会，别累着了。”说着就去抢扫把。
林冽闭上了嘴巴，曹云夕从她眼里看出了大写的“看，你被老太太嫌弃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
“奶奶，你去沙发坐着，我马上扫完！”
她憋着一股子气，不等老人说什么，旋风一样把卧室连着客厅扫了一遍。
祁璐慢悠悠从厨房里晃荡出来，就见曹云夕干劲十足的背影，整个人有些茫然，不是说好了意思意思吗？
林冽瞥了她一眼：“祁同学，你负责把所有桌子和柜子擦完，擦干净一点。”
祁璐：“……”她看了看埋头苦干的曹云夕，认命地去了。
等三人把卫生搞完，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
林冽还十分严谨地检查了一下效果，确定没问题了，才带着曹云夕祁璐坐到卧室里。
卧室格局很小，床和沙发连在一起，沙发前有个超级小的茶几，李老太太不知从哪掏出一大瓶果汁，给三个人倒上。
她就笑眯眯坐在三个人对面，看着她们喝果汁，很快又问：“要不要吃水果呀？”
曹云夕别扭极了，由于家庭关系的缘故，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有特别亲的感情，所以完全不适应来自老人家的殷勤关心。
祁璐都比她适应多了，殷素素更别提，整个人稳如钟。
过了一会老太太开始询问三人在哪里上学，成绩之类的家常，很快打开话匣子，一边絮叨，一边不停地找各种东西投喂三人。
曹云夕全程都坐如针毡，熬了十几分钟以后，快熬不下去了。老太太似乎看出她不耐烦，很快道：“哎呀年纪大了，人就变得很啰嗦，谢谢你们今天来看我，是不是还有作业要写？带点吃的走吧。”说着又去翻箱倒柜。
林冽看曹云夕祁璐的状态确实不好，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于是礼貌道：“谢谢奶奶。”十分顺从地接过李老太太递的糕点，“那我们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好，好，奶奶等着你们。”
曹云夕祁璐简直迫不及待，满脸写着“快放我们出去”。
只有林冽尽心尽力和老太太上演，“您进屋吧不用送了”，“不不不我就要送你们到楼下”。
最后李老太太也没拗得过林冽，在楼梯口恋恋不舍朝三人挥手。
曹云夕祁璐蹭蹭蹭下楼了，林冽还在一步三回头地告别。
等出了楼栋，曹云夕深吸一口气，简直有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回家路上，曹云夕多少有点不爽，思考半天，和林冽打商量道：“那啥，虽然打赌输了，但是以后能不能干点别的，别来这种破地方？”
林冽突然停下脚步。
曹云夕不明所以，一回头，正好对上对方冰冷的眼神。
她曾经一度觉得殷素素的表情已经属于寒气十足的那种，好像无时无刻都不高兴，现在才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对方真不高兴的时候是这样的。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仿佛藏着锐利的刀子，一不小心对上都感觉要被划伤。
曹云夕瞬间安静如鸡，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祁璐也有点被吓到了。
半晌，林冽开口：“你知道她是谁吗？”
曹云夕：“不知道……”
“李芳华，女，1940年生，大儿子死在饥荒里，二儿子参军，死在支援战争里，三儿子做了警察，在缉拿一个黑|道毒|贩过程里壮烈牺牲。”
林冽的声音平稳而低沉，脱口而出的每一个都清晰无比，听在曹云夕耳中愣是有种血淋淋的真实感。
而林冽停顿片刻，很快又道：“她本来可以不让儿子做警察，还是缉毒警察，但她最后还是同意并支持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曹云夕却从她清冽的视线里看出后面的意思。
她们之所以能逃出黑|帮魔爪，是因为有人在费力维持着和平秩序，维护着她们这些弱小者不受伤害。然而，她今天对英雄的母亲是这种态度，不仅不耐烦，甚至还很不屑。
林冽看了她片刻，什么都没继续说就离开了。
曹云夕却比被她臭骂一通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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