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傅念心里有数。
傅念这几年在职场上拼搏打滚,除了偶尔在周余夏面前撒娇卖萌,孩子气似的软一下,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刚硬大气、一本正经的。
即便坐在她面前的人是今歌。
今歌算是她半个领路人,她们亦师亦友,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今歌都教会了她很多事情。
今歌是个很有眼力劲的人。
傅念当初负气签下分居协议离开了G城,却在众人面前制造出和周余夏恩恩爱爱的假象,甚至魏沛都误以为她是被妻管严,但实则不过是貌合神离的关系,只有今歌看出了她们有问题。
今歌这两年一直在国外学习深造,傅念有次在她附近的城市经过,特意去拜访了今歌。那天两人聊了一宿,虽然傅念没说什么,但她看得出傅念的状态不对。这一晃经年,傅念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今歌笑道:“看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今歌不是外人,傅念老实交代她和周余夏的进展,末了,终于奔向主题,说她想把生活和工作的重心转移回G城,B城上的事务就交给今歌了。
今歌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揶揄道:“年轻人还是别太耽于享乐、沉迷美色了。”
说起来,性格真的能决定人生。
傅念和魏沛、今歌不同,虽然他们在事业上都是工作狂,但魏沛和今歌的狂,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狂,那是对人对事对自己都不服输的狂意。而傅念则温和得多。她只是想做一番事业、闯一片天地,至于结果好坏,成与不成,不说听天由命吧,只愿不辜负曾经的努力。可人爬得越高,并不见得就有多威风,反倒是要跪的人更多了。所以她很向往穆总那样的人生,功成名就,却激流勇退,德高望重,能够主宰自己的一切,同时也有力挽狂澜的能耐,进可攻退可守,岂不快哉。
这几年,傅念一心扑在工作上,心智也逐渐成熟了。
她和周余夏互相纠缠,慢慢地也认清了,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对的人,然后有贤妻有挚友,过点简单幸福的小日子。
大概是受了黄力学和魏沛的影响吧。人生苦短,她不想像魏沛那样,工作几乎占据了人生的所有,这于魏沛而言是壮志满怀,于她而言却是寡淡无味。她倒想和黄力学一样,时间大多是自己的,可以陪着伴侣周游世界,岁月静好。当然,岁月静好的前提是财务自由,否则谁给你底气岁月静好?
所以傅念在离开望西京前就想了很多,离开望西京后,也没少思量。
当时促使她离开望西京的,除了内部斗争,还有周余夏。
她记得今年四月,她到G城出差,意外得知周余夏竟然离开了G大。她们春节才见过面,还相处了几天,那时候周余夏已经辞职了,但是她却什么都没对她说过。所以那天晚上,她故意让冯同甫带她出席优申教育的宴请。
在酒桌上,她看着周余夏无可奈何的谄笑讨好,于是不断地劝酒,就是有意为难她。可周余夏全都一一接下了。然后她看着她的阿夏醉倒,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
她见过周余夏在课堂上的样子,大方自信,言笑晏晏。和酒桌上的她,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知道的,她的阿夏只想当一个纯粹的老师,教书育人,桃李芬芳。
那一夜她们在酒店过夜。
她们躺在一块,做了合法合情的事情,但她始终闷闷不乐,郁结难舒。隔天她醒得早,趁着周余夏熟睡,一直盯着她看,真恨不得把她嵌在自己身上,从此公不离婆,称不离砣。后来她吵醒了她,她们又做了合法合情的事情,她居然咬牙切齿的骂她:“傅念,你真不要脸。”
噢,原来是她不要脸呀。
她们可是合法妻妻啊,然而她却感觉自己和陌生人无异,都不曾参与到周余夏的人生之中。
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是,意难平。
后来她回到B城,工作上的烦心,让她更想念周余夏了。
她想有个人可以听她分享心事。
这个人不是别人,应该是她的妻子,她的阿夏啊。
她连续几个晚上都睡得不好,失眠多梦,且梦里大多是郁郁不得志,让她整个人都很躁动。再直到那天董事会上宣布翁俊艾要立即离开望西京,她做一夜的噩梦。
梦里,她和翁俊艾一样,被布科资本的康总控制下的望西京驱逐了,而且是极不留情面的把她扫地出门。虽然望西京给了她一笔极为可观的赔偿,可魏沛就在一旁看着她落魄离场,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她带着失意回到G城,像只受了伤的小狼,第一时间找到周余夏,想要偎入她的怀里,寻求一丝安慰。
可周余夏却冷冰冰的推开了她,语气如同寒霜:“傅念,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只是我的前妻,我为什么要和你同居?我们说好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没有关系了。”
那一瞬,她的心就像是被生生的剐了一块肉下来,不带见血的。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们没有关系了?
她不可置信:“我们离婚了?”
她们什么时候离婚了?
不,不可能的,她不会同意离婚的!
“傅念,你真不要脸。我们住在一起,那就是非法同居。”
不要脸吗?是的,她真不要脸。这几年一直是她对周余夏死缠烂打,难道不是不要脸吗?
她脑子空荡荡的,关于离婚的事情,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冷笑道:“前妻?余夏老师,我们只签了《分居协议》,没有解除法定妻妻关系,怎么成了前妻,成了非法同居?”
周余夏凝视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极为可笑的东西。那像极了把她清理出门的康总的嘲讽笑意,那不是属于她的阿夏的眼神。
可周余夏到底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她就痛醒了。醒来后,心脏一阵阵的酸麻。
欲哭,却无泪。
虽然只是南柯一梦,算不得真,但她和周余夏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周余夏是个不走心的人,她在周余夏眼中,大概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吧。她思量许久,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把她的阿夏弄丢的。
回家,必须要回家了。
这天,翁俊艾离开望西京的人事通告发出来的同时,她给魏沛发了调职申请书,申请调回G城任职。魏沛劝不住她,唯有答应。可就在她回到G城不久,魏沛又收到了她的请辞邮件,这次她要离开望西京了。
今歌曾经对她说过:“不要轻易地踏入婚姻这个圈子,一旦踏入了就要负起责任。”
那时候,她回到G城见了周余夏,便打定了主意,她不仅要回家,还想要和周余夏好好过日子,共度余生。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谁不想要这样的爱情和婚姻呢?
今歌祝贺她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又说她耽于享乐、沉迷美色。
可这就是她想要的。
傅念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盲目的喜欢一个人。”
这么肉麻的话,她都没对周余夏说过。
她们最初相识,她把周余夏当朋友,她们有很多话聊,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后来,她慢慢地发现自己挺喜欢她的,就忍不住想方设法靠近她,看着她,陪着她,什么都想给予她,只为了能看到她开心的笑颜。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睁眼闭眼都是她,她便明白了,自己是着了她的魔了。再后来,她还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喜欢一个人,真是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今歌却蓦地笑了。
她想告诉傅念,人呀,终其一生,都是孤独的。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渴望另一半来填补那份空虚寂寞罢了。不过到底还是年轻好,她和周余夏应该还处在热恋期,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今歌不会去勉强傅念。她只是觉得傅念这么好的一根苗子,如果把重心放在事业上,若是能碰上好的机遇,总有发光发亮的时候。就像魏沛能把望西京做大做强,如果傅念能得天时地利人和,再全力以赴,或许就是下一个魏沛了。
然而傅念志不在此。
一下午时间,两人从工作聊到生活,又从生活聊回工作,不觉已是傍晚。
傅念还要去接周余夏,一看今歌孤家寡人,便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正好今歌与周余夏许久未见,又听傅念谈了那么多关于周余夏的事情,她想见见周余夏,欣然应约。
周余夏自然认识今歌,但仅仅是认识,谈不上交情。细说起来,傅念这边的朋友,走得近的这几位她都认识,见得最多的也就唐若灵,也不过是数面之缘,且又因为她以前没在意,即便连魏沛都只算是点头之交。然而这段日子,自从她和傅念亲近之后,陆续涉入了傅念的圈子,如今她和魏夫人交情极好,属于常有往来的点赞之交。
周余夏性子偏内向,不是个喜欢交往的人。不过今晚突然多了个人,就连她满心期待的二人晚餐也变成三人聚餐,她却不觉得唐突,反而有点小欢喜。
两个人相处久了,圈子会自然而然的混在一起,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就像傅念随着她去见大学室友,她也随着傅念见她的朋友。
傅念和今歌都是很会说话的人,尤其傅念,一门心思全在周余夏身上,一顿饭下来,三人聊得很开心。
今歌是为了魏沛和望西京回国的,她在G城没有房产,但友人却不少,所以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走亲访友。明天是周日,她约了两个朋友在邻市见面,正好也是傅念认识的人,反正有空,就一起约上了。
饭后,傅念问今歌住在哪家酒店,她们开车,可以把她捎过去。
今歌报了个酒店名,正好顺路,便带上了她。
傅念去停车场取车,出来时,不知道今歌和周余夏说了什么,周余夏笑得正欢。她把车子开到两人面前,今歌很自然的打开了副驾驶座,并且坐了进来。
“啪嗒”的上扣声音,傅念反应过来时,今歌已经扣好了安全带。她愣了愣,朝车外看去,明显周余夏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正牌夫人被抢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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