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真是找魏沛算账的。
她之所以千里迢迢走一趟,除了魏夫人的嘱托,还有一个原因——魏沛把她之前跟进的项目暂停了。
所谓人走茶凉,太社会了。
魏沛住的是高级病房,没外人打扰,两人就在房间里聊。
傅念进了房间,见桌上放着两袋水果,不知谁来过。魏沛告诉她,她是第三个探访者,他的助理和康总已经来过了。
魏沛是集团一把手,大BOSS住院不是好事,他自然不会告诉太多人。他通知助理是工作需要,但康总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
傅念吃惊道:“谭助理投靠了康总?”
魏沛的助理姓谭,至于康总,就是投资方之一布科资本的入驻代表人,也是傅念最厌烦的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见谁都笑眯眯的样子,看似和蔼可亲,外表和气,实则笑里藏刀,阴险毒辣。
魏沛摇头说:“我通知康总的。我想休息几天,避不开他们。”
傅念说:“你疯了吧?”当初余向阳就是被投资方趁他病要他命,惨淡离场。现在望西京只剩下魏沛了,他不坚|挺着,还给对方可趁之机?
魏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泰然道:“你放心,望西京目前不能没我。没有我,谁给他们赚钱?”
傅念见他心里有数,看来他是都明白的,也不多说了,问他:“你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病倒了?
魏沛告诉她,最近集团事情多,应酬也多,喝酒喝多了,又是熬夜又是宿醉,老胃病犯了。傅念一看就知道有所隐瞒,一再追问,他才坦白说是轻微胃出血。
“医生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周三安排全面体检,没什么大碍的。”
这叫没什么大碍?傅念真想替魏夫人一棒子敲晕他:“胃出血你还抽烟抽这么猛?沛公,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命了?”她还是觉得愤然,又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替嫂子想想啊。”
魏沛默然。
傅念也不隐瞒,如实相告,是魏夫人请她过来的。
“我知道。”魏沛看到傅念时就猜到了。她来得太快了,即便谭助理和康总把消息传出去,到傅念那里也拐了很多道弯,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他猜测,是家里的佣人通知了魏夫人,魏夫人又告诉了傅念。这才合情合理。
傅念问:“要我请嫂子回来吗?”
“不用,等我做完身体检查,我过去找她。”魏沛叮嘱道:“你不许告诉她,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傅念明白了,所以魏沛说要休息几天,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听魏夫人说了两人吵架的事情,想着魏夫人现在正赌气闷闷不乐呢,魏沛还不急着追老婆,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他们心里明明都有对方,但就是不愿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心意,何必呢?
她这么想着,很自然的想到了她和周余夏。
她喜欢周余夏,周余夏也喜欢她,为什么她们不能像其他恋人一样,享受甜蜜的暴击呢?到底是周余夏不够温柔,还是她不够体贴?她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
傅念说:“你别让嫂子等太久,女人的青春有限啊。”
魏沛比傅念年长8岁,在他眼里,傅念还是个小年轻,而且“女人的青春有限”这句话,不正适合她吗?
魏沛问起她和周余夏的感情生活,又问她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又一次提到小孩……傅念终于弄明白那种困顿感来自哪里了。因为她和周余夏之间少了一个血肉相连的枢纽,她总担心周余夏会离她而去。
傅念想起昨晚的争吵,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情感疏导。而关于婚姻生活的维系,她对魏沛倾诉心事,比对唐若灵谈及更合适。
傅念把她和周余夏的别扭告诉了魏沛,请大牛指点。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都说,只挑了点无足轻重的事情诉苦。
魏沛一直奇怪,他看傅念和周老师的感情应该很好,但是傅念在B城住了两年,周余夏一次也没来过,每次都是傅念回家看周老师,这很不合情理。他也在G城见过几次周老师,她们给他的感觉确实是一对很温馨的妻妻,但为什么傅念会觉得苦恼呢?
魏沛是个精明的人,他听得出傅念有所隐瞒,也不追问,劝慰她:“人越是强大,越容易感到孤独,尤其当你觉得对方不理解你时,你会去说服她,试图让她认同你。这时候就容易发生争吵,从而产生矛盾。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而爆发后的结果,取决于你是怎么对待这段感情。”
傅念不满道:“魏老师的道理一套套的,但好像没什么实用。”
魏沛笑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适合我的不一定适合你和周老师。感情的事情,还是要亲自用心体会,别人说再多也无用。但我觉得吧,伴侣之间发生点争吵是很寻常的事情,谁还能没个脾气了?大家都是独立自主的个体,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是需要互相迁就互相磨合,谁能一辈子相敬如宾?婚姻不同恋爱,不可能一辈子隐忍和等待。只是两人争吵后要及时释放负面情绪,然后相互理解相互包容,让她明白,你需要她,她就会释放出信号,她也需要你。这时候你们就能和好了。”
傅念说:“就像你和嫂子这样,嫂子都被你气跑了,你才想起来要去哄她?”
“少拿我说事。”
两人聊了一阵子闲话,轻松完了,该聊些不轻松的话题了。
傅念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望西京是不是要出事?
魏沛想瞒她,但又觉得瞒不住了,免得傅念以后从媒体上得知真相,再来责怪他不够朋友,于是如实相告。
望西京的资金链出问题了。
望西京有个大项目,新设了一个事业群组,专门做家校互动信息服务,目标是做到全国之最,目前开发的新系统已经上线试运行,未来会陆续增加内容服务,再逐渐拓宽到其他事业群组,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因为集团定下的目标太大,这个系统一出生就奔着成为“全国中小学生最大共享信息服务与交流平台”的宗旨在发展,所以家校信息服务要做起来,必然需要投入大量的市场服务团队与技术人员。而这个过程,不论市场调研还是业务推广,以及后续的综合运营服务,都需要人力和财力。
偏偏这时候,新系统出问题了。
傅念知道这个项目,这是翁俊艾主导的项目,资金投入之大和未来运营的不确定性,她曾劝过魏沛好好再考虑一下,可魏沛认为市场已经是互联网时代,他们必须跟上步伐。
望西京在家校互动信息上投入大量资金,现在随时面临夭折困局。魏沛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加大投入死磕到底,要么主动认输,放弃布局,及时止损。
魏沛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死磕到底。
望西京正在遭遇资金短缺,必须开源节流。开源,就是强势推广高端课程,这种课程是针对中产阶级以上人群,一两节就是低端课程的全额学费,而且付费转化率高,能够增加现金流。节流,就是砍掉利润低的项目,例如傅念之前在跟的一个“上乡下村”项目。
企业要承担社会责任,她的这个项目就属于这个范畴,主要是支持教育进入贫困地区,最理想是利用网络,实现教育资源共享。这是半公益半推广项目,换句话说,就是不赚钱项目,光荣的成为第一批被魏沛暂停的项目。
这个项目最开始是余高阳在跟,因为余高阳身体不好,不能高负荷工作,这种清闲一点的任务都给了他。后来余高阳离职后就交到了傅念手上,所以项目被暂停,项目的人员立即找上傅念。虽然这时傅念已经离职了,但集团里谁不知道她和魏沛关系好,说不定一句话就能挽回了。
傅念则认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婉拒了项目人员的诉请。但她也觉得不爽,魏沛下刀太快了,让外人觉得他在清理门户,所以找上门来算账,结果发现这账没法算了。
魏沛没明着说家校信息系统有什么问题,但结合当时对翁俊艾的极端处理,不说翁俊艾是不是在项目中中饱私囊,就从结果来看,翁俊艾可能对系统动了手脚。
这个白眼狼!
即便到现在,魏沛也没说翁俊艾一句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我为你两肋插刀,你却反插|我两刀”的实例吧。傅念都有点心疼魏沛了。
魏沛正好捕获了傅念的同情。集团里比她还要了解望西京的人,屈指可数。魏沛没办法了,恳求说:“阿念,你要没事做,就留下来帮我吧。”
老婆跑了,兄弟也反目,她若是袖手旁观,好像有点过意不去。可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才刚正式离开望西京,转身就要回归,说不过去。
魏沛明白她的想法,说:“你不用回望西京。我聘你做我私人顾问,不公开,不用出席公众场合,还允许你住在G城,只是在我做决断时给我提供参考意见,还有一些日常事务处理,可以吧?”
傅念笑道:“怎么听着像是私人小蜜,还是见不得光那种?”
魏沛也笑了:“谁有本事请傅总当小蜜?阿念,我认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傅念说:“我的顾问费收得可不低,按照市场价……”
魏沛打断她:“行了,你爱收多少收多少,回头找你嫂子算账去。我身无分文,我的全部财产都是你嫂子管着,你只管去报销。”
这个魏扒皮。
魏沛曾经卖房抵债,魏夫人是出了名的抠门,让她自个儿去领薪水,这顾问费即便能够要来,也是打折之后再打折。他们夫妇可真会算账。
不管如何,傅念算是默许了。
魏沛因为要等身体恢复,全面体检安排在周三。他这两天陆续有些小的体检项目,干脆就在医院住下了,好给投资方看到他的病情,他到时候再打一手苦情牌,就甩手去追老婆了。
不过按魏夫人的话说,魏沛天生劳碌命,躺在医院病床上也不忘工作。他们夫妇难得把傅念请过来,魏沛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就在医院病房里,他和傅念没日没夜的讨论工作。
两人因公废私,废寝忘食,不料这一幕却给了有心人造谣之机。
傅念和魏沛都在医院,与外界接触不多,殊不知集团内部小三上位的谣言已经铺天盖地,还有图有真相,诸如“魏傅旧情复燃”、“魏夫人怒走他乡”。
有人谣传,就有人辟谣。
魏沛和傅念的传闻早已有之,以前也辟过谣,表示两个家庭都很幸福,不存在私情。但现在辟过的谣也成了新传闻素材,绯闻升级成更劲爆版本了。
傅念辞职后清闲到无所适从,反而很享受这种高强度的任务和极快的工作节奏,觉得找回了生活的激情。
她正忙里偷闲,倒了杯温水喝下,就看到了唐若灵发来的信息。
是两条在内部员工之间流传甚广的讯息。
——劲爆!教育龙头掌门人德行败坏,望西京高管私生活混乱,换|妻游戏大揭秘。
——震惊!齐人之福?夫妻与妻妻,总裁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噗。”
傅念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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