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小说:大宋男神手札 作者:总裁哥哥
    林深自觉猜到了真相,便也不再觉得奇怪。他也不动桌面上的交子,反而向着嵇尚把身体往前倾了倾,眼里亮晶晶的,“那你这回是打算做什么生意?”

    兴许也是从这次的评花会里尝到了甜头,又加上这会儿没了先前的疑虑,林深便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兴趣展露出来。

    做生意嘛,哪能没有他的掺和?

    这世上谁还能嫌自个儿的钱多呢?

    撇开信不信任嵇尚能力的问题,反正问问,他也不吃亏。至于掺不掺和,那就是了解过后的事了。

    嵇尚弯眼笑了笑,答案正是呼之欲出,却是被阁子外推门而入的声音给打断了。

    跟着林深一道循声而望——

    美人素手挑帘,原是郜懿过来了。

    郜懿进了屋,阁子外头自有小厮重新将木门合上。

    只是直到那木门被合上过后,郜懿也还是不懂,只就挨着门房里的柱子边上,遥遥向着两人人盈盈施礼,“六娘来迟,还望玉郎和林郎君莫怪。”

    说罢起身,还似以往一样,直直便往嵇尚的身边走去。

    “啧,六娘如今可是不同与往日了。评花榜榜首,花中状元,身价较之往日涨了十倍不止。这会儿还能拨出空闲来陪我们,我都已经觉得是不甚欢喜了,哪还忍得下心来怪罪?”

    边是看着郜懿替嵇尚斟酒布菜,林深边是驳斥,眼角眉梢俱是挂着笑,也不知那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促狭。

    但——

    评花榜榜首……

    郜懿微微垂首,颊上浮起两抹飞红。

    便是她自己,也完全不曾想过“花中状元”这个名头,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论年龄,她今年已是二十又七。

    就这个年纪,她自己都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年轻。

    这东京的青楼女,数以千计。有几个年龄比她大的?又有几个是像她这样孩子都生了三个了,身边还跟了个生父不详的小拖油瓶的?

    便连三个月前被湘娘纳入秦楚馆,也都是多亏了玉郎的那首《望江南》。

    至于力压一众名妓,登首评花榜?

    她连想都不敢想。

    可偏偏,这“花中状元”的名号,又确实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便是现在看来,也仍旧是和梦里一样。

    并不真实。

    “一曲白云江月满,际天拖练夜潮来。人物误瑶台。醺醺酒,拂拂上双腮。媚脸已非朱淡粉,香红全胜雪笼梅。”

    又是一首《望江南》。

    并非是玉郎所赠。这是那位张郎中张三影当场为她写下的几句。

    便是《望江南》里的这几句,送她登顶了评花榜。

    就连郜懿自己,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可事实上,人约三十,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好胜心。

    “郎君可是误会奴家了。”

    面上的红晕退去,郜懿含笑解释,“奴今日来晚,可不是在别的郎君那儿耽误了时间。不过是教坊司来人,这才拖了许久。”

    教坊司?

    嵇尚闻言挑眉,有些诧异地望向郜懿。

    自打知道郜懿拿了评花榜榜首之后,他好歹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当初会觉得“郜懿”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点熟悉了。

    第一任“选美冠军”嘛。

    不过是历史资料中记载太少,他这才没能想起来。

    可……

    教坊司?

    这又是怎么回事?

    嵇尚刚张口想问,就被一旁话急的林深给抢了话去——

    “教坊司是要把你要过去?”

    林深也同样震惊。

    更嵇尚一样,他也实在是没想过教坊司还能有这种操作。

    不过……这操作虽然骚是骚了点,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教坊司,那是朝廷专门用于培养官妓的官方组织。

    宋朝的官妓,主要有两个用途。一是到各个官员的宴席间陪吃陪喝、调节气氛,二就是到和朝廷有合作的官方酒楼卖艺、替朝廷敛财。

    虽说宋朝积贫,但事实上,宋代朝廷的敛财手段很高明。

    比如说酿酒。

    宋代朝廷是不允许百姓私自酿酒售卖的。可以说,绝大多数的酒楼,要想自己酿酒来卖,那都是犯法的。

    可你一个开酒楼酒店的,总不能没有酒吧?

    那该怎么办?

    你只能从那些和官府有合作的国营酒厂或国营酒楼里买酒来卖。做个中间商,赚取这其中的差价。好比这东京最大的国营酒楼——樊楼,人家就坐拥有三千“加盟店”。

    在宋朝,要说做生意,那绝对是国营酒楼的生意最好。

    也不仅仅是因为国营酒楼有成百上千的“加盟店”,更也还因为人国营酒楼有教坊司专门委派过来的官妓帮忙表演才艺、推/销卖酒啊!

    可以说,宋朝的疆域很小,财政收入却很高的原因里,相当一部分都源于酒水的利润。

    若是说教坊司来找郜懿,是为了把郜懿这个营妓给挖过去当官妓,让郜懿去帮朝廷卖酒赚钱,那虽然听起来是荒唐了一点儿,但林深却也还是信的。

    毕竟,郜懿从前就有“玉郎”的加成,身价本就不低,如今更是翻了十倍不止……

    也无怪乎朝廷会动心。

    只是……

    直接到秦楚馆来“抢人”的话,是不是对朝廷的名声也不大好?

    对比起林深只想着钱来,嵇尚能想到的显然要更多。

    果然,没多久他便听到郜懿笑着否认——

    “他们哪是来寻奴的?他们是来寻小女的。”

    小女?

    嵇尚愣了一下。

    郜懿身边有个五岁的女儿。这一点,但凡是常来青楼找乐子的人,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毕竟郜懿也做了那么久的私妓,身边养着一个大活人,消息想藏也藏不住。

    不过是郜懿平时不会刻意提起她的女儿,所以人们才总是忘了她还有个女儿罢了。

    女儿。

    嵇尚心里一片通透,瞬间便觉得这事情整个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其实,只要想想这个时候的富商会投资那些寒门文士,然后再联系起教坊司的人来找郜懿,便会觉得这事情很好理解了。

    潜力股嘛。

    教坊司的人大概是想把郜懿的女儿接到教坊司去从小培养。

    虽说郜懿如今身价大涨,但说到底,其实也还是不符合教坊司的要求。

    任何一种职业,都有其十分明确的一条鄙视链。就如妓子,那必然是官妓瞧不起营妓,营妓瞧不起私妓。

    官妓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些被挑进教坊司里的官妓,大多数都是潜力股,从小培养的,少有例外。

    可……就算只这样,郜懿又为何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教坊司呢?

    官妓,哪怕是站在一众妓子的最顶端,但说到底,也还是贱籍。

    嵇尚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想问,但显然,郜懿并不愿意过多谈起她的女儿。

    “怎么郎君都在聊奴?方才奴进来的时候,好像听见郎君在同玉郎说到‘生意’什么的,也不知是否是被奴给打断了。”

    “哦!”

    顿时,林深“啪”地一下把巴掌拍在自己脑门。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瞧起来像是有点懊恼,他连忙把目光落到嵇尚的身上,“修文你刚刚还没说你是想做什么生意呢!”

    竟是轻而易举就被郜懿给转开了话题。

    当然,也可能是他本身也没多在意教坊司的事吧。

    嵇尚斜了林深一眼,到底是没有继续深究,只回答了那个先前没能回答出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自己开个书坊……”

    “书坊?”

    林深打断嵇尚还没说完的话,瞠目结舌,语调高扬。

    要是光看他那个表情,或许还有那么点觉着嵇尚疯了的意思。

    书坊从前也叫书肆,是书店的意思。书肆自汉朝时便有,直到入宋以后,人们才改叫书肆为书坊了。

    可书店这玩意儿……

    历朝历代都不是很多。

    东京够繁荣的吧?当朝国都,又有国子学、有太学的,学子、文士、官员肯定不少吧?需要书本和笔墨纸砚的客户群体绝对不在少数吧?

    可即便是如此,东京的书坊也不过是十数家。

    为什么?

    生意做不下去呗。

    在东京这个人口过百万的大都城里,想做生意,真没几个是做不下的。如果有,那书坊一定要算一个。

    书坊,他家也开过啊,只不过早就关门大吉了。

    可现在……嵇尚居然在说他想做书坊……

    林深默不作声,悄悄往桌面上那一沓交子看了一眼,面部表情纠结到显得有那么点扭曲。

    一千两银,别看它好像很多的样子,用来做书坊,绝对是不够赔的。

    心里大概有那么些一言难尽,林深刚一回过神,立马表情沉重,对着嵇尚语重心长,“修文,你可能不是很了解书坊现在的行情,真的。开书坊这事,十个里面九个赔,就东京那剩余不多的十几个书坊,基本都是家底深厚,做来玩的,你……还是再想想吧……”

    就差没直接拉着嵇尚的手,直白地说:这事不行!

    嵇尚被他这前后反差太大的样子逗得一阵好笑。

    可……

    书坊这事,其实已经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了。

    做一行,总要研究一行。就算没有对历史的研究,嵇尚也不可能对如今书坊的行情毫无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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